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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语，犹如晴空霹雳，又如地裂山崩，佟攸骤然抬起头，满目的震惊。
“娘——”成年以来，向来稳重成熟的佟攸，没能经受住这话语的打击，声音里已经夹杂了如还未断奶的孩童般的颤音。
此事自然值得整个平凉郡府颤抖，稍有不慎都有可能永堕地狱。
圣上赐婚，或许在普通人的眼中是一件无上荣光的事情，它所带来的是无尽的名利和权势。可是对于偏安一隅的佟家，这件事，就是一道催命符。
平凉郡一无钱二无兵，下属的村镇多是地广人稀的所在，可是也不算贫瘠，算得上是十足的鸡肋了。佟攸这样的人若是被赐婚，只可能是为了某一方增加势力而为，先不说双方一点感情基础都没有，这样被赐婚只会让双方都不满意，夫妻不睦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就算不是如此，他佟攸难道要为了一道圣旨被拘囿在女方的大宅之中，成为赘婿吗？
无论是哪种情况，对于向来崇尚自由的佟攸来说，都是不小的打击。
然而这还仅仅只能算是一点小委屈。若是圣上宾天，皇子夺权，他们佟家就会因为这一场赐婚而被卷入纷争之中。成事了，便入庙堂，成为朝廷庸蠹，事败了，抄家灭门，身死不得安生。
“娘，这种事情万万要阻止啊！”佟攸已经急得口不择言了。
“这种事哪里是娘阻止得了的，儿要慎言！”慕容氏连忙道。若是圣上下旨赐婚她都敢阻止，一道目无尊上的圣旨下来，平凉郡直接就毁了。
“好在当时圣上的语气不像是认真的，许是因为刚刚赐婚了两户人家后正高兴，随口一提。娘也替你转圜了，只说‘当初我儿遇险，生命垂危，幸得一女子相救，保全性命，故而已同那家定了婚约，虽然对方家状况不好，可是救命之恩大过天，对方又有意，也就这样两家说定了。’
那些人听说女方家境不好，自然也不担心你会寻得一门好亲事增势，圣上也就没有过多追究。”
佟攸点点头，不用被皇帝决定婚姻自然是一件幸事。只不过……
“娘，您说的这些我怎么都不知晓？”
慕容氏也皱了眉头，
“娘这不是没有办法了吗！当时那个场面，若是不如此说，后面又如何能有你我的命数，能有这样一个借口已经很是难得了。
不过好在当时娘说话尚且留有余地，圣上也没有紧逼你立时成亲。只是苦了我的儿，在正妻一事上要矮上别人一头了。
无妨，日后娘给你娶几房贵妾，咱们这样的人家，如此作为也不算逾矩。”
可是因为这样的原因，自己就要娶母亲身旁的丫鬟做正妻？这事情若是传出去，未免也显得太荒唐了吧？
佟攸对清珠没什么意见，可是也没什么别的感情，是决计不愿意娶她的。
更何况，如果说被逼无奈，一定要找一个人顶上来，清珠也并非合适的人选。
“清珠向来谨慎怕事，若是日后查将起来，恐怕并不能替我们隐瞒口实。”佟攸忧心忡忡。
他是平凉郡王，贵族之后，就凭着这个，盯着他的眼睛也不会少。虽然他处事小心，可是却没办法教会清珠如何面对别人的责难。若是那些人有意挑事，单独找清珠问责，以清珠的胆小程度，怕是会把所有的事情都说出来，一旦这样那就是欺君之罪，对于他们来说，更是一场灾难。
慕容氏也深知清珠性格，只是她身边也就清珠和清琅两个得力的丫头，清琅成熟稳重，清珠天真谨慎，相比之下自然是清琅更好一些。可惜清琅已经定妥了人家，年后便要择日迎娶了，他们郡王府再有权有势，也做不出夺人妻子的事情来，无可奈何，才选中了清珠。
“娘又何尝不知，只是又能如何呢？只能带在身边慢慢教导着吧。”
佟攸依旧觉得不妥当，纵使当真要靠着什么救命之恩来解决问题，也得挑一个胆大心细的，日后能将事情瞒过去，不至于出大问题。
想到这里，佟攸的心里突然闪过了一道身影，那鳄鱼池旁冷静救自己、内围山中孤身一人敢猎野猪的姑娘。
看那姑娘的年纪，应当还未婚配吧？那样小的一个丫头。
若论胆大，他所见过的姑娘中还没有一个能够比得过她，若论聪慧，那双灵动的眼睛已经能够猜到内心的玲珑。更何况，那姑娘做得汤当真是人间美味。
一想到吃食，佟攸的心里就忍不住的汹涌热烈，不同于以往的三思而后言，有些话脱口而出。
“娘，还有一人，当真是救过儿子性命的姑娘，她或许更为合适。”
慕容氏正在忧心如何教导清珠，哪里想到佟攸居然会当真有这样一个救命恩人，连忙问道，
“如何？究竟是怎么回事？”
佟攸简略的将被追杀的事情同慕容氏说了一通，只听得慕容氏魂飞魄散，久久缓不过神。
“难怪那时你迟迟逗留在镇中不肯回来，娘还当你又被哪里的饮食绊住了手脚，原来竟然是受了伤——
儿啊，这么重要的事情，你回来了怎么一点都不同娘说？！”
“自然是怕娘担心，再说虽然此行凶险，可是儿却能化险为夷，完好归来，自然也就无需再提起原本的事情。”
“唉，唉，唉。说来倒是我们母子之间生分，许久不曾促膝长谈的缘故。儿啊，日后这等事情，莫要瞒着，即使娘老了，很多事情帮不上忙，可是好歹能心里有个底，于其他事情上替你多做周旋。”
“儿子知道了。”佟攸没有想到这件事竟然让慕容氏如此担忧，心里也有了自责。
“快告诉娘，那姑娘姓甚名谁，家住何方？若当真如你所言，这样胆大心细的姑娘，即使家境贫寒，只要身家清白，入我郡王府自然是最好不过的事情。倒是比清珠儿这个我时常带在身边的人更好上许多！”
慕容氏已经过了心悸的时间，想到这样的姑娘，竟然有些欢喜。
佟攸却犯了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