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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凉郡，王府大门。
侍卫仆从林立两侧，佟攸身披鹤氅立在门前，芝兰玉树般的人儿却如普通孩童般在翘首张望。
一辆马车急急驶来，随着马蹄声由远及近，逐渐放缓至无，檀木紫绸的方车稳稳的停在了王府大门前。
周遭的侍从动了起来，原本跟着从车的丫鬟此刻也跳下来，立在马车前伺候。
很快，一位身着宫制华服的老妇人自车中走下来，银墨相间的发丝间插着几方珠翠，虽不奢华，却尽显大气。
佟攸已经抢先一步立在车前，亲自扶了车辕，以防老夫人下车时有所晃动，语气里满是担忧。
“娘，一路上可安好？”
老夫人正是佟攸亲母，原平凉王府正妃，慕容氏。
慕容氏一脸慈爱得看着佟攸，神态不见一丝疲惫，语调似能安抚人心。
“一切都好，吾儿放心。外面天寒，同娘回屋再谈。”
“儿遵命。”佟攸便一路扶着慕容氏，穿过亭台画廊，往慕容氏所居的福雍堂而去。
福雍堂里早烧足了炭火，暖阁中的水仙花已然开得茂盛，清淡的花香染满整个屋子。
“恭迎老夫人回府，老夫人平安喜乐，郡王殿下安好。”暖阁里早有丫鬟相迎，为首的是自小服侍慕容氏的清珠。
家里的一切安排得很好，慕容氏自然开怀，赏了众人后便只留下清珠、清琅两个，打发了其他人都下去了。
佟攸在慕容氏下首坐定，欲言又止。
慕容氏却佯装不知，同清珠询问起家里的琐事。
母亲不提，佟攸一时之间倒是不知如何开口，又不敢打断母亲闲聊，只能坐在一旁把玩着瓷杯，耳中听着慕容氏同清珠说得些没营养的话题。
“清珠啊，过了年你也十八了，有些事儿合该考虑了。你家里可曾给你物色了什么相配的人家？又或者你有什么看中的人了？”
慕容氏问得随意，清珠却羞红的脸颊，眼睛止不住得往旁边撇。可对方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似乎手里的瓷杯是什么价值连城的宝贝，值得他如此细细品玩，全然没有听到老夫人同自己的话语。
“没……”清珠声如蚊蚋，脸上的红晕怎么也不肯消，“奴婢自小就跟着夫人了，自然是全凭夫人做主。”
听着清珠没有说出什么“生生世世跟着自己不嫁人”的话语，再瞧之前清珠的表现，慕容氏心中早已有了底，满意的点了点头，
“果然是个好的，话也实诚，我倒是有些舍不得配出去了呢。”
清珠的脸更红了几分，只硬着头皮答到，
“若是如此，奴婢便日日伺候夫人，绝无半句怨言。”
“我知你有心。”慕容氏笑容更加慈祥，拍了拍清珠如玉般的手，忽然有些心不在焉。
慕容氏这半句话说得实在是让人遐想连篇，再加上一直被她这样盯着，清珠的脸已经红得如血珠般了，只是不敢随意开口。
好在慕容氏很快发现了清珠的窘状，笑道，
“同你姐姐出去吧，姐妹两个几日没见了，都拘在我老婆子身边做什么？”
“是。”二人齐声应是。
看着清珠与清琅出去，佟攸也随便扯了个借口将松语打发出去，屋子里终于只剩下母子二人。
“娘……”
佟攸本想问问慕容氏此行的事宜，没想到却被慕容氏率先打断。
“清珠跟了我这么久，她的婚事可不能敷衍了事，须得大操大办才是。”
“丫鬟的事情娘全权处理就是了，娘，我想问……”
“这丫头不同别个，原她们姐妹也是身家清白，你父亲在的时候，她姐妹俩的兄弟还借了东风做了定南王府长随，那孩子也真争气，这十几年下来，已经在京中当了小官儿了。”
“这事儿儿子知道，咱们同那里也没断了来往，今年过年时也送了厚礼过去。”
“若不是人家机灵，你的那封信还要晚上几日才能送到那位府上，这一来二去的，中间会发生些什么？怕是你连命都要交代出去了。”慕容氏说的，是之前太子同三皇子争权时，要求佟攸尽早站队的事情。
慕容氏只是合理假设，却不知道当日确实有太子派人追杀自己的行为。佟攸却还记得，那一次，自己险些丧命鳄鱼之口。
“娘说得是，清平确实与我有救命之恩。”
“这样大的恩总得要报，我看清珠心里……”慕容氏开口，话里的意思连松语都听明白了。
这是要给殿下屋里塞人呐！
佟攸反应更快，已经打断了慕容氏的话，道，“清珠的婚事我会仔细的，一定会找一个身家清白有潜力的好人家。”
慕容氏轻轻放下手里的茶，淡淡得叹了口气。
“唉，儿啊，你也别怪娘逼你，实在是时势不等人，你又正当年龄，虽然平凉已经褫封划郡，土地也小了大半，可你毕竟骨子里还有着皇家血脉，想不招人眼，难啊！”
平凉郡已经时时处处小心谨慎，不敢有一点露头的痕迹，只想当个小透明，安稳度日。可是天不从人愿，平凉再贫瘠，也还有着大量的土地和人民，这是分封给佟攸管辖的，再加上平凉四面山多，多为无主之处，这其中是否有隐矿奇珍，都不好说，又怎能不让人觊觎？
佟攸已经弱冠，却孤身一人，那些想要拉拢的势力如何不会考虑平凉的价值呢？
年节下，王公贵族并诰命夫人都是要进京的，佟攸只是平凉郡王，自然不需进京，可慕容氏还是王妃，身上有着王妃的诰命，自然要进京赴宴的。故而还未到年下，慕容氏就已经驱车离开郡王府，往京中去了。
京中设宴，自然免不了各种交际应酬，再加上这样一个形势，素来低调的平凉郡也没能逃过各势力的试探。
慕容氏不是第一日当王妃，交际些这个倒还简单，只有一样如鲠在喉，若不解决，她只觉得日后必无安生时日。
“除夕宫宴，陛下他问起了你的婚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