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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素心梦到了一场大火,明艳的火光点亮天空,像是天上的太阳落下,坠入地面。安素心大叫着,双腿却不能动弹。
大火烧尽她的家园,祖父父亲被大火拉扯着无法逃脱,他们冲她叫喊,声嘶力竭脖颈上的青筋暴起,可是安素心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传达不到她那里。
那火仿佛长了脚,拽着安父跌进火里。安素心踉跄爬过去,想要把父亲拉出来,可是无论如何努力,她都够不到父亲的手。
忽然她看到了早就离去的母亲,她站在火里,向着安素心招手。安素心后退,不,她不能过去。她突然被人拉进怀里,那人带着一股清晨露气的清凉。安素心转头看去,发现是景逸。
景逸面目狰狞,面上全是丑陋未好还在流脓的烧伤疤痕。
他声音嘶哑,“安妹妹还好吗?”说完嘴角流出了猩红的痰液。
安素心不知所措,景逸笑了,脸上的伤疤裂开,露出红嫩的血肉。
“吓到妹妹了,我的脸被大火灼伤,喉咙吃进了浓烟火气。不打紧,只要妹妹没受伤就好,只要你没事就好。”
安素心的背贴在景逸的胸膛上,她搭上景逸的手腕,却感受不到他的脉搏。祖父和父亲还在火里挣扎,他们的下半身隐在火里,上半身在张牙舞爪的求救。
而母亲安详的在火里,仿佛那只是艳丽的日光。
安素心语无伦次的和景逸说,“哥哥,我的家人在那里。你放开我,我要过去。”
要去救他们,她挣扎起来,无奈景逸的双手仿佛铁钳,紧紧的把安素心束缚住。
安素心大喊,“哥哥你放开我,你看不到他们在那里吗?你为什么不松开我!”景逸阴森森的说,“我可不想为了你被烧死。我被你害得还不够惨吗!你自己做了什么,你不知道吗?”
景逸松开了她,安素心后退,一步步退进火里,“不,我没有,不!景逸哥哥我没有害你,那些都是巧合,我没有害你!”
景逸反驳她,“你就是故意的,你根本知道这不是巧合!根本没有无心的僧人!也没有无缘无故放火的歹徒!”他用力握住安素心的肩膀,力气大的几乎要将她的肩膀碾碎。
“你明明知道的,你不要再欺骗自己了!你知道的,你知道的!不要骗人了,你看看你在火里的家人,你看看啊!”
安素心疼的叫出声,在火中爬行的祖父父亲,在火中安然无恙的母亲,他们都向着安素心传达着什么,可是安素心什么都听不到。
景逸脸上的疤一片片掉落,整张脸上都是血淋淋的肉,脸上的肉也很快掉落,露出森森白骨。从脸开始,脖颈上的肉也跟着脱落,肩膀手臂胸部腹部,血肉一片片一块块像融化的冰雪从景逸身上滑落,剩下白而光滑的骨架。
而景逸光秃秃的下颌骨一张一合还在说话,“素心妹妹,你看看我们,看看我们啊!”
安素心转头看火中的亲人,母亲一步一步带着笑容走向父亲,他们也如景逸一般血肉融化,只剩下白花花的骨架。安素心大喊着,“不要,不要离开我!”
安素心猛然惊醒,睁开眼睛一片漆黑,她顾不上这是哪里,一个激灵坐起来。一股从脚底升到脑门的恐惧萦绕着她,让她浑身颤抖。
她怕梦中的事情成真,景逸因为她死了,祖父和父亲也在她看不到的牢房之中死去。
她剧烈的呼吸,在大火的梦中她喘不上气。床边有个东西动了一下,传来衣物摩擦的声音。那人惊呼,“安姑娘你醒了!”是佳和。
佳和的声音吵醒了房间中的其他人,有人马上点起油灯,灯光瞬间充满房间。
安素心环视周围,是自己的房间。佳和头发乱着脸上泛着疲倦,看来她是趴在床头睡着了。安素心想要说话,张口却发现自己的嗓子哑了说不出话。
佳和见状赶忙给她送上温水,担忧道,“安姑娘你可算是醒了,王爷可要急死了,太医府的太子一打一打的来,谁都治不好您。王爷就差把整个京城的大夫找来了……”
安素心刚能说话就打断她,“我睡了多久?”佳和说,“两天了,发烧加上大夫说的谵妄,两天以来姑娘从来没有醒过,只发烧降下去了一点。”
佳和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姑娘一直在说胡话,什么火啊,景哥哥啊什么的。姑娘真是吓死人了,奴婢生怕姑娘,生怕姑娘醒不过来。”佳和年纪不大,还没有见识短浅,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安素心这几日病得厉害,可把她给吓坏了。
安素心反过来安慰她,“不要怕,我不是醒过来了吗。已经没事了,我也是个大夫,我说没事就没事了。”其实安素心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到底怎么了,医者不自医,她把不准自己的脉。
外面有了动静,最先进来的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他身后紧跟着楚脩。老者一出声安素心就认出来了,他是祖父以前的同僚杨容新太医。安明徽出事之前,他经常到安府做客,算是看着安素心长大的亲近长辈。
安素心动情的喊了一声,“杨爷爷。”好久不见的故人,祖父出事以后他也跟着受牵连,安素心以为他已出事,没想到还能有缘再见。
楚脩不知道他们其中的因缘,见此状明白了七八分。他退后让他们二人可多说说话。
虽然他心急如焚想要知道素心现在的状况,他还是退后一步,给素心留些空间。
安素心靠着床头,脸色苍白如纸。杨太医慈爱的看着她,略带责备的说,“爷爷这么久没见你,想不到却是让爷爷给你看病。”话语背后是浓浓的关怀和疼惜,听的安素心眼眶发热。
杨太医的眼神不太好,他眯着眼睛搭上安素心的手腕,他摇头,这丫头的脉象太细了,垂暮之年的老朽也没有这么虚弱的脉。舌像暂且看不了,灯光昏暗。安素心自知身体大体状况,她低垂目光。
楚脩从杨太医的背后看他不住摇头,心里顿生焦虑,他忍不住出口问道,“素心如何了?可有性命之忧?”杨太医斟酌开口,“安姑娘的脉象太弱,一日两日变化成这样实属奇怪。依老朽之见,安姑娘是急火攻心而导致突然发热,忧思深重只至于频繁多梦,梦中妄语。”
楚脩问,“可有法子医治?”他双手握拳,指节发白。
杨太医说,“王爷不用担忧,安姑娘的病只要打开心结即可。我给安姑娘开些补药给她补补,配以食疗滋补。这两天发热谵妄把她的身体都掏空了。”楚脩忙说,“府上有上好的人参鹿茸,太医只管开药就是。”
杨太医笑着摇头,看来素心遇到好人了。“王爷不必着急,这些大补之物素心都吃不了,物极必反,吃了反而会伤了她。这些日子切忌肥甘厚腻之物,以清淡平和的食物进补才是。循序渐进才能把安姑娘补回来。”楚脩点头称是,看着素心比前几天瘦了一大圈的样子他心疼的要命。
杨太医欲言又止,楚脩说,“我出去吩咐厨房准备安姑娘的膳食。”他转身走了。希望杨太医能开导开导素心。
杨太医一辈子为人诊脉抓药的粗糙大手缓缓摸上安素心的脑顶,感叹道,“安丫头,爷爷不在你就生了这么大病,安老头知道了不得难过死。”安素心眼泪汪汪抱住杨荣新,“爷爷,素心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杨荣新一下一下摸着安素心,一手还轻轻拍着她,“有什么不得了的事说给爷爷听听。”他把安素心当亲孙女看待,看她委屈心里也跟着难受。
安明徽在大狱之中,他不管安丫头谁能照应着她呢。
杨荣新叹息,当初安老头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安素心也不知去向。这下可是见到了,却是病的脱了人形。
安素心说,“我前几日和景逸表哥在相国寺偶遇,我们在禅房说话却被人锁住房门。而且还有人朝着我们放火。表哥为了保护我自己受了伤,回来以后我一直担心他。王爷也生气了……”
杨荣新自觉不对,他已经见过府上的两位侧妃,都不是好惹的善茬。他怕安素心善良在这方面吃了亏,在太医府女子们争风吃醋闹出人命的事情他见得多,可比这个激烈多了。他提醒安素心,“莫不是这府里的两位娘娘……”
安素心点头,她也想到。但是没有明确证据的情况下怀疑谁都不好。
陈思悦是最有可能的,她和安素心一同去了相国寺,而且禅房也是她选的。
可她事后坦坦荡荡的来看望自己,会有人这样毫无廉耻吗?
出事以后凤溪没有来看自己,安素心感觉不对劲,若是平时自己出事,凤溪一定会第一个来看自己。
安素心琢磨不定到底是他们谁干的,不管哪个,她心里都是刀割般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