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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万籁俱寂。
楚脩独自守在安素心院子外的小炉旁,看着融融火光。
小炉上是杨荣新太医为安素心开的药。因为安素心为楚脩诊治的缘故,她的小院里储备了大部分的常用药材,配药煎药很是方便。
火光时明时暗,映得楚脩脸上半明半暗,正如他现在的心情。得知安素心病了的那一刻,他感觉时间都停止了。他快步走到安素心的床前,心里的慌乱难以言说。
那一刻,他恨不得代替素心躺在床上,替她受苦。
当时他眼中什么都没有了,没有焦急忧虑的凤溪,没有满脸愧疚的陈思悦,只有奄奄一息的素心。
那时他就像是回到了刚刚受伤的时候,对自己的病体束手无策,只能听从命运的安排。那种灭顶的无力感,一瞬间席卷他的全身。
可是下一刻,安素心口中呢喃的名字就让楚脩如坠冰窖。
安素心急切的喊着,“景逸表哥,哥哥,哥哥!”昏迷中的人瞬间激动起来。
凤溪为难的看着楚脩,慌忙为安素心辩解,“安妹妹深陷癔症之中,她只是无意之中……”结果越描越黑,楚脩的脸马上黑了。
陈思悦不冷不热的说,“大夫还没诊断出个所以然,凤姐姐知道得倒清楚。”凤溪暗地里拉了她一把,让她少说几句。
楚脩沉着脸,“都别说了,太医来了吗?府里的大夫不管用,那就赶紧去传太医府的。”
管家何家俊早就一溜烟跑了出去,飞快的跑去太医府。
不一会儿他就带着两位太医急匆匆的来了。
安素心两颧通红,眼珠在眼皮下不停转动,四肢有不规则的抽搐。
太医们一致诊断这是犯了癔症,匆匆开出几副宁心安神的汤剂。
一位去安素心的小药房找齐了药就来自熬制,另外一位则铺开银针为安素心针灸按摩,舒缓她的抽搐。
楚脩见状松了一口气,心里开始追究安素心梦中呢喃的人名。
他才从景府回来,景逸身体并无大碍,可安素心却担心他到重病?他突然觉得坐不住,想去看看素心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猛的站起来,正在为安素心按摩的太医吓了一跳,以为自己冒犯了这位姑娘,他慌张解释道,“王爷,这是为了姑娘的病情着想,奴才绝没有非分之意。”
楚脩摆摆手,他久病成医,知道为了治病大夫和病人会有许多亲密接触。
安素心为他医治时也是百无禁忌,将他上身的衣服脱光,银针扎满身。
他沉声问,“安姑娘什么时候能醒?”太医沉默,医者最忌说假话,而不能确定的事情妄加猜测,更是大忌。
太医恭恭敬敬的回答,“奴才也不能确定,安姑娘起病突然,一时之间也说不清楚起病由来。由来不明,就无法明确病因。而且这位姑娘的脉象实在太弱,奴才不敢妄加断言。”
楚脩长叹一口气,他自己不知道被大夫救了多少回命,他善待医者绝不对他们发火摆架子。
他心里虽然对这个回答极度不满,可是也无法责备大夫。
凤溪站起来安慰楚脩,“安姑娘可能是在相国寺受了惊,这会儿反过了劲。一定会没事的。”
陈思悦也没想到安素心这么快就病倒了,让她惊讶不已。
她附和道,“我昨天见安妹妹就觉得她有这样虚弱,都怪臣妾没有注意。”
凤溪和陈思悦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让楚脩心烦,他心里烦乱的厉害,就像是无数纠缠在一起的乱麻把他的心给裹紧了。
心疼嫉妒后悔恐惧,这些情绪又拧成一股绳把他给吊起来受刑。
他揉着眉心看向陈思悦说道:“你们两个都先回去吧,尤其是你,怀有身孕不宜在这里受累。”
说罢,有对凤溪说道:“平日你还需处理府中事务,这里本王看着,你们下去吧。”
凤溪不满,脸上不动声色。
她皱着眉说,“臣妾拿安妹妹当亲妹,若是臣妾离开,也会因为担忧而难以休息,就让臣妾留在这里陪着安妹妹吧。”
陈思悦心里嘲讽凤溪的惺惺作态假情假意。她不屑于摆弄这些虚伪的东西,只道“多谢王爷体恤,臣妾着实疲乏,暂且回去片刻。安妹妹是由我带出去的,眼下她病成这样,也有臣妾的责任。”
楚脩不说话,眼神在她们二人之中流转。他才不相信这两个女人冠冕堂皇的谎言。
明贵妃曾对他说过,深处皇宫大院之中的女人说的话只能信三分。其中三分真情,七分则都是巧妙包裹的谎言。
楚脩平静说,“这里由本王照应,你们回去吧。”
楚脩看着凤溪和陈思悦,像是在逼着他们二人离开。
二人虽说心有不甘,但是心不甘情,但是却要极力在楚脩面前掩饰心慌,生怕露出心虚的马脚。
听楚脩这样说也只能是离开,不敢逗留。
凤溪一出了门她就松了劲,双手发抖浑身无力,几乎把全身重量都压在了黛云身上才勉强走回住处。
他又与陈思悦说,“相国寺一事本王不会轻易放过。陈侧妃为了肚子里的孩子着想,还是回去歇着吧。”
陈思悦本就想走,这下她干脆利落的回去,再也没来过。
另外一位太医端着汤药来了,汤药散发着苦气,黑色的液体深不见底。楚脩接过碗,勺子里的药都要放到嘴边吹凉了才给安素心喂下去。如果被凤溪看到这样的景象,她非得嫉妒得发狂。
太医交代,“药喝下去以后,大概一个时辰左右安姑娘的高热就会降下来了。到时只需再给安姑娘服用一剂即可。汤药起效时间略缓,还请王爷耐心等待。”
楚脩焦灼的等待了一个时辰,月亮升上中天,天空中群星璀璨。
外面的风景那么好,可是安素心的高热一点也没降。楚脩顿时心慌,他安慰自己太医说了汤药见效慢,可能过一会儿就有效了。又过了半个时辰,还是毫无变化。楚脩一下子着了急,又跑去太医府找来太医。
这次来的太医就是杨荣新。今夜由他在太医府值班照看,夜里只有他能马上过来。
楚脩着急安素心,无心计较这些旁的。他指着安素说,“还请大夫为安姑娘医治。”
没想到杨荣新一把年纪老眼昏花却轻易诊断出了她的状况还开出了迄今为止最有效的方子。
他的方子一开出来,熬出的汤药就为安素心止住了高热。针灸和按摩也缓解了安素心的痉挛和癔症。
楚脩为这样的人才感到惋惜,明明是优秀的大夫,却白白牺牲在了权利斗争上。
两天以后,安素心在杨荣新太医的照顾下苏醒了。
安素心醒了,眼神里尽是迷惑与恐惧。她迷惑自己身处何处,她刚刚还在熊熊大火中眼看着亲人没烧死,景逸被……
她恐惧刚才的梦,眼前月明星稀,没有大火没有亲人被烧,没有一块块掉肉的景逸。鼻子里充满了楚脩房里的香料味,她有点饿了。
楚脩沉稳的声音安抚着她,“素心醒了,你还好吗?知道本王是谁吗?”
安素心闻言动了动手臂,除了有些不灵活,她微微一笑,“您是北静王楚脩,素心还认得。”
楚脩身后跟着杨荣新,他为安素心诊脉片刻,“看样子安姑娘已无大碍了,但是现在身子太虚,加之忧思过重。王爷莫急,奴才开几副汤药,安姑娘服下就好。”
而楚脩识趣的去煎药,不打扰安素心和杨荣新的叙旧。他动作熟练,用小扇时不时挑起小炉中欲熄的火光,砂锅中的药汤冒出小小的气泡。
他无聊的扇动小扇,心里想着在房间里的安素心。他对安家的事情略有耳闻。其实他十分关心,可是以他的身份能查出来的东西不多。
那件事情属于内宫中的秘闻,牵扯到的势力复杂,有多人受到牵连。
楚脩存着一颗为安家平反的心,可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如今的楚脩没有什么实在的权势,想做也是做不了的。
看来杨荣新也是那件事情的相关者,难怪医术精湛还屈居末等太医。真是可惜,太可惜了。
何家俊无声走到楚脩的身边,他突然出声,“王爷,相国寺放火一事有了眉目,王爷是现在听还是……”楚脩停下手,严肃道。“就现在听。”
何家俊不紧不慢的说,“那日在相国寺放火的是两个周围的地痞无赖。他们一直看勒索抢劫为生,最近他们一直对相国寺里的僧人下手。那日他们见到安姑娘和景公子进入禅房,以为他们是幽会的恋人。就想借机捞一笔。于是他们就去以暴露他们的关系作要挟,让他们给钱。安姑娘和景公子不从,他们恼羞成怒一气之下铸成大错。人已经抓到了,被关在地下。”
楚脩有些怀疑,可是这是最稳妥的答案。他又问,“那是谁锁上的房门?”
何家俊说,“这个也找到了证人。是相国寺僧人的无心之过。他们巡逻过程中见禅房没有锁,并没有检查房中有没有人,直接留给锁了。巡逻的僧人都是两人一组,他们两个都是这么说,听起来也不像是提前对好的口供。”
楚脩揉揉太阳穴,“好,本王知道了,你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