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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光微沉，转眼看着医生道：“进产房，可以有陪同吗？”
医生为难地笑了一下：“这……”
“我是她妈妈。”章红英上前道：“我可以陪她吗？”
“原则上是不能有陪同的……”医生叹气。
司海扬道：“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她丈夫去世了，现在心理上很混乱，有个亲人陪着，对生产有好处。相信你们医院也不会不讲人性吧。你要是为难，我可以去找你们院长……”
医生皱了皱眉，转身跟护士说了几句话，笑道：“好吧，我们产房有单独的，家属想陪同也不是不行，不过费用……”
“如果是钱的问题不用担心，多少费用我出。”司海扬低头看着尹萱，“你妈妈会陪你。我在外面。有任何事，都可以打电话给我。”
尹萱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转眼看着章红英，她已经把买来的果汁塞进她的手里：“不用怕……我不会离开你了，再也不会了。”她紧紧攥着她的手，跟着推床往前走。尹萱盯着她，眼里热流涌动再也说不出话。
眼看着母女二人进了产房，司海扬站在走廊的一侧，脸色不定。
吕家乐若有所思地看他，抬手看了看表，“时间差不多，我得去接乐姐了。”
“家乐。”司海扬突然叫他，“许轻照不会回亨达地产。”
吕家乐脸色微变，盯着他没说话。
“许轻舟是你最好的选择。”司海扬一步步走近他，“亨达与百向一向关系极好。11%的股份，足够你两边都能兼顾。许轻照退出万安股份的监管委员会之后，许轻舟会是最佳人选。”
吕家乐微微皱眉，有一丝讶异：“阿照要退出？”
“他原本就不想去，只不过是为了平稳关系，卖安之恒一个面子。未来亨达是属于许轻舟的。只不过她现在还年轻，又没结婚，但是将来……”
司海扬打住话头，吕家乐盯着他轻轻笑了：“你想说什么？”
“你是聪明人。”他淡淡地看他，“你不是家宝。”
吕家乐目光微沉，笑道：“你自以为了解我？”
“我对你没兴趣。”司海扬声音变冷。
吕家乐笑了：“但你对那个生孩子的女人有兴趣。”
司海扬冷了脸色：“跟你没关系。”
吕家乐紧紧地盯着他：“她的孩子姓吕，这会不会是你心里永远放不下的痛？”
司海扬微微眯了眼：“家宝是我兄弟。你不把他当兄弟，但他永远是我兄弟。我可以明摆着告诉你，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尹萱和孩子。”
吕家乐笑了两声，“她拥有百向40%的股份，加上你母亲的，这才是你未来最大的希望吧？你得到全国最大的基金，就可以去创造你想象的神话，不是吗？”
司海扬眼中闪过不耐的光，冷冷道：“那只是你的想法。总之别靠近她。如果你放弃了许轻舟，就等于放弃了一切。自己想清楚。”
他没再多看他一眼，大步走了。
吕家乐看着他的背影，脸色渐渐暗了下去。
天色越来越暗，大雨不停。尹萱半躺在床上，感觉腰已经快要断了。司海扬强行为她加了药之后，疼痛果然减轻了大半，这简直就是天堂和地狱的区别。她终于可以有力气，正常地思考和说话。一杯果汁喝下去，她觉得自己饿了。这半夜的折腾，体力消耗也非常大。她抓过手机来，调出司海扬的电话，心头忽然狂跳了几下。
“想给他打电话吗？”章红英看着她，轻声细语。
她放下手机，想了几秒，又抓起来，咬了咬牙拨出去。
“喂？”他的声音贴在耳边，一如既往。
“我的蛋糕呢？”她硬梆梆地叫。
“朱良知道你生孩子，想多做几个好的送过来。我让老王在他那儿等，做好会立刻来。”
她一时沉默，他也只是安静地等待，没有说话。
足足过了一分钟，她没有挂断，他也没有说话。她几乎可以清晰地听见他的呼吸，脑子里浮现出那黑夜里，他怀抱里的温暖。尹萱心头颤动起来，刚想挂断电话，他忽然开口了。
“蛋糕来了。”
护士拎着蛋糕盒，还有各类餐食、果汁进来，摆了满满一桌，看得尹萱一呆。章红英忍不住笑道：“海扬还真是想把餐厅直接搬来吗？”
手机那头突然传来声音：“尹萱，你怎么样了？”
尹萱听出来那是朱良的声音，笑了：“我还好，谢谢你。大半夜还让你动手。”
“什么话！我做了朱古力蛋糕，还有芒果慕斯、芝士蛋糕，都是你爱吃的。”电话那对传来他愉快的声音。
尹萱抓过一块蛋糕，迫不及待地吃了起来：“嗯，好吃。”
腹部传来一阵痛感，她顿住话头，深深吸气。
“想吃什么跟我说。”
她不住吸气，来不及说话，电话那边已经换了个人：“你怎么样？”
尹萱眼中一热，有些恨自己不争气，为何一听到他的声音就软弱，连忙连吸了好几口气，硬声叫道：“好得很！”
他轻轻叹息，“乐姐煲了汤，家乐去接她了。”
她一转眼看到章红英关切的眼神，喉咙一哽，直叫着：“我要去吃东西了。”
挂断电话，她开始拼命地吃，恨不能把一桌子全吃下去。阵痛越来越频繁，她吃得也越来越慢，常常吃一口要停下来喘气。护士隔半小时就过来检查一次，她只觉得肚子里的孩子也在拼命地想往外奔，腹部仿佛有一块沉沉的铅直往外坠。
护士请了医生和助产士过来，医生检查了一下说：“差不多了，我需要把你的麻醉剂量调到最小，这样你才能更好地配合宫缩用力。”
尹萱满头大汗地点点头，章红英握住了她的手，轻声道：“萱萱，你很勇敢。你比妈妈更勇敢。”
阵痛一来，她狠命地抓紧了她的手，咬住唇使劲。
“使劲，使劲，孩子要出来了。”医生大叫着，她憋足了气，拼命用力，全身都绷得死紧，处在一个崩溃的边缘。
阵痛过去，她虚脱一般地喘气，“不行了，我不行了。”
“你行的。”章红英看着她，“你会是个好妈妈。”
尹萱看了她一眼，眼泪涌出来。
“下一次宫缩要用劲。来，准备好。”医生大声叫着。
子宫开始收缩，麻醉剂量已经阻挡不了要命的疼痛，尹萱咬紧了牙，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来推送肚子里的小生命。只听见“哇”地一声啼哭，她只觉得肚子一空，所有的疼痛与折磨终于消失了！
护士把孩子举在手里，那小家伙还在乱叫乱蹬，尹萱控制不住哭笑出声。
“祝贺你啊，是个儿子！”
护士把婴儿擦洗干净，用包布包好，笑眯眯地递到她身旁。尹萱侧脸看着自己的儿子，内心已经一片柔软。那小小的粉嫩的可爱的小生命，是属于她的亲人啊。
“他很象吕嘉，好漂亮好可爱啊。”章红英满脸欣喜地看着小婴儿。
尹萱抬起手，轻轻碰了一下孩子的小手，内心溢满了喜悦。
回到病房，天已经亮了。一夜大雨，洗去了整个城市里所有的灰霾。朝阳悄悄升起来，霞光映红了东方。空气里洋溢着清新的味道，雨后的碧空一片澄净。绿叶花草间还滚动着晶莹的雨珠，湿漉漉的街面上，行走着匆忙的车辆、行人。尹萱突然发现，新的一天，开始竟然这样美好。
尹萱半躺在床上，看着章红英打开窗户。司海扬站在婴儿床边瞪着那个小家伙发呆。吕家乐带着乐姐走进来，她一路笑着叫：“我炖了花生猪脚姜！还有你喜欢的花胶！来，趁热尝尝！”
她把汤碗递进她手里，她忍不住感叹一声：“谢谢乐姐，你忙了一晚上了，辛苦了。”
“我辛苦什么，你才辛苦。”她笑意吟吟地走到婴儿床边去看，“哟，小少爷真像宝少爷啊。”
章红英走回床边，见尹萱低头喝汤，不自觉伸手将她的发丝挽到耳后去。她略略一僵，似乎仍不习惯她的亲近，轻声道：“你也一夜没睡，回去休息吧。我有乐姐照顾就好。”
章红英笑了笑说：“我没关系。孩子生下来，才是第一步。后面的事情才是你要面对的更大的挑战。”
“最痛苦的都已经经历了。”她平静地看着她，“已经没有什么能吓到我了。”
章红英轻轻拍她的手：“萱萱，你比我更坚强。你会是个好妈妈。”
“你放心，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绝不会抛弃我的孩子。”她话有些冷，听得章红英眼神一暗。
“好好休息，我晚点再来看你。”
说着，章红英站起来，看了看站在婴儿床边的吕家乐和司海扬，眼中有了一丝忧色。她终还是没说什么，打了声招呼，这才走了。
“萱萱，你给孩子取名字了吗？”吕家乐一边看孩子，一边问。
尹萱微怔，一时没答话。
吕家乐转眼看着她笑：“他可是‘智’字辈。吕智，好像又单调了点。”
尹萱眼光转到司海扬身上，他也在看她，似乎也在等待她的答案。她低头想了想，说：“吕智奇，小奇，出奇制胜。”
“这名字不错啊。”吕家乐笑了，司海扬唇角上扬，隐约有些笑意。
吕家乐并没有看到他的表情，顾自逗着小家伙：“小奇，我是你堂叔，来，正式认识一下。”
尹萱看着他逗孩子，心里突然有了一丝奇异地感觉，连忙收回目光道：“你们都忙了一晚上了，谢谢了。赶紧回去休息吧。”
司海扬走回床边，看着她笑道：“我给你三个月假期，三个月之后，你得回来工作。”
尹萱不自觉地皱眉瞪他：“你现在变成我老板了吗？”
他淡淡失笑：“不，我们是合作伙伴。还有，你最好找个助理。”
“什么？”她有些不满地瞪他，开什么玩笑，她才刚刚生产完，就跟她讲这些。
“嗯，大到跟股东联系、开会、日程安排，小到报户口，买东西，给孩子预约打预防针，收集各种资料信息，都需要有人帮你。”他面不改色地说，“赶紧找个人帮你，不然你会累死。”
尹萱怔住，他已经轻轻挥了挥手道：“我先走了。有事打电话。”
他消失在病房外，吕家乐走过来，看着她笑：“你好厉害。”
“什么？”她一时没回过神。
他目光轻闪：“我是指……生孩子，好厉害。”
“不过是女人的本能。”她不以为意地笑，“自古到今都一样。”
他轻声叹息，盯着她笑：“我会去说服我爸妈。但这个人情你得记着，有朝一日你要还给我。”
她忍不住笑起来：“我让了一大步，你倒来找我要人情了。好啦，我说过的话肯定算数。”
他满意地笑笑，这才站起来走了。
“家乐！”眼见他就要走出门口，她忽然开口叫住他。他立在门前，回头看她。尹萱有一瞬间的恍惚，那是吕嘉的眼光啊！她慌忙低下眼，轻声道：“谢谢你。”
他笑意灿烂，看了她半晌，转过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