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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清，哦，我让你准备的东西呢？对，对，马上送过来，我把地址定位发给你。”章红英打完电话，见尹萱瞪着自己瞧，笑了笑说：“我一直都在想准备着，只是，没有机会拿给你，现在居然派上用场，太好了。”
尹萱吸了一口气，喉咙莫名哽住了。
“看看你还需要什么？我帮你买。”吕家乐搓了搓手，有些不安地看她。
尹萱坐直了身体，不耐地扭了两下，“我想下去走走。”
“不行。”司海扬叫道：“医生说了你不能下床。”
尹萱不耐烦地叫：“走开啦，t是我生孩子还是你生孩子？！”
她极度顺溜地冒了一句脏话出来，听得所有人一愣。尹萱看他们全呆了，没好气地叫：“干嘛，没听过人骂脏话吗？”
“我只是没听你骂过。”吕家乐一脸的若有所思，仿佛见到了新的她。
她抓着床边就想往下挪，“该死的，你们全是混蛋，就看我一个人受罪。”
司海扬手快地按住她，“受不了可以用药！你不能下来！”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她气得想破口大骂，“你就是个自以为是花花公子！吴天竞是个下流胚子，你也好不了多少！你们那个，什么破五星俱乐部就是个烂到掉渣的除了吃喝玩乐大把撒钱啥都不懂的下流组织……啊！”
她正骂得兴起，又一波宫缩涌上来，她也顾不上了，一把抓住了司海扬的胳膊，狠命地掐住，放声大叫。他手臂一抖，却没有动。
吕家乐呆了一呆，想笑却没能笑出声来。他看了一眼她痛得几近变形的脸，忍不住叫道：“哦，要不要去叫医生？！”
“没用！”尹萱痛得叫不出声来，频频吸气，浑身打颤，“医生又不能帮我生！”
“上药！”司海扬抓过一旁的镇痛泵，她颤抖着抓住他的手，眼神有些凌乱，声音打颤却仍然很强硬：“你敢！”
他第一次见她如此蛮横完全不讲理，他竟有丝陌生的挫败感。
吕家乐瞄了一眼那镇痛泵，一时没说话。阵痛终于过去了，她没有松开他的手，直直地盯着他喘气，“我……我想骂人。”
他丝毫没有生气的表情，淡淡道：“随便你。”
“你是个无情无义的机器人。”她脱口就叫。
吕家乐忍不住夸张地笑了一声：“哦哇。”
尹萱深深吸气：“你是个没有感觉没有人性的东西……你……你是个冷酷的混蛋……我恨你……”
他面无表情地看她，眼底暗光流动，却没说话。她浑身发抖，说不下去了，她心底有无数的怨气，想要发泄，想要把那些怨气化作利剑，统统扔过去，最好能在他身上戳出无数个洞来，以解心头之恨。她原来是恨他的，恨他的无情，恨他的冷漠，恨他镇静。只是她不肯面对自己是爱他爱到恨死他。她以为自己能解脱，却原来只是自己骗自己。
“萱萱！”章红英抓住她的手，强迫她放开了他，“别这样。你得留着力气，给自己，给孩子。”
尹萱脑子里一激灵，立刻清醒了一分。啊，她的孩子，吕嘉的孩子！
她松了手，躺了回去，不住地喘气。过了一会儿，阵痛又来了，她死死揪住床单，咬住唇，没能叫出声来。
“现在是多长时间一次了？”章红英焦虑地看了一下手机，“怎么感觉越来越快了？”
“五、六分钟。”司海扬声音还保持着冷静，“我去叫医生。”
他转身出了病房，吕家乐盯着尹萱笑：“知道吗？你是第一个敢这样骂他的人。”
尹萱瞪他一眼：“你以为你有多好？许轻舟是个好女孩！你配不上她！”
吕家乐怔住，自嘲地笑了两声：“哦，我撞枪口上了？”
尹萱转眼看着章红英道：“我想喝果汁。”
章红英叹了一口气，站起来说：“我去帮你买。”
章红英出了病房，吕家乐在她床边坐下，似笑非笑地看她。
尹萱看着他有气无力地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你的助手肯定有一腿！”
吕家乐眼光闪烁，笑了：“你怎么知道的？她告诉你的？”
“用得着她告诉我吗？她看你的那眼神，是个女人都明白。”尹萱没好气地说，“你们男人没几个好东西。”
“你还真是一竿子打死一船人。我跟司海扬可不是一路人。对，曹欢跟我是有过一段情，不过那是两年前的事了。我们早分手了。”他笑得有几分不正经，眉眼间洋溢着春意。
尹萱看得一呆，是这笑容，这笑容无数次迷惑她的心。以为自己深爱着司海扬的尹萱，就是被这笑容迷失了方向。那是吕嘉一般的笑容，肆无忌惮无拘无束风流自在。她盯着他喘气，却说不出话了。
“不相信？”他凑近她，眼光在她微红汗湿的脸上打转。这张脸，怎么看都跟漂亮妩媚沾不上边。生产的痛楚与焦虑折磨着她，她发丝凌乱，神情躁狂，汗水淋淋，令她看上去宛如从水里捞出来一样狼狈不堪。可是他却被她眼里的倔强和痛苦给迷住了。她烦躁不安又勇气十足，说话直接完全没有情面，全身象长了满了刺一般，恨不能刺伤所有靠近她的人。
“鬼才信。”她吐出三个字来，声音却轻得无力。
“你不相信我？”他笑容依旧，丝毫没有生气，眼光里却有一丝焦虑。那焦虑击中了她。
你不相信我？吕嘉也这样问。即使已经有了最亲密的关系，他对她仍然没有把握。他那样心慌、小心、惟恐再次被她拒绝。尹萱有些恍惚了，盯着他喃喃道：“不，我相信你。我信……嘉嘉……”
吕家乐脸色变了，犹豫了一下，忽然握住她的手，“尹萱，我曾经说过，我不介意你把我当成另一个人。可是，从现在起，我改了主意。我是吕家乐，不是家宝的影子。我希望你把我，当成你的朋友。你要相信我。”
尹萱手指一颤，看着他笑道：“真的？”
“当然。”他笑得很无害。
阵痛又来了，尹萱抓住他的手，脸瞬间变了形。他忍不住叫道：“很痛？你可以叫出来。”
她不住地拼命吸气，咬着牙叫：“吕家乐，你答应我一件事。”
吕家乐迟疑了一秒：“什么事？”
尹萱呼呼地吸气，“11%！”
“什么？！”他显然一时没转过弯来，被她痛得变了形的脸吓住了。
“这是我最后的底线！11%，你去，说服你爸妈！当我欠你一个人情！”她松了手，改为抓住他的胳膊，尖叫得声音也变了调：“答不答应？！”
他愣住了，脸色变了几变，没能说出话来。
“我不要，我不想……”尹萱拼命喘气，直瞪着他，“我不……不想上，法庭！我不能，不能对不起嘉嘉！”
司海扬带着医生护士走进来，一眼就看到纠缠的两个人，眼光立刻暗了。
医生叫道：“男士请回避一下，我们需要给产妇检查。”
吕家乐连忙站起来欲走，尹萱却抓住他不肯松手：“吕家乐！答应我！”
医生又催了一句，吕家乐想拉开她的手，无奈她抓得死紧，他一时进退两难，转眼瞥见司海扬暗得发青的脸色，不由得握住了她的手，笑了：“好，好。我答应。”
她喘了一口气，终于松了手，倒回了床上。两个大男人被关在了门外，里面传来的叫声，让二人脸色各异。
不一会儿，门打开了，医生看着二人严肃道：“产妇需要马上去产房了。她宫口开得太快，两小时不到已经开到八指，我怕会有状况。”
两个男人都变了脸色，章红英正好拿着果汁走过来，一听这话急切叫道：“会有危险吗？”
医生笑笑：“不要担心，我们会处理。开得快她少受罪，也不一定是坏事。”
护士推着尹萱出来，她惊慌失措地叫：“不，不，不，我不想去产房，我不要一个人……我就在这儿生，嘉嘉！嘉嘉不要离开我……”
她被痛苦折磨得快要失去理智，揪着床单，就快要把它撕烂。
司海扬上前一步，抓过镇痛泵，毫不犹豫地打开了。尹萱抓住他的手喘气：“你，要，干什么？”
“别再折磨自己了。”他语气低沉，带着不易察觉的怒意，“不管你怎么折磨自己，他也回不来了。”
尹萱倒吸了一口气，眼泪忽地涌出来，拍着他的手臂，“你，我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