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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聊到夜色渐深，才起身离开。梁定成自己叫了车回家，尹萱不想把车停在酒吧，找了个代驾，站在车边等。此时已经接近午夜，风吹来有些凉意。她不自觉地拢住肩膀，远远看到一辆开过来，她以为是代驾的人到了，连忙走过去招手。
那车开到她身旁停下，她才看清是谁的车，一时呆住了。
吕家乐下了车来，径直走到她面前，脱下外套直接套在了她身上。
“我送你回家。”
他声音低又轻，带着一丝不安看她。
她捏着他的外套，怔了半晌，“你怎么知道我……”
“我给梁定成打了电话。”他迟疑着，“我没喝酒。放心。”
她的眼光在自己的车上停了一秒，“不用了，我叫了代驾。”
他呆了一呆，站在原地没动。又一辆车开过来，一个年轻小伙子跑过来，叫道：“你好！请问你叫的代驾吗？”
尹萱立刻应了一声，“是我。”
她看了吕家乐一眼，把外套递还给他：“早点回去休息吧。”
他接过来，目光跟着她上了车，这才回到自己车上。他看着她的车子开走，控制不住地跟了上去，两辆车在寂静昏暗的路上一前一后地开着，他始终和她保持着一段距离，不远不近，没让她的车离开自己的视线，代驾的小伙子不住看尹萱。
“他是你朋友吗？”
尹萱轻轻嗯了一声，后视镜里看着那跟得不紧不慢的车，一时心潮起伏。
代驾的小伙子开玩笑：“他一直跟着我们，是不是怕我图谋不轨呀？”
尹萱笑道：“怎么会呢。”
“那就是对你有意思。”小伙子笑，“真执着啊。就让他一直跟着吗？”
尹萱指着前面小区大门叫道：“前面进去。”
车子拐进了小区，吕家乐的车也无声无息地跟了进去。尹萱指挥着小伙子把车停进了停车位，下车朝他道谢，他笑眯眯地走了，不忘调皮地对着吕家乐的车子比了一个大拇指。
吕家乐看着尹萱进了门，一个人陷在黑暗中，一动未动。
两周后，尹萱果然接到风花传媒股东会议的通知。她刚一踏进公司，就愣住了。办公室里乱糟糟的，不少人都聚在一起不知在说什么，见她来了，大家脸色都有些尴尬。张欣拉着她往会议室走，边走边小声说：“现在人心惶惶，都在说风花要散伙了。萱姐，你得有心理准备。”
尹萱暗自叹气，进了会议室。十位股东已经到齐，宋于斯坐在主位，脸色有些暗沉。
十个股东，除了尹萱、宋于斯，其他人都是专业一线编剧，对于吴天竞的收购案，虽然各有打算，但似乎都更倾向于加入汇天下。会议几乎没有怎么讨论，就进入了投票环节。这意见一边倒，连牧野都举手表示同意。尹萱转眼看着宋于斯，她没有动，也没有说话。会议结束，风花很快就会并入汇天下的版图。
一行人对这个结果似乎都很满意，寒喧着离开。尹萱看着牧野道：“你们就这么着急地想投入吴天竞的怀抱？”
牧野笑得有点没心没肺，“汇天下风头正健，谁不想傍棵大树好乘凉？！大家出来混都不过是想挣钱，何必跟自己过不去？”
尹萱一时沉默，无奈地看着他，“《美人不问出处》要做第三季吗？”
牧野当即笑了：“你消息倒快。怎么样，想回来加入吗？”
尹萱摇头：“我手上有个项目在忙。”
“你的小说改编的电影？”牧野笑道：“你这个风险有点大。”
“我知道。”尹萱也笑，“你就当我喜欢挑战高难度。不比得你们会见风使舵。”
她话里讽刺的意味那样浓，牧野笑容消失了，声音也冷了：“没有吕家乐，你的项目三年五年都做不了。你以为他愿意往里赔钱是为了什么？尹萱，会见风使舵是生存的重要法则。你也一样。我们跟你不同，你以前有司海扬，现在有吕家乐，没准儿还多个梁定成。你不发愁。已经有不少人来想方设法巴结你了吧？”
他意有所指，尹萱的笑容也消失了。
“你这样想我的？”她语气渐冷。
牧野脸色变了变，一摊手：“这世界就这么现实，互相利用就是为了实现自己那一点目标。能保有诚信就是底线。生意而已，何必较真？我不看低你，你也没资格看低我们。”
“那你的理想呢？你的职业操守呢？”她皱紧眉追问。
牧野惊讶地看着她：“我就是为了我的职业前景，才更看好汇天下。你是聪明人，没必要跟吴天竞打仗。”
他话一说完，转身就走了。尹萱看着他的背影一阵叹息。
宋于斯站了起来，尹萱这才发现，她从开会到现在，一直没有说话。
“去喝一杯？”尹萱上前看着她笑。
宋于斯无奈地笑着点头。
两个人找了个酒吧坐下，看窗外人来人往，各自点了一杯酒，慢慢地喝。
“风花归入汇天下，你有什么打算？”尹萱不住地看她。
她轻声叹息，没有说话，只是喝酒。
尹萱也沉默了，思忖着如何开口告诉她另组新公司。
过了好久，她才幽幽地开了口：“有时候我在想，做了这么多事，我究竟图什么呢？转来转去，我还是在原地打转。你知道吗？我想过要司朝全和方孝仪声败名裂，可是我得不要脸。明明是他们不要脸，怎么到头来，反倒变成了我是罪人？”
尹萱怔住，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
“我想过去搞司家兄妹，让他们反目成仇最好。可是到关键时候，我又下不了手。你看，我其实挺失败的。”
“宋于斯！”她认真地看着她：“你不是那种蛇蝎心肠的人。”
她无力地笑了两声，只能喝酒。
过了一会儿，宋于斯才看着尹萱道：“你要退出吗？”
尹萱点头：“我正想找你说这个事。我要成立一个新公司，做一个大项目。你要是有兴趣，可以加入。”
宋于斯愣住，一时没答话。
尹萱热切道：“这件事是梁定成在牵头，他很看好你。希望我拉拢你。”
宋于斯目光变了变，盯着尹萱笑：“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尹萱笑，“这种事我能乱说吗？吴天竞收购风花的钱，正好可以投入新公司，怎么样，跟我一起吧？！”
“梁定成让你来说服我？”宋于斯的目光蒙上了一层迷离的光，陌生得让尹萱怔住。
“你在……怀疑什么？”尹萱迟疑地问。
“那你清楚梁定成和司海扬是什么关系吗？”
尹萱微微皱眉：“我知道司海扬跟梁定思在合作，他跟梁定成没什么关系。”
宋于斯沉默了一会，“也许是我多心。”
“你到底在担心什么？”尹萱盯着她看，“认为司海扬在背后操纵？”
“你觉得呢？”她笑意淡淡地问。
尹萱无奈失笑：“我以为只有我才有被迫害妄想症，没想到你也有了。不是吴天竞让你变成这样的吧？”
“好吧，我只问你一句，如果有一天，你发现真的是司海扬在背后操纵，你会怎么做？”
尹萱怔住，想了想道：“如果要公平一点，我们应该公私分开。”
“嗯，说得很好。事实上，人根本不可能公私分明。因为，人是感情动物。就象吴天竞死也收购风花，给他们全部画了大蛋糕。就象我明知道不能抵挡，但就是不肯松口。就象你，明明知道吕家乐不能接受，但还是给了他合作的机会。”
尹萱倒吸了一口气，说不出话来。
“现在你只需要想一个问题，梁定成的新公司，如果背后是司海扬在操纵，他意欲何为，你又该如何自处？！”
尹萱心头一跳，司海扬的脸浮上来，心里的隐痛也浮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