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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针锋相对(第1/2页)
“清韵雅筑”茶楼最里侧的“听松”包间内，时间仿佛凝滞。赵启明脸上那副精心维持的、融合了文人雅士从容与商会领袖精明的笑容，在陈玄那句直刺核心的问话出口后，如同被冰水泼过的炭火，骤然僵硬、冷却，只余下零星几点扭曲的光影在眼底挣扎。
空气中那氤氲的茶香与昂贵的沉香气息，此刻仿佛也变得粘稠而滞重，无声地压迫着人的呼吸。包间内精心布置的、能潜移默化使人放松心神的柔和风水局，似乎也因这突如其来的剑拔弩张而微微扭曲，失去了效用。
赵启明端着紫砂壶的手悬在半空，壶嘴倾泻出的金黄茶汤在杯中溅起细微的涟漪，一如他此刻骤然紊乱的心绪。他缓缓放下茶壶，动作略显迟滞，抬起头，那双平日里总是带着几分算计和虚伪亲和的眼睛，此刻锐利如鹰隼，牢牢锁定陈玄，试图从那张年轻却过分平静的脸上找出任何一丝试探、慌张或破绽。
他找不到。
陈玄的目光清澈而直接，如同古井深潭，映不出丝毫波澜，却自有一股沉静却不容置疑的力量。
“陈先生，”赵启明终于开口，声音比之前低沉沙哑了许多，那份刻意营造的温和荡然无存，“你刚才的话……赵某有些听不明白。什么镜阵？什么骨降？还有……南洋邪术？”他刻意放缓语速，每个词都仿佛在齿间细细研磨过，带着一种谨慎的否认与试探性的反问。
陈玄并未被他这番作态唬住，神色依旧平静：“赵会长何必明知故问？宏宇大厦13楼，那精心布置、汇聚阴煞、害人性命的镜阵；周金福老人离奇死亡，枕骨上那个被邪术取走微量骨屑的创口；还有贵协会密切合作伙伴‘南洋商会’那位颂恩先生身上挥之不去的蛊虫异味……这些，难道协会真的一无所知？还是说……”
他微微前倾身体，目光如炬，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继续说道：“……协会其实心知肚明，甚至在某些方面，有着不为人知的‘合作’或‘默许’？”
“砰！”
赵启明的手指猛地叩击在花梨木茶海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打断陈玄的话。他脸上那最后一点残余的虚假温和也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惊怒、被冒犯以及一丝难以掩饰的慌乱的阴沉。
“陈先生！”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毫不掩饰的厉色，“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他身体前倾，形成一种压迫的姿态，“宏宇大厦的意外，警方早有定论，是安全隐患！周老伯的去世，法医也说是突发疾病！你怎么能……怎么能将这些毫无根据的臆测，与什么莫名其妙的‘邪术’扯在一起？还牵涉到我们协会以及正当进行文化交流的国际友人？！”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在极力压制怒火，语气变得冰冷而充满警告意味：“陈先生，我欣赏你的年轻有为，也理解你们年轻人对未知事物的好奇心，甚至是一些……‘标新立异’的想法。但风水玄学是严肃的学术，不是志怪小说！你所说的这些，毫无实证，完全是对我们协会声誉、对国际合作项目的严重污蔑和诽谤！”
他死死盯着陈玄，眼神锐利如刀，试图用气势压垮对方：“你知不知道，就凭你刚才那几句毫无根据的话，我完全可以以协会的名义追究你的法律责任！诽谤罪，可不是闹着玩的！”
面对赵启明骤然释放的威压与赤裸裸的威胁，陈玄却连眉毛都未曾动一下。他缓缓端起面前那杯已然微凉的茶，轻轻呷了一口，动作从容不迫，仿佛对方那激烈的反应早在他预料之中。
“法律，讲究证据。”陈玄放下茶杯，声音平稳依旧，却带着一种穿透一切虚张声势的冷静力量，“赵会长说得对。所以，我既然敢问，自然并非空口无凭。”
他目光扫过赵启明微微抽动的眼角，继续不紧不慢地说道：“镜阵的布局手法、所用符文的纹样特征；取骨炼降留下的微观痕迹其能量属性；乃至南洋邪符与特定蛊虫活动残留的独特气息……这些，都与正统风水术、乃至国内任何已知流派的民间法术截然不同，却与东南亚尤其是暹罗、缅甸一带流传的某些降头邪术典籍记载高度吻合。”
“协会作为滨海风水界的权威机构，汇聚众多专家，与南洋文化交流如此频繁，对此等迥异且明显带有害人性质的邪术手法，当真毫无察觉？一次是巧合，两次是意外，那么三次、四次，且都指向同一源头、同一风格呢？赵会长，您觉得，警方和……其他相关部门，会相信这只是单纯的‘巧合’和‘臆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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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玄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精准的解剖刀，剥开赵启明层层叠叠的伪装与否认，直指那不堪入目的核心。他没有抛出任何具体的物证，却用严谨的逻辑和专业的指向，构建了一条清晰且令人无法忽视的怀疑链。
赵启明的脸色彻底阴沉下来，额角甚至隐隐有青筋跳动。他放在茶海下的手不自觉地握紧，指节微微发白。陈玄的冷静与犀利，远远超乎他的预料。这小子根本不吃威逼利诱这一套，而且对南洋邪术的了解程度，远非他之前判断的“略知皮毛”！
“陈先生，”赵启明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一种冰冷的、近乎狰狞的意味，“我最后提醒你一次——年轻人，要走正道！不要自以为懂了一些偏门知识，就妄图挑战秩序，窥探那些你不该碰、也碰不起的领域！”
他身体前倾，压低声线，语气中的威胁几乎化为实质：“有些水，深得很！一不小心，就不是身败名裂那么简单，可能会……淹死人的！”
“至于你说的那些什么‘吻合’、‘特征’，”他嗤笑一声，带着极度的不屑与否认，“不过是些牵强附会的推测！风水玄学博大精深，流派众多，有些相似之处有何奇怪？没有确凿的、经得起科学和法律检验的证据，你说破天，也只是诽谤！”
他死死盯着陈玄，眼神阴鸷：“我奉劝你，立刻停止这种危险的、毫无根据的臆测和调查！否则，由此引发的一切后果，恐怕不是你一个小小的茶馆老板能承担得起的！协会的能量和影响力，远超你的想象！”
图穷匕见！
之前的拉拢、利诱、乃至故作不知的否认，此刻全部转化为赤裸裸的威胁！赵启明已然意识到，温和的手段无法让陈玄屈服，于是彻底撕下了伪装，试图用最直接的方式逼他退却。
包间内的空气降至冰点。
然而，面对这近乎露骨的威胁，陈玄非但没有露出丝毫惧色，嘴角反而勾起一丝极淡的、近乎嘲讽的弧度。
“赵会长的‘提醒’，我记下了。”陈玄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依旧坐在那里的赵启明，目光清冷而锐利，“正道，我自然会走。但也请赵会长记住一句话——”
他微微停顿，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地砸在赵启明的心头：
“邪不胜正，天理昭彰。无论水有多深，只要做了，就一定会留下痕迹。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
说完，他不再看赵启明那瞬间变得极其难看、甚至隐隐透出一丝惊悸的脸色，微微颔首：“茶不错，多谢款待。告辞。”
转身，推开那扇厚重的雕花木门，陈玄步履沉稳地走了出去，没有丝毫迟疑与慌乱。
包间内，只剩下赵启明一人僵坐在原地，脸色铁青，方才强撑的威严与愤怒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被看穿伎俩后的恼怒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他猛地抓起桌上那杯早已凉透的茶，狠狠摔在地上！
精致的白瓷杯瞬间粉身碎骨，碎片与茶汤四溅，如同他此刻彻底碎裂的镇定。
“陈！玄！”他从齿缝间挤出这个名字，声音里充满了怨毒与杀意。
他知道，这场看似平和的茶会，实则是一场彻底摊牌的较量。
对方寸步不让，且手握的信息远超预估。
和平解决」的幻想已然破灭。
接下来的，恐怕就是你死我活的真正斗争了。
赵启明猛地站起身，快步走到窗边，看着楼下陈玄渐行渐远的、挺拔而坚定的背影，眼神阴晴不定。他迅速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没有存储姓名的号码。
电话接通后，他对着话筒，声音压抑而急促地只说了一句话：
“‘茶馆’不识相，摸到底了。按第二套方案做，必须尽快……让他闭嘴！”
窗外，秋意渐浓，寒风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