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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端和的话音刚落，便就听到了几声极是隐晦的抽气声，朝堂上的氛围陡然发生了变化。若是说，在李言卓一声声地质问着沈端和的时候，朝臣的心中还是升起了一丝同情的话，那现在这丝同情也彻底泯灭了。
唯有站在角落中的一两个大臣，对沈端和投去了怜悯的目光。这个沈家女得罪了太傅，不知会落得一个如何凄惨的下场啊。
“你这是何意？”李言卓在官场沉浮多年，早就养出了一身的官威。此刻冷着脸说出这话，看着当真是有些唬人。
沈端和平静地收回了自己先前看向李言卓的目光，恭敬却又从容地将头半低了下来，“臣女的话，难道饱读诗书的太傅竟是听不明白吗？”
“你这是在指责我对沈家的事情包藏私心吗？”
李言卓没有动怒，只是语气冷静地质问着沈端和。在朝堂之上，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是可以成为要人命的陷阱，一个不留神跌了进去，那就是万劫不复的深渊，再也没有爬出来的道理。
李言卓深谙这个道理，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此刻并不着急，也并不生气。若是连一个女儿家他都是摆平不了的话，那他也不能一步步走到太傅的位置上了。
要知道，少年心性在朝堂上是最不能有的东西，一旦沈端和在这个节骨眼说出了什么不该说的话，那沈家的事情，就算是就此有了定局，再无他说。李言卓的眼底划过了一丝恶意，当事情有了定数，那谁还会在意这背后还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隐情呢？
“不，臣女从未这般说过。”沈端和清冷的声音响起，半低着的脑袋遮住了沈端和眼中几乎是溢散出来的嘲讽之色，李言卓想要给她下套，那也得看她想不想入才行,“臣女只是觉得有些奇怪罢了。”
“奇怪什么？”李言卓问道。
“自然奇怪太傅为什么从一开始就认定了我们沈家人是包藏祸心。沈家自栖吾国开国以来，一直镇守在北境，几百年来，从未让北燕践踏我朝一寸领土。守土卫疆是臣子的本分，沈家人从来都不会以此居功。但太傅您就看不见这百年来，沈家人付出的忠诚吗？”
“沈家在战场上流的每一滴血，战死的每一个人都是为了栖吾国的基业。太傅难道是不懂吗？”沈端和虽然面上依旧是无甚表情，但是语气却是变得激烈了起来。
此时，她理应是表现出，一个少年人看到自己家人的心血和忠诚被人怀疑时的愤怒。朝堂之上有几个人会是以真性情示人呢？她沈端和又不是一个傻子。
李言卓没有接沈端和的话茬，只是对着鲁启宸行了一礼，这才开口道：“还请陛下明鉴啊。臣从未说出过半句，认为沈家人不忠的话。臣今日出言质问，是为了陛下和社稷忧心，这其中绝非是有半点的私心。”
说着李言卓看了一眼沈端和，别有深意地说道：“今年在夏城中发生了诸多的事情，而这些事情的背后似乎都和沈家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臣身为当朝太傅，在朝堂之上，百官面前，若是不能将事情问明，那臣岂不是辜负了陛下对臣的期许，也辜负了自己肩上的这份担子。”
鲁启宸坐在龙椅上，一副擎等着要看好戏的样子，眼见李言卓突然间是将话题引向了自己，自然也是乐得为此事添上一把火。
“嗯，太傅的心思朕自然是明白的。”鲁启宸低声说道，“太傅为人公正，自然是不会存有私心。此番质问也不过是因为，是朕先去问了太傅的想法。”
“多谢陛下。”李言卓又是对着鲁启宸行了一礼，这才是看向沈端和说道：“沈姑娘，你少年心性，我能理解，但此处乃是朝堂。在这里站着的每一个人都不过是忠君之事，行臣子的本分，方才的话，就算是换做另外一位大臣的话，那他也会这么问。沈姑娘你可明白了？”
这满朝堂的人都是听得出鲁启宸和李言卓根本就是在满口胡言，但是听明白又是如何呢？没有一个人会在此时站出来为沈端和说上一句话，在朝堂之上，皇帝就是天，谁会为了一个人和天作对呢。
“原来如此，臣女现在可是明白了太傅的这份苦心了。”沈端和低声说道，眼中的嘲讽之色越盛，“太傅之所以诘问臣女，是为了江山社稷考虑，臣女自然会体谅太傅的苦心。只是不知太傅是否已经是对臣女想要说出口的所有解释，都有了定夺呢？”
李言卓的眼睛微眯了一下，问道：“此话为何意？”
“就在方才雅风一事中，臣女已经是陈述了雅风的死亡缘由，和为什么不可能是沈家人动手的原因。但是太傅却是直接呵斥了臣女，说臣女的话不过是小儿的一面之词。难不成太傅已经是忘记了吗？”
沈端和的尾音上挑，转头看向李言卓继续说道，“此时，事关人命，太傅一未看过雅风的尸体，二未没有见到蛊虫的尸体，三未询问过医者。就如此草率的将臣女的话，视为一面之词，难道太傅就不觉得此事不妥吗？”
“既是为社稷忧心，为陛下排忧解难，那太傅为何不再慎重一些呢？”
沈端和目光灼灼地看向李言卓。李言卓只觉得自己的手心已经是渐渐冒出了细汗。最开始的呵斥不过是为了沈端和心生怯懦之意，好方便之后被他玩弄于鼓掌之间，结果却是没有想到，反是给他自己添了麻烦。
李言卓定了定心神，随即开口说道：“看来沈姑娘是觉得我行事太过草率了。”李言卓暗地中给自己的岳丈递了一个眼色，这才接着说道：“这雅风的死在沈家，又是由沈家人验尸，这其中不知是能做多少的文章。想必就算是捏造出一个死于蛊毒的说法，也尽是可以的。”
李言卓话音一落，文林成身后的一名言官紧接着是站了出来，朗声说道：“陛下，臣以为太傅大人所言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