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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一山自蓝渊诞生之日起就在守护这片土地。
只要有语一山在,哪怕现在困难重重,凡间的人们也不会担心将来会如何。然而,在死去的更夫衣服里发现的语一山的平安符,却像是被现实狠狠地打了一个巴掌。
“在死者身上发现这道语一山平安符的事情,已经被传开了,”沈言眉头紧锁,“现如今人心惶惶,谣言四起,皆说语一山……早已不能安定蓝渊,恐怕早晚会重蹈墨川覆辙。”
止月摆看着手里的平安符,开口问道:“可确认不是凡人所为?”
沈言:“确认不是。死者死相诡异凄惨,舌头被连根拔断,但并没有其他伤口,也没有挣扎的痕迹,若是凡人所为,不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这道符纸对妖魔有威慑作用,可未曾被动用过,”止月将符纸递给秋慕客,问他道,“你是何时将这符纸交给那人的?”
秋慕客捏着符纸,回想着当时的细节,“也是在三天前的晚上,彼时我去锦绣城找你,路遇一个更夫,我见他深更半夜一人打更颇不安全,就送了他这道符纸。”
他仔细想着,补充道:“当时我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也许是我匆忙赶路未曾留心。”
“并非妖魔、不是凡人,”止月叹声气,“如此看来就算你留意不到也是情理之中。”
秋慕客将符纸放到桌子上,声音里带了几分自责,“是我疏忽了。”手支着额头,俊秀尔雅的面容上有些愁色,“莫非十年前的事情,还要再重演一次么?”
水池边静谧,一时无人言语,各怀着心事。
秋慕客直起身来,拿起那道平安符,说道:“此事与我有关,也该由我解决,烦劳止月你帮我看管语一山。”
“你先别忙,”止月拉他坐下,“你身为语一山大长座,现在出面不太合适。虽说此事可能与冥界鬼魂有关,但目前只发生了一起命案,你去了反而会把事情影响变大,让大家更为忧虑惶恐。”
“止月长座说得有理,”沈言赞同道,“语一山缺不了大长座驻守,不如让我先去探明究竟,看看能否解决此事。”
秋慕客有些犹豫,沈言虽然在别的方面很出色,却并没有多少与冥界亡魂打交道的经验。
“我只是有些担心……”
不等秋慕客说完,沈言立刻拜礼俯身道:“我愿前往探明此事,恳请大长座准许。”
话已至此,也没什么拒绝的余地了,况且仔细一想让沈言去也许是最好的选择,绍皖对什么事都不上心,云息刚从锦绣城回来,沈言去了还可以多些锻炼的机会。
如此一想秋慕客松口道:“好罢,”他抬眸看着沈言,正色说道,“但务必万事小心。”
……
殿前玉阶上,绍芜一身宝蓝色的衣着明艳秀丽,坐在玉阶上摆弄着一节柳枝,瞥眼见到底下走过的一个人,随手将柳枝,丢在了一边匆匆忙忙地跑了过去。
“哎!沈言!”
绍芜一边向沈言跑过去,一边喊着他的名字,周边投来各色的异样目光。
他停住了步子,回身就见到一抹明丽的宝蓝色向自己这边跑过来,“阿芜,你当心一些,别跑这么快,”沈言有些无奈,说了她多少次都不肯听。
绍芜置若罔闻,只在他面前停了步子,一脸兴冲冲的模样,“你刚刚去了甘露宫,可见着了止月长座?”
“见到了,怎么?”
“上次见到止月长座还是在十年前了,听说他这几年在人间游历,都不知晓止月长座如今是个什么模样,是不是疏于修炼,胡子都长得老长了?”
绍芜说着有些兴奋,还颇有些担忧,要是止月长出了一把胡子……她简直都不敢想象。
“哪里啊,止月长座还是和以前一样,风采依旧,容色不减半分,”沈言回想着刚刚止月的样子,感慨道,“止月长座就是止月长座,多少年过去了气度依旧不减,对于处理语一山的事情也是依然游刃有余。”
沈言说着有些钦佩,当初莫须还在的时候,千少陌和止月当真不愧为语一山的两大主心骨,也正因为有他们两个人在,也勉强容忍了绍皖这个悠游自在的反面典型。
却没想到后来止月和千少陌相继走了,反面典型还一直在。
“不过幸好语一山还有秋慕客。”
沈言不自觉喃喃出声,旁边绍芜没有听清他说了什么,侧耳过来又问了一遍。
“没什么,”沈言摇摇头,天上白鹭飞鸣,他抬眼望了过去,“只是觉得时间过得真快,之前莫须长座还在的时候都没有感觉到时间有在流逝。”
那时候,从没有想过,有的人会一去不复返。
绍芜偏头看看他的神情,小声问道:“你又想起千长座啦?”她一拍沈言肩膀,“别想啦,和我说说你刚刚去甘露宫都做什么去了?”
闻言他想到什么,和绍芜说道:“我明日要离开语一山一趟,你有什么想吃想玩的让我带回来么?”
“你又要下山啊,”绍芜说着有些羡慕,“我也想下山,你也带我去呗。”
“不可以,”他答得毫不犹豫,又劝道,“现在蓝渊刚正值夏季,你肯定受不了外面的炎热,还不如留在语一山看看美景,清凉畅快。”
绍芜嘟着嘴,“可这山啊水啊的,整天都一个样子,我都看腻了,”她扯着沈言的衣摆,“沈言,你就发发善心,带我出去玩玩罢。”
沈言神色认真了一些,“阿芜,我下山是有正事要做的,况且此行吉凶难料,你去了恐怕会有危险。”
“我会照看好自己的,绝对不会给你添麻烦的!”绍芜竖着手指,“我发誓,我保证!”
“不行。”
他掰下绍芜发誓的小指头,耐心哄道:“待我事毕回来,给你带你最喜欢吃的焦糖酥。你好好在语一山待着,这些天来世道不安宁,不要随便乱跑。”
绍芜指着他气道:“你当了长座以后还真是学了长座啊样子哈?以前我说什么你都顺着我,现在却开始拦着我不让我做这做那的了!”
她的声音不小,还有些尖利,周围人尽听个清楚,窸窸窣窣的小声议论起来。
“阿芜,”沈言依旧耐着性子哄着她,比这手势让她音量放低一些,“你现在和我说这些,别人会在背后议论你的。”
“我管他们说什么!”
绍芜轻哼一声,抱起手臂,“算了算了,你不带我去我还不稀罕去呢,”她瞥眼看了一眼沈言,“那你这次又做什么下山啊?说什么吉凶难料,这么吓人。”
她见沈言摇头不语,又气道:“这你也不告诉我?到底能有什么啊!”
沈言柔声劝着,“别问这些事了,阿芜,我应当不会有什么危险的。你安心在语一山待着,等过了这段日子我再带你下山去玩。”
“过了这段日子,”绍芜扯着衣角嘟囔着,“反正你们都觉得我没用,这段日子大家都为那些事情忙得不可开交,整个语一山就只有我一个闲人。”
“你怎么这么想?你年纪还小,资历浅,所以才不让你管这些事情的。”
她抬眸看到沈言急忙辩解的模样,心底自嘲一笑,年纪小?资历浅?他怕是还活在几十年前了。
与她同辈的那些人,大都在语一山各宫有了声名地位,甚至只比自己年长一些的沈言,已经是语一山明离宫的长座。只有她自己,空有个绍皖之女的名头,止步不前。
“算了算了,你赶紧走吧,别在这里碍我的眼了,说话也不让人喜欢。”
绍芜摆着手催促他赶紧离开,沈言犹豫看看她,“那我走了,你不要自己一个人胡思乱想。”
她随意应了两声,看到沈言忧心忡忡地一步三回头,心中莫名觉得好笑。
要换作人间的时间来算,自己大概已经是个人老珠黄的老妇人了吧?这么多年过去,她也记不清如今多大年纪,修了长生之道,外貌是个小姑娘,仿若心性也一直是个小姑娘似的。
大概正如沈言所说,在这语一山时间好像都停滞了,让他都忘记了外面的时间还一直在流逝,令他还觉得自己是那个刚长大的小姑娘。
绍芜心里不知是个什么滋味,站在原地好久都没有离开,直到耳边传来一阵吵闹的喧嚣。
“瞧瞧那是谁啊,”华池池偷笑着与旁边的姑娘向这边递眼神,“这般与沈长座说话,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语一山什么有名有姓的人物。”
华池池说着走上前来,“我劝你啊,绍芜,绍长座也不管你,你就不要天天摆个架子在语一山里头转悠,说名头你是绍长座的女儿,其实呢?”她说着与旁边的姑娘们笑成一片,“你自己也知道的吧?本来就是绍长座心血来潮随便认下的,在语一山这么多年,还连个称位都没有。”
“那又如何?”
绍芜挑眉冷笑道,“我至少也是绍皖的女儿,不用刻苦修炼就可以在这语一山待下去,天生就是比你们命好!”她斜眼嘲讽道,“修道这么多年也不过是个重艮宫的三阶弟子,倒还有闲心来笑话我一个不用修炼的。”
华池池听了这话也毫不气恼,反而凑近了绍芜,勾着唇角在她耳边低语,“我好歹也是个三阶弟子,可你呢,若有一天绍长座羽化飞升而去,恐怕你也在这里呆不下去了罢?”
绍芜反手一推她,怒道:“你敢这样说我爹爹!”
她推得不重,却未曾想华池池向后一个踉跄跌倒在地上,周围的小姑娘忙都围了过去将华池池扶起来,又纷纷开口指责。
绍芜皱了皱眉,“我刚刚分明没有用力,你自己摔倒可别怪我。”
“这是怎么了?”
戚凄远远就看见一群人围在那边,等走近了看到绍芜又有些了然无奈,“你们可别在这里生事了,近来语一山事多,让长座们知晓了又该责骂了。”
“是绍芜姑娘她与池池发生争辩,又将池池推到了”
华池池身边的小姑娘连忙向戚凄说道。
“哎哎哎,我可不管这些,你们可别和我说,”戚凄连忙后撤步子摊开手,“我是巽熙宫的,出了宫门,大家都是平辈。”
她又瞥眼看到一脸怒气的绍芜,略感无奈,“近来人间事情繁多,长座们为着那些事情忧心不已,你们又在这里吵闹扰了长座清净,届时若被各宫的师兄师姐们责骂,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啊。”
华池池偷偷瞥了一眼绍芜,乖乖向戚凄答道:“知晓了,师姐。”
其他姑娘也都乖乖答话,“我们也知错了。”
戚凄最后看了一眼不曾开口的绍芜,暗暗撇撇嘴角,转身离开了。
“我们也走吧。”
华池池对绍芜嘲讽一笑,和小姑娘们去了练剑场。
那一行人走远,绍芜看着她的背影冷哼一声,转身要走,斜眼看到刚刚跟在华池池身边的一个小姑娘笑盈盈地走向自己,“阿芜师姐,我刚刚都看到了,是池池师姐自己摔倒的,与你没有关系。”
绍芜斜睨着眼睛上下打量她,“你谁啊?”
小姑娘脸蛋圆圆的,笑起来脸上量还有两个酒窝,“我是重艮宫的初阶弟子,名莹海。”
“你看到了,方才戚凄在的时候却不说,这时候到跑我这里来卖乖巧了,”绍芜冷笑一声,“我还没称位呢,可担不起你这‘师姐’二字,让开!”
她一把推开莹海,抬步也不再搭理她。
周围人来人往,莹海收了下不自然的面色,望着绍芜的背影,圆圆脸蛋和泪汪汪的眼睛让人看着既委屈又心疼。
……
“池池,”身边姑娘小声说道,“绍芜虽没有称位,但好歹她也是绍长座的女儿,又是如今沈长座喜欢中意的人,你这般和她计较,不大好吧?”
“我就是看不惯她没有称位还猖狂的样子!”
华池池咬着牙,恨道,“我们苦苦修行多少年,才在这语一山有了些许安身立命的资格,她又凭什么在我们这些人面前猖狂!”
她忍着心中的闷气,向练剑场方向看去。
刀剑相碰的声音远远传来,修道者们手握着长剑利刃毫不懈怠地修习着,挥汗如雨。
“如今的长座们,止月、云息、秋慕客、绍皖、沈言,哪一个不是从这里苦苦修炼,一点点升上去的。”
“蓝渊语一山与别的地方不同,就是丝毫不看你的出身是否高贵,只要你足够有天赋、足够努力,就可以爬到那个顶端,受人敬佩、受人称赞。”
华池池往远山上那座辉煌的宫殿望去,“任何人,都有机会到那宝座上去,这就是蓝渊与他处的不同,才造就的几千年的繁华。”
“我不恨别人比我天赋高,因为那才是天生的命贵,他们命该如此。”
“我只怕无才无德的人站到比我更高的位子上去,那才真是蓝渊的可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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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到如今,竟然有些心灰意冷的感觉了
就只算是每天在写日记来安慰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