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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回廊悬了灯笼，那边山间的明月还照着几分远处的山景。
莹海提着小食盒，满心小激动地往望舒殿走去，刚走到殿门外就被守殿小童拦了下来，她晃晃手里的小食盒，“我是重艮宫的弟子莹海，有些道法上的事情想请教止月长座。看这么晚了来打扰也不好意思，所以特意带了点心来问候的。”
夜色太重，小童借着灯光仔细分辨才认出她来。
重艮宫常年无人执掌，新入语一山的修道者们都不愿意被分到这里来，不情不愿到了这里的也不时搭着个脸。唯独这个小师姐总是笑盈盈的模样，和谁都相处甚好，也总是给自己分零食吃。
小童让了路，小声提醒道：“师姐进去吧，长座还没有休息，但还是不要太打扰的好。”
“知晓了，”莹海笑眼道，“谢谢你啦。”
望舒殿中里还亮着灯，透过门窗的隔层照映了出来，莹海小心翼翼地探头向里面张望，正欲抬手敲门时，却听到悦耳如清泉天籁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门外人进来罢。”
莹海稳了稳被这声音击中的心神，轻悄悄地推开了门，小心地走了进去。
烛台未都点上，所以寝殿中有些昏暗。但即便如此，也足够看清那人的绝色姿容，他撑着手臂斜靠在桌案上，另一只手下似乎放着什么一堆东西。
莹海刚想出声问安，听止月懒散开口道：“把灯都点上。”
“您一会儿要休息了，现在点灯吗？”
止月不多言语，摆摆手指让她只管去点灯。
“是。”
寝殿里的灯火尽被点燃，一下子亮堂了很多。莹海看清楚了止月手底下放着的那堆东西，好像是一件未完成的衣服，旁边还摆着针线。
她心下的疑惑着，将手中的小食盒提了起来，轻声细语地对止月说道：“长座，您能回语一山，大家都很欢喜。我特意做了些小点心表达下心意，还请您尝尝。”
一边说着，莹海偷偷向止月瞧着，他的面容柔美，一双桃花眼的眼角微微上翘，懒洋洋地微眯着，朱唇轻薄，却丝毫没有女子的阴柔之感，反而在这明亮的灯光下，更显男子的气度风华。
她心里悄悄打着鼓，听那低沉悦耳的声音又传进耳朵里，“我刚刚听你在门外说，你来是为了找我请教道法之事？”
“是……”莹海应答着，内心里盘算着要问个什么问题花的时间可以长一些。
她正盘算着，忽然听到一声轻笑。
“不想我走了这些年，重艮宫竟然已经凋敝至此了么？连个可以请教道法的师兄师姐也没有？”
莹海梗了一梗，回道：“师兄师姐们……我在温习的时候，师兄师姐们已经歇下了。听闻望舒殿还没有熄灯，因着弟子入门晚，从未见过长座，所以便想着一并来向长座请安。”
止月单手撑着头，掀眼皮向她撇看去，“什么道法问题定要在晚上来请安，说来与我听听。”
莹海心中小雀跃一下，“移形换物之术弟子不是很懂，还请长座赐教。”
移形换物在初阶中已经算是很难了，但她基本上已经学得差不多了。止月问起来的时候可以先装装傻，然后再装作是通过止月学会的样子，既可以显得自己伶俐聪慧，一点即通，还可以拉近与止月的距离。
莹海心中为自己默默竖起大拇指。
她可真是太机智了。
“这个问题不是一时片刻就可以学通的啊，”手指轻点着桌案，止月故作沉思的模样。
莹海急忙上前回道：“长座只用简单说其中明道理即可，弟子回去会仔细研究的。”
“这样可不行，”止月比着手指摇了摇，余光看到她面上的窃喜之色，心中冷笑，却说道，“有了问题就要好好解决，这重艮宫里你也是个人才，这么晚了其他师兄师姐已经休息，唯独你还要刻苦用功，不好好教导你一番，怎么担得起长座的称位呢。”
嘴角的笑意几乎要隐藏出来的，莹海又听止月缓缓说着，“可是啊，这移形换物的道理并非是可以言明的，还需要你自己领悟，这样罢……”
止月伸手将桌上的衣服针线拿起来，一边说着，“看你如此刻苦废寝忘食，连本座都觉得如不好好引导，甚是于心有愧。今晚你就在望舒殿外悟移形换物的道法，想必经过一夜刻苦领悟，肯定能得其正道，有一番心得。”
莹海一下子被说懵了，愣愣地看着止月，“长、长座？”
“啊，对了，”止月轻笑笑，“瞧本座都忘了，跪着悟道法效果最好。想必经过一夜长跪思悟，也会不枉费你的辛苦。”
不等莹海再急急说些什么，止月抬手敲敲桌案唤了殿外小童进来，“带她去殿外跪着悟道，明日日出之时再准她回去。”
身后小童上来拉扯她，莹海一下子回过神来，立身向止月跪下哭求道：“长座，弟子无知！可更深露重若让弟子跪上一夜双腿必然要废了啊！还请长座宽恕，弟子定当谨记教诲，不会再……”
止月站起身来，向下斜睨她一眼，目光落到那小食盒上，“也是，更深露重的难为你这么辛苦。”
莹海刚要谢恩，听止月又说，“就把你带来的点心拿上，夜里跪饿了也好充充饥。”
仿若一道晴天霹雳劈到了她身上！
莹海不可置信地看着那芝兰玉树的男子，任凭身后的小童将她扯了出去。
门扉被轻轻关上，再不见了响动。
止月手里拿着针线衣服将灯盏中的灯火又一一吹熄。
望舒殿中的光又暗淡了下去。
莹海跪在外面哭着，打死也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小童向殿里看了看，也不好上去劝慰些什么，只能对莹海小声说，“师姐别哭了，若是让长座听了不高兴，说不定还要罚得更重。”
她一下子噎住了哭声，委委屈屈地看着小童。
实则心中恶狠狠地埋怨着那个告诉她止月长座性情宽和大度的师姐。
宽和大度？她怎么一点没看出来呢！
……
和致殿中
纵使是风光旖旎的语一山，也让人泛着早起的懒气。修道的小辈们陆陆续续地或打着哈欠走进来，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趁着还没开课，三三两两地闲话聊天。
“今天开始学遁地飞升了，教课的是谁啊？”
“巽熙宫的戚凄师姐。”
小修道庆贺出声，“乌呼！原先还听说是顾以宁师兄呢，幸好是戚凄师姐！她教可就轻松多了！”
“顾师兄在巽熙宫忙着呢，你没看大小的事情都是顾师兄帮云长座在做？他可没有闲工夫来给咱们教课。”
旁边人听着嗤笑一声接话道：“有能力才干的在忙着，没能力才干的也忙着呢！”
小修道好奇问道：“你在说什么？”
“你还没听说呀？”那人笑嘻嘻地，“昨夜有个重艮宫的初阶小丫头，大晚上的去止月长座的寝殿讨好卖乖，结果啊，被止月长座罚跪在望舒殿外一个晚上，刚刚日出的时候才回去，今天早课怕是都赶不上了。”
“大晚上的去寝殿讨好卖乖，”听的人鄙夷一声，“这怀的心思是怕人看不出来吗？”
旁边小桌案上书本落下，华池池刚刚就坐就被人拉着问道，“你们宫里那个被止月长座罚跪的小丫头是哪个啊？”
“是莹海，”华池池说着翻了个白眼，“之前看她以为还挺懂事的，谁想到还有这种歪心思，”她忍不住冷笑一声，“看绍芜那个没称位的丫头猖狂，自己也按捺不住了么，还想凭这种不入流的手段搏上位。”
后面不知是谁喊了一声赶紧安静，热闹的和致殿中顿时鸦雀无声。
来人脚步轻缓，走到了前面来。
底下的小修道看清了那人的面容后，朝那个说戚凄师姐的狠狠地剜了一眼。
这是戚凄师姐吗？啊？是吗？
难为顾以宁师兄还要忙里抽闲地给他们上课！
-
此时尚未入夜，街上看着倒也太平，只是偶尔会从往来人的脸上看出些许的不安。
沈言到了那个更夫出事的小镇子，先去打听了他生前与人结怨交往的可能性，却一无所获。只得知自那件事以后，镇子上也再没有出过其他事情。
他心里思索着，脚步往事发的那个小巷中走去，想再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这里有些偏僻安静，白天都很少人来，晚上的时候大概也只有打更的更夫会路过巡视。地上似乎还有些血迹没有被清理干净，沈言弯腰看去，不留神自身后发间落下一张小纸人。
待他看清了那张小纸人，还未等他出声，小纸人化作了一个大姑娘连忙捂住了他的嘴。
对着沈言怒视的眼神，绍芜连连作揖道歉，“骗了你实在不好意思哈，可我真不想在语一山待着。”
“你！”沈言气得一时语结。
他是在未曾想到，凭绍芜的道行，究竟是怎么瞒过自己的？
“我知道你今天会戴这个发簪，所以提前化作纸人藏在你的发暂里，”绍芜说着有点小得意，“怎么样？还算聪明吧？”
“你要是用这份聪明来修行，不知道现在要甩开别人多少！”
沈言实在没话可说，在某些程度上，绍芜还是继承了她老爹的那种性格的，想学的道法学的比谁都快，可不想学的时候，又懒懒散散地让人以为只是个泼赖任性的刁蛮小姐。
绍芜恐怕就是传说中那种极有天赋的，但和她爹一样，又不乐意用这种天赋。
她拉扯着沈言的袖摆，“来都来了，你也不能赶我回去罢，不如就让我跟着你，也好给你帮帮忙不是？”
沈言看着她想生气却一时都发不出来，他最终只有无奈佯凶道：“你别给我捣乱就算帮忙了。”
“不会不会！”绍芜比着手指保证道，“这次我一定听话，绝不给你添麻烦！”
见沈言拿她没有办法，绍芜心底暗暗窃喜，又凑近了悄声问道：“你到这里许久，都打探到什么了？”
“你不是一直躲在我头顶上跟着么？怎么会不知道。”
“哎呀，我一直在睡觉来着，你快和我说说，你到底来这里是做什么的？”
沈言叹声气道：“这事，事关重大，不是我不告诉你，实在是不能说。”
绍芜轻哼一声，“你不告诉我，那让我来自己猜猜，十几年前也发生了不能说的事情，事情压不住了才让人都知道。而那时候发生的事情是……”
她拖长着声音，被沈言堵住了嘴巴，“你行行好，千万不要让人在这里听到，本来就人心不定，让人知道出了这种事情就更棘手了。”
绍芜一把拨开他的手，嘟着嘴道小声道：“有什么嘛，我倒是觉得让人都知晓的好，非要死活瞒着到事情压不住了，那不是更显得我们无能？”
“你到底是年纪还小，其中缘由复杂我没办法一时与你说清，”沈言撇撇嘴角，又向天边望了一眼，“天色快黑了，这里太过危险，我先把你送到别处去。”
绍芜还想争辩几句就被沈言拖着离开了。
小镇外正有一座帝神神庙，但建的规模不大，只有一处可以遮风避雨的屋亭。却因着距离人迹颇近，所以香火还算鼎盛。
沈言带她直接走进神庙，说道：“今天天色晚了，明日再送你回语一山。”
“你不是吧？”绍芜瞪着眼睛，“我都来了你还让我回去？”
“你好好待着，不许再乱跑！”
他刚要离开，细想了想，又回身在她脚下施了咒法，“明日我回来给你解开这咒语之前，你都踏不出这神庙一步，看你还如何胡闹。”
绍芜觉得沈言当了长座之后真是不得了了！
她气道：“要是这神庙里出了事可怎么办呢！我又跑不出去！”
“嘘！”沈言连忙比着噤声，“帝神面前不得胡言！”
他向上望了一眼语慧帝神神像，不知道是不是绍芜那句话让他心里怪怪的，看着这神像总觉得不对劲。
可天地间，在帝神神庙中，又有谁敢造次呢？
沈言最后看了一眼愤愤不乐的绍芜，“明天等我回来带你回语一山。”
－－－－－－题外话－－－－－－
写到关键剧情了，然而特别没有动力，所以写这一章的时候看了《哪吒传奇》
告诉自己，你还年轻！你可以的！你还有无限的可能和机会！
我还是看《哪吒传奇》的年纪呢！
明天去看周杰、范冰冰版的《封神榜之凤鸣岐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