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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
“你……”
眼眸紧紧凝着她，止月小心出声，却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目光不经意地向下移去，正发现她悄悄后退着步子，靠着身上的墨色斗篷试图把自己隐藏在这黑暗里。
“姑娘……”
止月浅步上前，似乎生怕将眼前这人吓跑了，但她还是朝旁边躲着，小跑着步子像是要逃跑，止月连忙闪身拦住了她的去路。
止月转到了她的面前，看清她的动作后，险些笑出声来，因为月光下，见她正拼命扯着帽衫，捂着自己的脸像是怕被自己瞧见。
“多谢你刚刚救我。”
他轻轻出声，听眼前人点着头小小应了一声“嗯”，虽然只有一个字，声音却悦耳得抓人心弦。
纤细的手指抓着帽檐，她低垂着头，只能看到垂下的几缕青丝。止月俯下身子，偏头轻声道：“这些天来一直跟在我身后的人，是你么？”
碧落抿着嘴角不答话，她觉得自己已经隐藏的够好了，只怪止月太聪明。
瞧她不作声，止月心下了然，双手撑着膝盖弯着身子，额头碰触到了她的帽檐，“你为何要跟着我还不想让我知道？”
心脏似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了，碧落往后退着步子，吞吞口水，小声辩驳道：“我、我才没有跟着你，我只是路过。”
“路过？”止月轻笑了笑，直起身来，“那还请恕在下冒昧，敢问姑娘是哪方高人？为何那些冥魂对你似乎如此畏惧，又为何一出手便能将那些鬼怪降服？”
她依旧不答话，止月瞥眼看着退出了一段距离的小姑娘，一字一句地，“你是冥界的人？”
就说她喜欢的人太聪明，没了约束一下子就猜到了自己的身份。
“所以你一直偷偷跟着我，是受了冥界的指令，怕语一山的人再出危险？”
多聪明，又猜对了一半。
“我没有！”碧落依旧嘴硬着，“我就是路过！没有偷偷跟着你，你别、别、别自作多情！”她努力着把“自作多情”四个字说出来，轻咬着嘴唇，心里泛着酸涩。止月不记得她了，要说自作多情的人，也该是自己。
止月听她这样说忍不住笑出声来，“那便算是在下自作多情罢。”他看得出来面前的小姑娘很紧张，似乎还有一丝胆怯和抵抗，他微微挑眉道，“我很吓人么？你为何一直躲着我？”
“因为……因为，”碧落想了半天，咬着舌尖心痛说道，“因为你长得丑！”
天地良心，说这种话要折损她多少年寿命。
她就没见过比止月长得更好看的人了。
止月噎了一噎，尽管知晓她是在扯谎胡说，但心里却仍有几分不舒服。他抬眸看着已经悄摸退出去一段距离的人，转而出声问了正经事道：“冥界已经在管凡间的事情了？”
半晌，小姑娘诚实地点点头。
“为何这次你们会在凡间现身？”止月上下打量她一番，勾唇取笑道，“还是说只有你自己太不小心，暴露了行踪？”
碧落一时气结，“胡说！我很小心的！”她在帽衫下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止月，气鼓鼓地小声解释道，“凡间冥界禁令已解，不会再强制划分两处。”
听她说完，止月暗暗吃惊。他思忖了片刻，又仔细端详起眼前的人，细声问道：“刚刚承蒙姑娘相救，在下冒昧，请问姑娘名姓，日后自好报答。”
碧落轻抿下唇角，转身要走，“不必报答。”
但尚未走出几步，眼前的路被人挡住了，她低垂着头，只看到一片天水碧色。
“既然凡间冥界禁令已解，你又为何要这般躲我？”
“……因为你长得丑。”
她迎着月光，青丝泛着光泽，止月垂眸看着她，细声说着，“你若实在不想看见我，在下可以戴副面具。但你既然想保我平安，何不现身与我同行？”
碧落张张口，听止月又说道：“凡间术法对冥魂无用，你若是走了，放任在下一人面对那些魑魅魍魉……”他低下身子，看着她慌忙扯着帽檐，轻声细语，“在下有危险可要怎么办呢？”
止月垂头细凝着她，放缓了呼吸，寂静的树林中可以听得到她的心跳声。许久过后，他看到一双纤细的手从斗篷里伸了出来，在掌心里幻化出了一柄剪刀。
她揪住自己的一段发丝，拿起剪刀剪了下去，止月伸手想拦住她，却被她躲开了。
碧落拿出一根红绳将发丝系住，交到他手上，“这上面有我的气息，冥魂不会再敢靠近你。”
帽衫下的长发缺了一段，止月捻着手中的那段发丝，勾着唇轻笑。
两人许久都没有说话，碧落暗自捏着衣角，咬了咬嘴唇，转身离开了。鼻间花香忽然远去，止月下意识地伸手去抓住她，却只抓住她的斗篷。
止月死死抓着她的斗篷，碧落走得快了些，一时没有刹住脚步，面前忽地豁然开阔，身上轻了许多。她茫然地回身看去，墨黑色的斗篷被止月拿在手里，他就那般看着自己。
她没有了斗篷，长发散落下在身侧，迎着月光照耀，眼前人倾城绝艳。
心脏的跳动骤然停了一下，止月拿着斗篷，一时间全忘记了该说些什么。
碧落愣愣地盯着他手里的斗篷，好一会才回过神来怒冲冲地想拿回自己的斗篷，却发现斗篷被止月死死攥在手里，如何也抢不回来。
“你、你把东西还我……”
止月垂眸看着她气鼓鼓的模样，白皙胜雪的玉颜上被气出了红晕，“你叫什么名字？”
碧落蓦然想起了那个被她遗忘在凡间许久的名字，那个连止月都不再记得的名字。
手在斗篷上微微捏紧了，她偏头低声道：“你把东西还我。”
止月勾唇看她，桃花眼眸微眯着，声音放得轻缓，“你把名字告诉我，我自会把斗篷还你。”
她似是犹豫了很久，终见樱唇微启，止月倾耳俯在她的唇边。
鼻间花香愈浓，神魂有些恍惚，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感觉她的唇瓣在自己的耳垂上刻意停留着……她细细出声，带着温热的香气，耳间酥酥麻麻的。
“我名，古藤碧落。”
那声音细细软软的，从耳朵传到了心头上，再传到了双手间，没了力气，任由她悄悄拿走了自己唯一的依仗。
待止月回过了神来，碧落已经再披好了斗篷，她回头再看了自己一眼，匆忙着脚步在夜间树林里消失了。
“等等……”
止月跟着她的脚步寻去，却再没有什么踪迹。
他慢慢止住了步子，面前只余一片空寂。
耳垂上仍留有酥酥麻麻的感觉，止月抬手轻轻捏着，似乎还留有她樱唇的柔软。
他回神轻拍拍自己的额头，又望着天上的月亮和星空。
他忽然觉得刚刚好像是梦一场。
不然世间哪有那般的姑娘。
他想起了什么，连忙在怀里翻找着，终于翻找出一段系着红绳的青丝，还带着淡淡的花香。
人世间没有这般的姑娘，冥界里才有的么？
“还以为冥界里的人都是凶神恶煞的模样呢……”
止月垂眸凝着那段青丝，喃喃自语。他自认不是一个轻浮的人，但不知从何时起，他做出的许多事情都超出了对自己曾经的认知。
他回眸再向身后找着，四周除了树木空无一物，确实再没有任何痕迹，连花香也没有了踪影。止月叹了一声气，将发丝贴身放在了怀里。
“下次还会再见的罢……”
止月低声喃喃，安慰着自己。
……
身上的斗篷都没有穿好，脚下的步子飞快，碧落怕自己再多回头看一眼，就不舍得再离开他了。
心里嘈杂的很，她没有注意前面的路，慌忙撞进了一个人的怀里。
她吃痛一声，捂着额头向后退着步子正欲道歉，腰间却被一只手揽住了。碧落抬头看去，见了那人，心里咯噔一下。她只脱了斗篷那么一小下下，就被慎夜逮住了？
“你为何要来凡间？”
他的声音冰冷，还带着怒意，碧落悄悄吞着口水，“凡间冥魂动乱，小司也想尽份心力嘛……”
双手缚在她的腰间，慎夜冷眸看着她，“你是来找花止月的。”
碧落低垂着头，只当默认。
手慢慢攥紧了，慎夜一把扯下她身上的斗篷，钳住了她的下巴，凤眸里满是嫉恨，“你现在给我回去！我尚可不追究！”
慎夜之前再如何对自己生气都尽量温声细语的，从没有见过他这般厉声斥责自己的样子。碧落正视着他，回道：“君上该如何追究罚我，我自当没话说，但现在凡间动乱，我只想留在这里。”
慎夜看着她认真的神情，抬手抚着额头发出两声冷笑，“碧落，你是要逼疯我么？”
他以手掩着面，像是在平复自己的心绪。碧落看着他，几千年的情谊，纵使慎夜做出那种事情，自己还是无法真的对他置之不理，她轻轻开口出声，“您放下我罢，也算是成全了您自己。”
“成全我自己？”慎夜念着这几个字，捧着她的面颊细细凝着，“你知道怎样才能成全我么？你爱我，嫁给我，才是成全我，否则，我这一生，都不会善罢甘休！”
最后四个字他念得极重，不由得令碧落打了一个冷战，慎夜靠近贴在了他的面颊上，鼻尖相触，“我已经在做让步了，碧落，我现在只要你的人在我身边，不管你心里想的是谁，我只要你在我身边！”
“可你自始至终，都没有顾虑过我的感受……”察觉到他的唇瓣靠近自己的嘴边，碧落躲闪着，却被他强迫捧着抬起面颊，她咬牙愤怒道，“自我入冥府之后，我做的所有的一切都在你的眼皮底下，你精心策划着，限制我和别人的交往。可我有自己的感情、自己的思想，难道你只想我为你一人而活吗！”
“对啊，”慎夜低声笑了起来，“我只想让你为我一个人而活，”慎夜钳制住她的面颊，不让她挣扎，唇瓣在樱唇间细细轻吻着，“碧落，你只有我就够了。”
她闷哼一声想推开慎夜，后颈和腰际却被死死地扣住。
怀里人猛烈挣扎着，慎夜紧紧将她贴着自己，他顾虑了太久，到如今，才想通。
慎夜却没有半点放开自己的意思。
她松了口，嘴里还有血腥气，阴司冥君的血，只一点点，便可治愈凡人重伤，提升冥修者的修为。
碧落狠狠擦拭着嘴唇，明显地感觉到他的血化进了五脏六腑中，融进了修为里面。
“我曾经想过要把你的本体移栽到北玄宫，”慎夜抱着她，埋首在她的颈肩，“然后日日以我的血液来滋养，这样不管你去了哪里，身上都有我的痕迹。”
碧落的小心肝颤了一下，她曾经好像猜到了，慎夜就是想养花。
“……让您失望了，我的本体离不开冥忘河川，”她用力推了推慎夜，却推不动丝毫，碧落既生气又心累，“您喜爱我，就是这般喜爱？不顾我的感受，三番四次做出这种事情？”
慎夜抬起她的下巴，“我顾及你太久了，把你都宠坏了，”他低下头在她耳边，“该换你顾及一下我，三千年都没有动你分毫，现在我不想忍了……”
“待事情一结束，我即刻娶你做君后，洞房花烛夜时，你就知道我之前有多顾及你……”
碧落大脑一瞬间空白了一下，反应过来后满面通红着咬牙想骂他，却被他按住了唇瓣，“既然你想留在这里，那我最后一次顺应你的心意。也好让你明白，你与花止月，根本毫无可能。”
“我和止月没有可能，那你觉得我就甘愿嫁你？”碧落冷眼看着他，“君上最好祈祷我能顺利嫁入北玄宫！”
她轻哼一声，转身正欲走掉，腰间一紧，却被慎夜打横抱入了怀中。
“你不是说让我留在凡间吗！那还不快放开我！”
“留在凡间，跟在我身边，”慎夜垂眸凝着她，带了几分警告的意味，“休想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