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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荒城街市繁华,唯有这一处客栈建的隐蔽,若不多加留意也很难找到,喧嚣里倒是难得的清静。
止月托着腮看着窗外,悄悄瞥了眼挑拣着药渣的凡音,又看向窗外。
凡音:“……义父你有什么话就直说罢。”
止月轻咳一声,状似不经意地问道:“你之前说不喜欢云息做你干妈,那你喜欢个什么样子的?”
这个问题,他们之前似乎讨论过?他揣度着止月的心思,试探地问道:“你回语一山这些天,不会是又喜欢上云息长座了罢?”
“这倒不是……”止月欲言又止,最后只望着窗外叹声气。
“……你究竟是怎么了?”
止月回头看看凡音,上下打量他一番,小心问道:“如果你干妈年纪小了点,你介不介意?”
凡音嘴角抽抽,“能有多小?”
止月眯着眼睛回想了一下,“看模样……应该和你差不多大。”他唔了一声又思量道,“不过也有可能只是看起来年纪小。”
“所以也是个修道的?”
“这倒也不是。”
凡音低头扒拉着药材,问道,“你往日连街上的姑娘都不多看一眼,这到底是遇上什么样的姑娘了?”
他说着瞥眼看去止月,正瞧见他随手化出了一面镜子在照着。
凡音:“……”
止月端详着镜子中的人,微蹙了下眉头,“离开语一山太久,道法都疏于修炼了,眼下是不是都有眼袋了?”
“义父你那是卧蚕……”
“眼睛上是不是还有皱纹?”
“那是双眼皮……”
止月放下镜子深感无力,“确实不如年轻的时候好看了。”
“……爹你没事吧?”
止月托着下巴望着窗外,目光放远,“来的路上遇到了个小姑娘,娇小玲珑的,有点怕我,我问她为什么,她说因为我丑的吓人。”
他说着觉得心累,继续道:“本来我也不信,觉得她胡扯,但她自始至终都没正眼看过我,后来更是急忙跑掉了,拦也拦不住,”止月忍不住又拿起镜子看了看,“之前从未曾注意过,凡音,我是不是真的难看了许多?”
凡音嘴角轻抖,看着窗边风姿绝代还拿着镜子自我怀疑的止月,劝道:“或者只是姑娘年纪小,怕生呢?”
怕生?止月细细想着,刚刚从冥界里出来的小姑娘,因为初次和凡人打交道所以会害怕?这似乎也解释了她为何只敢偷偷跟在自己身后,而一见面就脸红心跳的……
凡音看着止月一副怅然若失的模样,好奇道:“是哪家的姑娘?长得什么模样?”
止月起身走到凡音旁边,感叹:“世间绝无的倾城绝色。”
凡音自认见过的姑娘也不少,要属最好看的,还是语一山的云息。如果说倾城绝色的话,他到觉得云息也能担得起,不过这个“世间绝无”,凡音却觉得止月是用得有些夸张了。
他只说道:“认识你这么久,第一次看你这么对个姑娘魂不守舍的,”凡音笑笑,“那我祝你早日抱得美人归了。”
却见止月扶额叹道:“难啊,不晓得什么时候能再见她一次。”
看他这个样子凡音更是好奇,也不知究竟是什么样的姑娘,能让止月这样的人如此挂念。凡音正想再问他,见止月四处打量着,“我来了这么久,怎么不见你信中写的那个古怪的店家?”
不只是没有店主,甚至连个客人都没有,到了半天,只有零星几个人在这喝喝茶就走了。
“因为她古怪就贵啊在,”凡音说着走到了柜台后,抱出了一个大账本,“说自己有事要出去几天,临走的时候居然让我来给她看店!”
看止月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自己更是难以理解,才到了巫荒城也没多久,也不知怎么就这么被受信任,如此堂皇草率地就没了人影。
“我原也是想着在巫荒城多停留几日,加上那店主不由分说地把这客栈交给我,便在此待下来了。”
止月问道:“那你这里多日,可遇见什么怪事?”
凡音摇摇头,“我听说外面的事情了,虽然城外闹腾得很厉害,还是这巫荒城中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他垂眸低声道,“我也听说沈长座的事情了,他明明那么好的一个人……”
“别再多想了,”止月轻轻出声安慰道,“他的尸身入了语一山灵息殿,过几日你去看看他罢。”
凡音点了点头。
止月看看凡音的神情,指着门口悬着的大红灯笼转了话题,“现在时间尚早,怎么就把灯笼挂上了?”
凡音耸耸肩,“店主说每日都要挂,这是他们家的习俗,不过她家是哪里也不说,所以我也不知晓是为什么。”
止月心下疑惑,转头看向那方门匾,凝神不知在想着什么。
……
一个小女鬼畏畏缩缩地被逼到了角落里,四周被划下的结界限制住了行动。钦原抬眼皮看看她,又拿出小册子比对一番,“你生前可是叫小翠花?”见小女鬼点点头,钦原慢悠悠地在册子上画了一个圈,又啧啧说道,“下辈子投胎后记得叫你家里人给取个好听点的名字,这辈子的名字多难听。”
幸好这小女鬼才过世不久,还没有在凡间做过恶事,不然哪里那么好命再去投胎转世。
“不过你为何滞留在凡间不肯回冥界?”
小女鬼摇摇头,一脸的茫然。
“罢了罢了,”钦原无奈摆摆手,这些天来问了多少个都是这样。
他一抬手,将小女鬼收进了书册中。
大约是冥司的气息太重,这地方的冥魂闻声逃走了不少,仔细追查下去似乎都逃去了一个地方。
钦原收起书册,想着那个地方的名字,正抬步要离开时,背后忽然传来一个悠悠哉哉的声音。
“阁下是要往哪方去?”
钦原转身看去,见正是绍皖。
他笑笑道:“它们去哪里我就要去哪里,你要一起同行吗?”
绍皖摆了摆手,“既然你们已经现身管这些事情,我就不便多插手干预了,在下还要回语一山,将这些日的事告知大长座。”
听他这样说,钦原觉得有几分可惜,他走上前毫不生疏地拍拍绍皖的肩膀,郑重说道:“这些天在凡间过得这么有意思还多亏了你,等你死了到冥界的时候,我一定好好招待你!”
绍皖揣起袖子,眯眼笑道:“那在下还真是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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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一山
甘露宫正殿之上,秋慕客听完绍皖说的话惊讶地抬起眼眸来,“你是说冥界不只是已经在凡间行动,而且堂而皇之地暴露自己的身份?”
“似乎是这样的,”绍皖颔首道,“据那位所言,凡间冥界的禁令已经被冥神解除,此后,再不会有过多限制。”
他蓦然想起各宫的弟子传来的消息,身边都莫名其妙地会出现了一些古怪的人。秋慕客一步步地走下玉阶,思忖着,“十年前事情闹得如此之大,他们尚且没有现身,只是悄悄处理,如今,却是为何……”
他抬眸看向绍皖,“或者是……如今只是十年前的后续,他们根本无法彻底解决凡间的冥魂?”
绍皖一时默然,片刻,才开口道:“这世上最好解决的事就是有因有果的事,最不好解决的,就是无因有果的事。冥魂作乱,大概在这十年里,连冥界都没有探明其中因果,故而不得已,才会在凡间现身,以好方便行事。”
“大长座,”绍皖说道,“冥魂的事情就交给他们去做罢,我们,则管好凡间的事情。”
秋慕客没有应答,转身拿过案几上的信件递给绍皖,“这几日在凡间各地的弟子都像你一样遇到了些奇怪的人,他们在凡间行事的同时,似乎有意在保护我语一山弟子们的安全,你来帮我猜猜,这是为何。”
绍皖接过信件,略扫看几眼,片刻,沉声分析道:“一则,沈长座之死引起了冥界的重视,若是再有语一山的人出事,势必会恶化凡间冥界的关系。”
“二则,语一山是蓝渊的守护者,保护语一山,也就是保全了蓝渊的太平。正如止月所言,凡间冥界唇亡齿寒,想必他们,也不会想看到凡间出现这么多的乱子……”
绍皖说着,垂眸再看了一眼信,眉头轻皱,连忙接着翻开下面的信件。
“你注意到了?”
秋慕客斜眼看着,叹了一声,“巫荒城,又是那里。”
信上提到,各宫弟子追寻冥魂踪迹,不约而同地,最终都是往巫荒城的方向。
“巫荒城这些年百废俱兴,在那边的人越来越多起来,若真像十年前那般,可就又要有一番折腾了,”秋慕客轻声思索着,“止月还在巫荒城……传消息给他,让他尽快调走巫荒城中的百姓,不能延误;还有云息,让她尽快赶到巫荒城去辅佐止月,安顿好那些离开巫荒城的人。”
绍皖应了是,退步离开了正殿。
脚步将将迈过门槛,他向后瞥眼看去,秋慕客青衣长衫,立身坐在高殿之上翻看着案卷,尔雅脱俗,无喜无怒。绍皖勾唇笑笑,缓步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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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走巫荒城中的所有百姓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止月接到信的时候小头痛了一阵,但在软硬兼施之下,不几天的光景,巫荒城中的人还是撤离得七七八八了。城外有云息的接应,所以也不必担忧那些人离开城后又该如何。
街上越发萧瑟起来,他盯着树上的乌鸦出神,总觉得这幅场景莫名的熟悉。
身后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止月向后看去,正是凡音。
凡音跑得有些急,扶着膝盖小喘着气道:“城中的人都搬走得差不多了,只有一些说什么也不肯离开的还留在城内。”
“那便随他们去罢,”止月摆摆手,“总有些人要吃到苦头才肯舍弃眼前的安逸。”
这城中果然如传来的信上所说,越来越不安生。
“凡音,这些日子辛苦你了,”止月看着面前的少年郎,颇有些为人父母的骄傲,哪家十八岁的孩子能像他儿子这么优秀?
他扶着凡间的肩膀,上下看了看,“城里越来越不安全了,你也不要留在这里了,回语一山罢。”
凡音摇着头,“我暂时还不想回去。天下事故频发,语一山人人都在为蓝渊的事情奔波,我若此时去躲着,岂非是给义父你丢脸?”
“你如今才十八岁,比语一山那些弟子们都不知差了多少个辈分,不会有人责怪什么的,”止月说着,似乎更有些骄傲,他轻咳一声回神继续说道,“况且跟你的安危比起来,你爹我这张脸还不是很重要。”
那这些天是谁天天没事就拿出镜子看的?
凡音暗自吐槽着,仍是拒绝道:“即便没人责怪,我也会于心不安的,义父你就让我留在这里罢。”
凡音看似随和,其实性子有些执拗,认定的事情谁也难以劝说他。止月没有办法,只要随他去了。
说来蹊跷,尽管城中的人越来越少,但是冥魂鬼怪似乎多了起来,像是从别处不约而同地聚集到这里。夜间每每有人遭遇不测,但凡是止月在的地方,就不会有冥魂出现。
他摸着胸前的那缕发丝,隔着衣料,感受到青丝的细腻。
“凡音,既然你不愿意回语一山,这些天一定要跟紧我,这座城实在太古怪了,你一定千万小心。”
“我知晓的,义父。”
树上的叶子掉落下来,背后,忽然传来一声叹息。
二人回身看去,只见是个俊俏的年轻人对着光秃秃的街道惆怅,他转了目光看到了止月两人,目光霎时闪着兴奋,朝他们小跑过来。
这人看起来有点不正常,止月和凡音不由自主地后退着步子。
“终于又见到人影了!”钦原看着止月,感动得要哭出来了,“这些天里没人陪我说话,我都快闷死了!”说着,他抬袖子擦擦根本不存在的眼泪。
“这位……公子,”止月端详他一会,问了个很关键的问题,“巫荒城早已封城了,只许出不许进,你是怎么进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