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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素的话，足够让杨策明白，言臻会受这么重的伤，完全是因为自己最后一枪对东水十里的威胁太大，那个所谓的禁咒，其实是将他的力量反弹了回来，所以追究根本，言臻会受伤，还是因为他。
若是他不争这个胜负，若是他不将东水十里当成必杀之敌。这场悲剧就不会发生。
老老实实的被殷素教训了一通，趁她转向东水十里的时候，言臻偷偷瞄了一眼杨策，意料之中的发展，这只木头灵鬼真在自怨自艾，想到他的个性，言臻暗自叹了口气，凑近他问道：“将军在想什么？”
“没，没什么？”
“不用藏着掖着，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那臻儿说说，我在想什么。”
“当然是，想自己为什么要和东水十里比试，又为什么要起杀心，若是这一切都没有发生的话，我就不会受伤了，对不对？”
言臻分析的很到位，以至于杨策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呆呆的望着她。
良久之后，这边的闹腾已经引来了不少围观者，闻讯而来的店主，看到插在地上的往生剑已经侵蚀了半个院子，慌慌张张的冲上来，让殷素赶紧将剑收了。
作为报酬，东水十里就由店主解决。
看了眼随店主一起过来的鬼符三通，还有因为好奇，蹲在他身后探头张望的苗青青，殷素收剑入鞘轻轻松松：“这位将军会些禁咒，若是他不乐意听店主的话，麻烦鬼符令主帮帮忙。”
“知道了。”
鬼符三通点头会意，示意店主带着人跟自己先离开。
从来没见过殷素这般轻松的求人办事，待鬼符三通领着人离开后，言臻刚想打趣殷素，就听殷素吩咐杨策道：“抱上她，跟我走。”
“……”
“喂喂，阿策你干什么！”
鬼符三通点头帮忙，那是殷素放下了姿态求的，言臻不明白，殷素就一个命令，杨策什么都没问，竟然老老实实的做了。
这让她很不自在。像是属于自己的珍宝，落入了别人的掌心。
瞧见言臻嘟起嘴，似乎在生气，杨策叹了一声，抱着她继续跟着殷素。
没多久，他们就进了巷楼的库房。
说是库房，其实只堆了一些干柴和破罐，更像是柴房。只不过这里有很大的空位，就算言臻三人挤进来，都不觉得拥挤。
待杨策进屋放下言臻，殷素这才转身查看了一下外面的情况，确定没人注意这边，才关上门，随地取了根木头，在空荡的地面画出了一个印记。
“阿素，你这是……”
“帮你疗伤。”
“你不是说，我没有大碍吗？”言臻觉得头疼，并不是她不相信殷素的能力，而是这位煞神从来都是以伤敌闻名于世，自己受了伤都懒得治，如今却要帮她疗伤，实在令人震惊。
“业障之火终日灼烧你没什么大碍。”
“嗯。”
“诡鉴反噬给你的力道，也没伤你多少。”
“嗯。”
“但是。”
“但是？”
“两者同时出现，你的身体会承受不了。”
“……”
听完殷素的解释，言臻忍不住翻了翻白眼，吐槽道：“阿素，我以前不知道，你原来可以有这么多废话。”
“过来。”
画好印记，殷素又恢复成了那个冷冰冰的样子，朝言臻招了招手。
确定言臻走到印记中间，殷素这才将往生剑插在印记最边缘的线条处。
做完了一切准备，殷素看向杨策，确定这只灵鬼知道，要守在旁边护法，她才放心的闭上眼，念叨许久不曾念叨的咒语。
其实言臻知道的没有错，殷素弑杀，从一开始就没有心思去学什么救人的本事，她会的，全是离开炎城之后，审判那些违背规则的灵体鬼怪时，学到的一些禁术。
眼下她使用的禁术，原本是某个贪婪的术士，用来吸收别人的生命力，研究出来的。只不过后来经过她的改良，倒成了一个非常好用的媒介，只要施术的人愿意，入术的人有再多的伤，都可以完全转移到施术之人的身上。
起初言臻也不清楚印记的作用，直到她失去疼痛，就连业障之火的灼烧之感都变得薄弱时，她才意识到，殷素所说的治疗，其实是将她的伤痛转移。
“够了。”
听到言臻的声音，殷素猛地睁开眼，看到地面的印记已经化作一缕青烟消失，她皱了皱眉，将往生剑收了回来：“你感觉怎么样？”
“比来的时候还要精神，倒是你……不管不顾的吸收了我的一层业障之火，不觉得难受吗？”
言臻的问题有些咄咄逼人。
换作其他人，肯定早听出她话里的怒气，可殷素不是其他人。她的思维方式很简单，有好感的拼了命的维护，若是换了敌人，那必定是一剑直接招呼。
认认真真的摇了摇头，殷素眨了眨眼，看着渐渐暗沉下来的光线，在言臻真的发火之前，推门走了出去：“天黑了，我出去走走。”
“等等我。”
言臻快步追了出去，却发现走廊上已经没了殷素的影踪。
意识到她用了借路的禁术，言臻变了变脸，回头招呼跟上来的杨策道：“我们也出去走走。”
“那个东水十里……”
“他的事，我路上给你解释。”
“嗯。”
杨策点了点头，搂着言臻，轻飘飘的越过了巷楼的院墙，灵巧的躲避着边城街道上巡逻的士兵。
十年前的那场极渊盛会，是在皇城举行的，以言臻疏懒的性子，本来是不想上那个繁华的都城找麻烦的，只是幻凛想凑个热闹，又因为不是术士，没有理由参加盛会，所以硬拉上了她。
那时他们二人初入皇城，看什么都是新奇的事情，撞上东水十里会刀剑相对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彼时东水十里才刚刚获得将军的头衔，为人处世的风格透着一股年轻人的傲气，在大街上撞了人，哪怕是自己的错，那也得昂头挺胸的说别人的不是。
偏偏言臻和幻凛两个，都不是愿意吃亏的主，见他贼喊捉贼，便想着好好教训他，谁曾想，东水十里年纪轻轻能做到将军的位置，竟然耍的一手好枪法，几番争斗下来，言臻疏懒的劲头一上来，便提出双方和解。
早就察觉幻凛的武力值在自己之上，如今听到有台阶下，东水十里当然不会错过机会，主动收了红缨枪，拉着言臻和幻凛去酒楼一起喝酒。
这一喝不打紧，打紧的是，言臻和幻凛的酒量实在太好了。东水十里不仅自己喝醉了，叫来的那群兄弟也跟着喝醉了。
第二天东水十里宿醉醒来，死皮赖脸要和他们再拼一次，被幻凛明确的拒绝后，便开始烦言臻，因为他发现幻凛很在乎言臻的说法。
起初他以为幻凛和言臻是一对儿，后来冥幽的出现改变了他的想法，还带走了幻凛，有更多机会和言臻单独相处的东水十里，不知道哪里听的流言蜚语，胡思乱想后觉得，自己整天烦着言臻，其实是有私心得，自己一定是红鸾星动，喜欢上这个比自己优秀的姑娘了，所以黏着言臻的时间越来越多。
被这样的麻烦缠上，言臻自然是恼怒的，最后争论不休之下，两人再次刀兵相见。
冷兵器言臻赢不过东水十里，但她有诡鉴在手，动用这个法器，东水十里立即知道了她的厉害，同时也知道了她诡鉴掌控者的身份。
一个普通将士，和一个肩负业障的术士，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言臻满意以为，自己的真实身份，会让东水十里望而却步，没曾想，这人一旦厚脸皮，认定了一件事，就会毫不犹豫的坚持到底。
为了让言臻更多的了解自己，他甚至冒充术士混进了极渊盛会，当着那许许多多的术士言明，她是他的未婚妻。
这场闹剧之后，言臻费劲千幸万苦，将领着冥幽游山玩水的幻凛拽了回来，由这两位城主在后面拦着，她才平安的回到青州。
也不知道幻凛当时对东水十里做了什么，此后十年，言臻经历过种种，却再也没听闻过东水十里的事情，也是之前她要来边城，往来居的情报网才告诉她，东水十里已经成了边城的守将。
十年对普通人来说，可以经历很多。
言臻说不准现在的东水十里，还是不是喜欢她，但她，很高兴杨策能够和东水十里打那一架：“阿策，你知道吗？”
“嗯？”
“你总是告诉我，要做一个好人，得饶人处且饶人。就算面对仇人，你也可以手下留情。所以……我很高兴你因为争风吃醋，不去坚持自己的原则。”
“这是不对的。”
“我知道，但我还是高兴。”
杨策抿着嘴，没有接这个话题。
言臻靠着他的胸膛，蹭了蹭，确定像今天这样不守原则的杨策，以后都见不到了，不仅有些惆怅。
要是她今天没受伤就好了！
“唉～”
“到了。”
“嗯？到哪了？”
“零族长老住的客栈。”对上言臻茫然的视线，杨策轻轻放下她，解释道：“我感应到了异兽和往生剑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