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记住【90书院】 90shuyuan.com，更新快，无弹窗！
“如果他真的复活了，你待如何？”
突然忆起帝允提过的问题，原本真打算什么都不想，只管睡一觉的殷素，突然变得无比精神。
眼前的黑暗结合着周围的安静，让她的身体变得很轻，原本尘封在心底深处的记忆突然浮现出来，即使过了千百年，也还是如同昨日一般的清晰。
她记得，自己从认识唐律的第一天开始，就总是在背后凝望他的背影。
最初是在迷暗之森，那个时候洛氏王朝还在，八大家族和谐的就如同一家人，阻止他们见面的零族和无垢城更是不存在，她为了躲避村民的驱打，狼狈的在森林里东躲西藏，而他，却悠闲享受的在林中睡觉。
“听说，森林里有很多吃人的异兽。”那是她第一次主动找人说话，沙哑的声音，一度让她后悔，为什么要发出声音。
“异兽吃人会先亮出爪子，但人类却不会给你任何提醒，所以安心的待在这里，不会有东西伤害你的。”
“嗯。”
那是她第一次，原因去相信一个人。
细细想来，她和他，似乎也只有在迷暗之森里的时候，才是真正彼此依靠的。
有时候看他在睡觉，她会提着往生剑去驱赶那些企图靠近他的异兽，让他能够安安心心的睡觉，而他，也总是会在她饥饿的时候，变着法子犒劳她的肚子，然后用各种理由让她也好好休息。
“阿律。”
这是个很亲昵的称呼，在森林里第一次叫出来的时候，殷素觉得自己找到了亲人，所以当唐律提出，要带她去外面的世界看看时，她毫不犹豫的点头应了下来。
她知道，自己不是真的想去外面看看，而是想和他在一起，有他在的地方，才像她想象中的家。
后来他们到了洛炎城，城中善良的百姓让她意识到，并不是所有人都畏惧往生剑，也不是所有人都认为，她生来便是魔女，是要被烧死祭天的，所以她安安心心的住了下来。
只是在这座城里，每一个人都想同她比剑，她不喜欢每日的应酬，想要避开别人的挑战，所以故意给洛伤买了个破绽，那是她第一次打架输给别人，从那以后，唐律开始早出晚归，也很少同她切磋。
她就像个随时会被抛弃的旧物，等她意识到，唐律是想和更厉害的人比试时，她不再任性的躲避别人的挑战，即使她很讨厌那种热闹和喧哗，她还是一次次的应了下来，并且取得了胜利。
此后，唐律出现在她身边的时间，果然比以往要长。
只是，他同她的话题，永远都围绕在剑术上。
洛伤向皇帝讨要洛炎城送给他们的时候，她知道，唐律已经创造了零族，他说，那是一个会让所有人为之称赞的大家族，所以她答应了他的请求，以罗刹鬼剑之名，做了洛炎城的城主。
她不知道，一个城主应该做什么，反正，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说，城主要护着自己的城民，将这座城池当成自己的家，不容任何人侵犯，所以纵使大军压境，她也没有任何畏惧。
因为她是城主，她得护着自己的家，还有家中的人。
“阿素，洛伤传来消息说，朝廷不会派任何兵将过来支援，你怕不怕？”
“不怕。”村民们将她绑在树上，企图用火将她烧死的时候，她没有害怕，这会自然也不会害怕，更何况，她还有他作陪。
只是，零族传来消息，他们遇到的问题也不小，唐律作为他们的族长，原本是要护在他们身前的，就像她要护着城中的居民一样。
“你什么时候回零族？”她问。
她其实希望他留下的，只是她听洛伤说过，心悦一个人，是不应该阻拦那个人前进的步伐，在背后支持他，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所以，她劝他早些回零族，不用担心她。
他走的时候说：“等我，等我解决了零族的问题，一定回来找你。”
“好，我等你。”
帝允说她是个死心眼，她后来也这么觉得。
她说过要等他，所以那怕被城中居民误解，玖国大军更是造谣，说她是执掌往生剑的魔女，她还是炼制出了尸兵用来抵挡玖国大军的侵略。
那场大战维持了很久，算算时间，她等了他十多年。
他一直没有回来。
帝允说，他不会回来了，她不信，还想要等，只是她的剑不够锋利，划不破帝允设下的死局，帝允想要拖着她一起死，而她……早已精疲力尽。
让她想不通的是，荒古里的所有人都死了，可她和帝允却活了下来。
“你心跳都没了，和死人其实没什么两样。”帝允这样告诉她。
她没办法理解，她只是没有心跳，但她可以呼吸，受了伤也会感到疼痛，这和活着，有什么差别。
“荒古到处都是死气，没有活人会进来的，你是要继续留下，还是跟我一起出去？”
“我答应过一个人，要等他回来。”
“他是活人？”
“嗯。”
“活人进不来的，除非你想他也死。”
当时殷素没有回应帝允，直到她要离开荒古的时候，殷素才跑来问她：“活人真的进不来？”
“我没必要骗你。而且，你出去后可以去找他，他若是还记得你，肯定会欢喜见到你的。”
“嗯。”她不知道他会不会欢喜，但她见到他，一定会欢喜。
其实，离开洛炎城，走出荒古平原，想要知道他的消息，一点也不难，路边上随便拉个人问问，就能知道他的下落。
毕竟，他是那样优秀的一个人，优秀到走到哪，都是让人铭记。
只是她排斥热闹，人们更是畏惧她身上的煞气，担心接近她就接近了死亡，所以她独自寻了许久，才在幻城的街道上寻到他。
寻到他的时候，他正被一群人拥着，欢声笑语的说着什么，她想要上前去打招呼，却畏惧那群人，只得远远的躲在暗处看他。
让她不知所措的是，无论什么时候，他身边总有一大群人围着，在这座城池里，他明明不是城主，但城民有任何问题都会来找他帮忙，而他，会毫不犹豫的帮他们解决问题。
这时她才发现，原来他对所有人都是这般的好。
“你不去问问他，为什么没有回去找你？”从荒古出来的帝允，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也经历了许多，于幻城偶遇她的时候，便邀她一同喝茶。
“他似乎很忙。”
“再忙也不应该忘了自己的承诺。”
忘了这个词，就像一道闷雷，重重的砸在她的头上。
帝允于她道别后，她便想了个法子，顶着当头暴晒的太阳，在他回家的必经之路上摆了个茶摊，她原本就是个特别的人，再做这种特别的事情，果然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在她的茶摊上喝了一杯茶，问她为什么在这里摆摊，举手投足间处处都是关心，却也处处都有礼有貌。
他连她是谁都不记得了，更别说那个回去找她的承诺。
搞清楚这点后，她觉得很累，那种疲倦感就像死守洛炎城数十年，同帝允死战时一样，祸及全身，连说话都没有力气。
她盲目的行走在幻城之中，每天想要见到他，却又害怕见到他，恍惚之间，往生剑时常控制她的心神，让这座安宁的城池多了几个黑点。
人们重新认识了她，以为她是继罗刹鬼剑之后，又一个被往生剑控制的人，一批又一批自诩为名门正派的人，来找她比试，想要将她就地诛杀。
久而久之，她绝佳的剑术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他主动来找他，想要同她比试。
两剑相交，互来互往的时候，她仿佛又回到了洛炎城。
果然，她还是喜欢他的目光专注在自己身上。
所以她开始钻研剑术，一遍遍的赢他，好让他一次次的主动来找，可有一次出了意外，他主动来找，却不是为了和她比剑，而是抱来了一只长着九条尾巴的小狐狸，还满脸得意的同她介绍：“这是我养的，我给她取了个名字，叫舒凡。”
“是吗？”她陪着他笑，即使她看不到，她也知道，自己笑的一定很难看。
可那又怎样，他眼里看着的是那只狐狸，根本不会注意到她笑得好看还是难看。
他找她的次数越来越多，零族的长老似乎在担心什么，好几次跑来劝她离开幻城，恰逢帝允也来邀她，去无垢城看看，她便答应了离开。
只是在她离开之前，他突然跑来邀她喝酒，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仿佛受了什么打击，以往她眼中看的心里想的全是他，自然不忍心看他这副样子，一杯杯苦酒入肠，他却告诉她，他喜欢上了一个姑娘。
“是谁？”她心里藏着期待，同样也藏着担忧。
如她所料，他喜欢的那个姑娘，不是她。
零族族长唐律和此间少主凤影的爱恨情仇，如今在幻城的大街小巷都还存着各种各样的版本，世人都觉得，像凤影那样顽劣不堪的姑娘，配不上唐律这般优秀的人，所以他们的结局注定是个悲剧。
“人家凤影好歹是个神，这些人连神的看不起，估计你也没戏。”帝允这样打趣她，她却只得以微笑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