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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素心很是忧愁,如同浑浊沉重的江水被堵住了出口,越积越高,直到溢出了两岸。脚步沉重,身体疲倦。她不知道自己还能走多远,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哪里。
景洪说的她都明白,她会死,事成事不成都会死吧。明贵妃给了她一个美丽的幻影,值得她飞蛾扑火。对她而言,万事已陷入僵局,她无力违抗,无力挣扎。如果可以给她发泄的出口,就算是干涸的命运,她也愿意竭力一试。
景逸悲伤忧郁的眼神刺痛了她,他在为她担忧。他甚至拉住她郑重和她说,“素心,回来吧。安家的事我来想办法,你不要担心。离开北静王,我在这里等你。”她摇头,她深爱楚脩,不死不休。
明贵妃说她是北静王的累赘和把柄。她自认为也是的,她不能和他并肩,终归是给他添麻烦的。明贵妃对她伸出一根救命稻草,她欣然抓住。“你来揭发皇后的罪行!如果皇后倒了,泰安王楚瑕不足为惧。最后登上皇位的就是脩儿啊!你口口声声说不想离开他,那么你就为他做出些贡献,不要光说得好听。”明贵妃目光灼灼,仿佛安素心的脸上被烫出了一个窟窿。她点头,她不想离开楚脩,之前放弃的她不想觉得可惜。
爱也是要坚持和毅力的,天下没有不劳而获的事。
楚脩看安素心疲倦不堪,知道她在外面受了苦。他本想让她去休息,可是她浑身那种犹如愚公移山精卫填海般的气势让他担心,他从她脸上读出了一个词,视死如归。他的素心,想要好好保护在手心里的人儿,怎么能去和他人拼命?
他问,素心一句也不说。他恼,素心假装没看出来。素心铁了心不和他说这件事,他担心她是不是知道家中有人已死。他怕她做出傻事,不断试探,她不为所动坚定不移。
他苦笑,素心啊素心,你我同心,我怎会不知你心中所想。今日之事我知道的一清二楚,就连你手心中被你自己掐出的伤痕位置我都知晓,你有何要欺瞒与我的呢?你一心为我着想,我何尝不是呢?我是男人,希望能站在你的身前为你遮风挡雨,做你坚定的屏障。怎能让你冲到我的前面为我披荆斩棘呢?
他固执的拉起素心的手,“走,进去说。”素心想要挣脱,怯怯说,“王爷,请放开。”楚脩越发强硬,“在王府里我说的算,你是我的医女罢了。”漱石有眼力的屏退周围人,只留下他们俩。
漱石走出去,感叹他最是多情实则无情的主子,也有被人牵制的一天。
夏天就要到来了,花草树木生机勃勃。动荡的日子也要来临,血和泪即将比河流还要汹涌。他自嘲的笑了,这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安素心和楚脩坐的远,他们中间隔着一整个房间,像是他们中间的裂痕。
楚脩率先开口,“景公子和你……说了什么?”安小妹被母亲作为人质要挟素心,他过意不去。安素心摇头,“没说什么,景逸表哥他关心我近来的状况,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她的声音远远传来,稀薄的让楚脩抓不住。他想问的不是景逸,而且景洪。景逸不参与景府在官场上的活动,他的话不重要。“景大公子和你说了什么?”
安素心低下头,闷闷道,“没什么。”她还没想好,要如何与楚脩说。
楚脩重重把茶杯落下,“看来是给你好脸色太多了!给我一五一十的说!”他偷偷去瞟素心的脸色,怕她真的受伤。可惜房内阴暗,他看不清。
素心被他一吼也是慌了,索性不管不顾的说,“王爷想听什么?素心一通儿说了。反正您不是也知道了吗!明贵妃娘娘拿我的妹妹做要挟,让我……然后告诉我祖父落狱的真相。他是被冤枉的,祖父被皇后娘娘陷害,落狱两年受尽折磨。我要去报仇!如果能在大殿上当着皇上的面把此事说清楚,就能洗清安家的罪名了!”她大喘气,“可以了吧,素心先告退了。”她站起来想走,匆匆行礼就往门外冲。
楚脩一拍桌子,“站住!谁让你出去的!”
素心停下,带着尖锐的怒意回头,“王爷还有何吩咐?素心一定谨遵。”楚脩心疼她,如同张开尖刺的刺猬。她往日平和自信,优雅从容。万事在她手心游刃有余,她何时这般失态过。母亲把她逼到了绝境,他要怎么才能帮她?他的心被人一手抓住狠狠捏着,疼痛让他喘不过来气。
安太医的事他知道,也是因为这个当初他才搭救素心。如今她们的感情发生变化,也不能和当初一样铁石心肠。
他一字一句的说,“本王问你,景大公子怎么和你说的!”景洪从来理智精明,定不会害了素心。而且比起自己,素心更愿意相信景洪的话。
素心倔强的低着头,“大哥说,此事未必成功,未必能保证他们不会篡改病案销毁证据。我要以各种身份站在大殿之上?不过是一枚弃子罢了,不过是螳臂当车送死罢了。他要我来求您,请您去给魏九公公递话,让他保护好祖父和父亲。在结果出来之前,这是最万无一失的办法。”她眼泪掉下来,“为什么我什么都做不到!为什么总是要依靠他人我才能救出祖父。他们明明是冤枉的,为什么说不清!”
“我们是行医救人的,祖祖辈辈都是大夫。为什么我们拼了命才能就回来一条人命,在他人在上面的贵人眼里,就这么廉价,就这么……就这么卑微呢!祖父一辈子行医,不知救了多少人,父亲一辈子做善事,散尽家财。可是他们的命还是如敝履一般,就那么的,随便。我也是行医救人的大夫,我救活了王爷,还有其他的许多人。我还是那么无力,还是那么的脆弱。他们他人只要用一根手指就能把我碾死,比蚂蚁还不如。”她跪倒在地,卑微的埋着头痛哭。
楚脩在原地不动,他多想去抱抱他,多想去抚慰她。他不能,他要狠下心。他不断默念素心的名字坚定他的决心,不断的告诫自己不要冲动。
“你们之间的斗争为什么要牵扯我们这些比起你们卑微的不止多少倍的人?捉弄我们好玩吗?期待看到我们痛哭流涕吗?”她狠狠捶着地面,每下都是血。她处在上升的漩涡中,在风暴的边缘,被锋利的风雨割的遍体鳞伤。
楚脩压抑着自己,沉声说,“既然你这么多的怨气,就出去跪着冷静冷静吧。”他拂袖而去,克制自己不要去看她。他怕自己看到素心,就会忍不住抱住她。
其他的事我一定帮你做好,你先出去避避。你说得对,我们兄弟之间的争斗不应牵扯到你们,更不应该伤害你。素心,你且等等,很快就会过去的。
素心失魂落魄的现在夕阳的壮丽血红之下,心也跟着出血。她可能很快就要失血而死了吧,如果有人把她的尸体捡起来,会发现她胸膛里有一颗干瘪的心脏。她满腔的爱意啊,她不悔。她想潇洒的把心脏抛出胸膛,让她汹涌磅礴的感情停止下来。
楚脩走到距离素心足够远的地方,慢慢蹲下来。他一拳打在树上,喉咙里发出阵阵低吼。他以头抵树,不让别人看到他的眼泪。
漱石静静陪着他,“可能快要下雨了。王爷回去吧。”
不一会儿,大雨淋漓。楚脩缓慢的站起来,“走吧。”
楚瑕对宁兴感情复杂,嫉妒爱护夹着不屑。他愿意奔波千里只为告诉她一句话,同时用最恶毒的话语来咒骂她。他和宁兴一起长大,比其他的兄弟都要了解。他们见证了彼此的成长,都与对方结下仇怨。若是要对宁兴评价,楚瑕希望她早些嫁人然后远离是非。
他几次想要除掉宁兴以后快,就像他对楚脩做的那样。每次硬起心肠,就被宁兴的冷嘲热讽给打消了主意。他总是不服气,为什么宁兴总是那副样子。他要堂堂正正的打败宁兴,让她乖乖的叫他一声大哥。
可是还没等他打败宁兴,宁兴就和他痛哭一场,说她要来救他。真是恶心死了,令人作呕。装模作样也要掂量掂量对方的分量,他不值得宁兴冒险。皇后想要算计宁兴,他可看不下去。
他悠哉悠哉到镇国将军府,指名要见他家不成器的三子江清良。
江清良不怎么样,可是他身边的莫破风可是个人才。楚瑕只见过江清良和莫破风一次,就分辨出他们的关系。
江清良一脸好奇,“泰安王殿下怎的找我,在下有什么能帮到殿下的吗?”他不解,楚瑕和镇国将军以及他的哥哥们都没有来往,怎么突然来找他。
楚瑕笑的神秘莫测,他摇摇扇子,幽幽的说,“江公子,可否替本王跑个腿,去一趟宁兴公主那里,告诉她今年京城的白糖供应短缺,没有她喜欢的点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