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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咒术高专的午后。
阳光漏下斑驳的树影，簇簇的樱花打着卷擦过洁净的落地窗。
奈由多被迫罚站在办公桌旁，在一片寂静无声中，目光渐渐虚散向窗外的春景。
还不等她再发一会儿呆，她的班主任五条悟老师就已经看完了奈由多呈交上来的任务报告。
“这就是你的报告？”
五条悟随意地将那叠纸张往桌面一掷，方才收起闲散交叠着的双腿，撑着办公桌坐正。
“奈由多。”他问，“里面有一个字是你写的吗？”
如果五条悟放弃用轻佻的语调说话，那么他的威压就会不自觉地从隔断了视线的眼罩和微抿着的嘴唇泄露出来。
办公室里还有高专二三年级的教师，他们虽然面上忙于自己案上的工作，但也悄悄投来好奇的视线。
作为高专近年来唯一一个因为光明正大地**作业而被五条悟给脸色的学生，奈由多显示出了强大的心理素质。
“没有。”她诚实地回答。
五条悟于是伸手勾回那份报告。
“...那么，是狗卷？”他又翻过一页，念道，“‘熊猫我就在五条老师的教案上看到过...’，所以也有熊猫。”
“已经到帮忙做这种事情的关系了？那就为了你们的友谊，连带三人一起惩罚。有问题吗？”五条悟像个真正的老师一样作出了标准的宣判，十分冷酷无情。
此时，连周围的其他教师们都有些被他的严肃神色唬住了。
五条悟这家伙自己做学生的时候糊弄报告的事情肯定没少干吧，为什么教训起学生这么理直气壮...？
不过奈由多听不到大家的腹诽，她只是神色如常地摇摇头：“我和狗卷他们只是[交易]而已。如果要惩罚的话，就我一个人好了。”
并不是求情，更不是对同学的维护。
在奈由多的眼里，与人类的相处就像是夏油杰曾经证实的那样，只有对等的付出和回报。
她讨厌交易中牵扯出的人情欠债，因为那种东西一旦埋下、贪婪地扎根生长，就会让她本来轻飘飘的心脏变得沉重。
“诶——”五条悟摸着下巴思索了下，这才恢复了平日里的语调，“即使一人承担的惩罚很重，也没关系吗？”
他似乎意有所指，像是画了一个圈等待猎物自投罗网那样笑眯眯的。
奈由多点了头。
于是，五条悟勾了勾手指，让她凑近了些。
“这样。”他用只有两人才听得见的音量说道，气息痒痒地擦过奈由多的耳垂，“晚上到办公室来。”
**
在发现目前自己的恶魔之力不足以支配五条悟后，奈由多就认真考虑过要如何应对他。
五条悟是咒术高专的老师，御三家之一的家主，行为逻辑并不受高层驱使。
乙骨忧太身上的特级咒灵以及奈由多的特殊咒术都是咒术界高层妄图掌控的存在。
虽然不知道这一切和当初把奈由多召唤来的人有没有关系，但知道了她的能力上限后，高层本就该下达更多的干涉。
但事实上，却风平浪静。
因为五条悟把他们纳入在了自己的羽翼之下。
......
奈由多如约在傍晚八点左右到达教职工办公室。
咒术高专的老师大多不是全日制，因为咒术界的人才稀缺，让他们在教书的同时也要不停地作为咒术师在外活动。
五条悟应该也是这样。不过在今晚，他特意留出了时间。
“...？”
奈由多看着办公桌上摆放的东西略微愣了愣。
“很奇怪吗。”五条悟在下班时间换了一副墨镜架在鼻梁上，高专的深色制服袖口被他一直挽上小臂，露出同样白皙的皮肤。
“惩罚当然要挑讨厌的事情。算是对症下药。”他笑了笑。
那是几只咒灵。被浸泡在盛着不明液体的玻璃瓶里，瓶口封印着密密麻麻的符文，掩盖了其中的咒力。
“这两瓶是已经失去了活性的[九相图]咒胎三四，那三瓶是活体咒灵的分肢。在高专的咒库里放了有小几十年，估计都可以泡酒了，留着也没人喝，我就干脆拿来给你啦。”五条悟介绍地绘声绘色，“它们的咒力量不相上下，算是刚接近特级的程度。”
他状似慷慨地摊手：“来选择一瓶开始吧。”
“我以为咒术界对我吞噬咒灵的能力已经有了界定。”奈由多的笑容浅了些，“结果是特级。五条老师忘记了吗。”
“没有忘记喔。”
五条悟坐在办公桌的另一角，在指尖轻巧地旋转着笔。
“但这是我对你的评估。”他的语气带着丝不容拒绝的意味。
“我可和那帮只会在背后使绊子的老头子不同，你完全可以把这看作...一个尽职尽责的好教师的免费课后补习。”
“不过不会很温柔就是了，毕竟是惩罚。”
如果是这样的话...当时还不如自己去写报告。
奈由多的脑子里一闪而过这样的念头，不过最终还是平静地伸出手来。
五条悟半撑墨镜，看着咒力的光亮缓慢地通过奈由多与之相触的指尖流入她的体内。
奈由多很快因为在血液中喧嚣的异体情绪而皱起了眉头。
五条悟评价道：“你的耐受度很低。轻易地被咒灵影响情绪可是件麻烦的事情吧？”
“所以，惩罚的第一个要求——”
“从今晚开始，无论是我给你额外补充的咒力还是你在出任务时吸收的咒灵，都不许用其他方式从体内排出。”
“从小剂量开始，要么去适应，要么就试试看把异体的咒力转化成自己的力量。”
他从办公桌上抽出笔和纸。
“检验的标准，就定成抄写。”
“每天晚上都来把狗卷他们帮你写的报告抄写一遍，顺带练练字，怎么样？”
“......”
完美戳中了奈由多的厌恶点。
的确是让她从头到尾都讨厌的惩罚，但...学会控制情绪确实是奈由多亟需解决的问题。
被限制使用恶魔之力的期间，如果可以做到把吸收的咒灵化为己用，或许也不会那么被动了。
......
在私下的相处里，解开眼罩后的五条悟会将偏长的白发散散地垂下来，掩过眉梢，擦过鬓角，像是一只刚洗完澡吹地白毛蓬松的猫咪。
这样的他似乎并不对学生设防，在奈由多木着脸做抄写时，就托腮在一边写着自己的文书。
任务报告、教师心得，偶尔还得批阅来自五条家的重要文件。
时光化为无形的砝码，沉沉地缀在责任的标签之下。
夜晚暮色浓重，空荡的教职工办公室内点亮着唯一的暖色台灯。
那点微妙的孤独也就像是被分享着的光亮，在沉默中淡去。
“抄好了？”
五条悟明明没有看向她，但还是很敏锐地捕捉到了奈由多转来的视线。他从文件上抬起头，观察了下她的表情。
“今晚吸收了一只特级。”他摩挲着下巴，“感觉还不错。”
“很多东西总会在逐渐堆积的压力下**惯。这就是人类的奇妙之处嘛。”
五条悟在办公桌下的柜子里翻找了一下，很快抽出一盒未拆封的饼干来递给奈由多。
“拿去吧，吃了甜食心情会变好喔。”
就像是上次的糖果。
他似乎很乐于用这些东西来回馈奈由多仅仅浮于表面的乖巧。
好在奈由多也是个彻头彻尾的甜党。
就...勉强接受他的笼络吧。
......
奈由多揣着一看就价格不菲的饼干回到自己的宿舍。
刚一打开门，就看见电次有些焦急地凑上来。
“汪汪！”它不住地用小腿刨着自己的肚子，直到贴上奈由多的手臂后才渐渐安稳下来。
“抱歉电次。”奈由多无限温柔地将它搂到怀里。
“让你一个人在房间里太寂寞了吧？感冒已经好了哦，明天就带你出去玩。”
她又将新拿到的饼干给电次看。
“这是五条老师送我的东西。”奈由多告诉它，“我们晚上一直在一起。”
金毛小狗凑近嗅了嗅盒子，它听不懂奈由多的话，只是无知地吐着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