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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府。
岑暮和楚致在楚致的院子里，石桌上摆着茶水和点心。楚致不饿，岑暮更是没什么胃口吃东西。
掌心握着她的灵弓，昨日的莲心，已经彻底融入了灵弓，正好镶嵌在灵弓会发光的灵石上，变小之后，在木枝下端有颗小灵石，稍稍突起，手指划过去的时候，正好可以摸到那个弧度。
她净化邪气魔物的能力大涨，也能感觉到自身的变化。
但，高兴不起来。
变强的代价，是剜心之痛，是踩踏着一只精怪的命。
她也实在无法做到，眼睁睁地看着一条生命，消失在她眼前后，还能笑着庆祝自己灵力大有长进。
她是人，抛开那些该或不该有的情绪，她认为自己自私又多情。
现在，拿着这东西，一面用的顺手，一面又说这样做不对。
她很讨厌这样的自己，大概是以前纵容惯了，鱼和熊掌都能得到。
却不料来了这里才懂，有时候不管拿着哪一样，都烫手且千斤重。
“赶快吃东西，还有事要做。”楚致把一盘白糕放在她手边，又到了一盅热汤。
岑暮没有表现出来，眉头不经意地轻拧，她没有抬头，更没有吃楚致推过来的食物，一直握着灵弓没有松开。
“你怎么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她说。
楚致手肘撑着桌面，轻触着茶杯，修长的手指晃动杯子，茶杯没有溢出一滴，但就是这来回晃动的动作，茶水每每到了边缘，又能安然无恙地流回去。
像是谁的心情，每每到了临界点，发泄不出，憋闷在心里，跌跌荡荡却又若无其事。
楚致好像呵笑了一声，“那我应该是什么样。”
岑暮抿唇，心知这个话题无法再继续下去。
“你若是要为每样灵物都难过，若是一有这类事情就要摆出这半死不活的样子，我劝你早点放弃。”
岑暮的唇抿的更紧，脸色泛白，没有出声。
楚致却没有就此停住，而是继续说：“岑暮，现在江城的情况你不是不清楚，区区一只莲花精就让你这样，还妄想守住江城，别人把刀架在你脖子上，更你说几句软话，你是不是就要把人给放了？”
他没有嘲讽，不是在笑话她，而是真这么认为，是真……看不起她。
“我不会！这不一样！我又不怕被人威胁，刀在我脖子上……”
“那如果在我脖子上，你是不是就什么都不敢做了。”
岑暮被打断，又听到这么一句话，蹭的起身瞪着楚致，“这不是一回事！”
“放在你身上，这就是一样的，我知你心底纯良，知你不舍杀生，可凡事要权衡轻重，这还不是让你取谁的性命，你要是真的做不来这种事，就还是做你的生意去。”
“楚致你不能这么说！”大声喊出的声音掩饰着自己的心虚，却又带着委屈。
楚致冷着脸，语气未变，依旧是那副冷硬的口气，“事实如此，为何不能说。”
岑暮起身离开，回到自己的别院，锁了房门不许任何人踏入。
画杳一直听着，想到了两人会争吵，可没想到会不欢而散，这些日子楚公子一向让着自家小姐，虽然有时候看起来冷漠，可楚公子待小姐是极好的，能有这样的小师父，实属难得。
“小姐，小姐您别……”
“不许管她。”
楚致说。
画杳想，那是自家小姐，可……楚公子，算了算了，她还是退下吧。
楚致盯着紧闭的房门，眉眼沉沉，自从跟岑暮结契以来，他一向是向着她，因为知道她年岁尚小，很多事情没有经历过，他可以给她时间去消化。
她不懂驭兽，不懂许多东西，甚至没有经历过这些……可以理解，就像雏鸟惧怕高空，像幼兽会怕独自一人的生活。
之前，他会把一切都算在她小，十八岁，真的还小。
但纵着纵着，就纵出了这些坏习惯，她以后会面对很多灵兽，很多凡人，很多种族，好的坏的这些生命都有离开的可能，她不能总这样钻牛角。
那是害了她自己。
楚致在门外站了一会儿，内心的想法一层层地剥离，而面前，依旧是这紧闭的门。
都需要迈出这一步，要自己迈。
屋里的人，又何尝不是心绪万千。
岑暮躺在床上，刚才跟楚致发了脾气撒了火，可现在心里也没有一丝一毫的爽快。
她举着胳膊，看着木枝上的小珠子，现在已经感受不到任何灵息，这莲心没了身体，成了一样不痛不痒没有感觉的物件。
“哎……何必啊。”她轻轻说着。
她向来不懂那些把爱情看的比命重的人，那些痴情的人，她在现代就不能理解，更别说来了这里。
岑暮想了很久，手重重垂下，砸在床上，发出很大的声音，她没脱鞋就缩在床上。
她也怕，怕自己也会无声无息的消失，从前就是这样，没人关心她的死活。
就算现在她真的已经死了，那边，也不会有人难过。
就像阿莲，沉溺在自己的爱情里，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她们都是孤独的。
岑暮侧躺着，缩成一团，说不清自己现在是一种怎样的感觉，不难过，不心酸，不想哭。
但是刚才。
刚才楚致说那些话的时候，她很委屈。
岑暮用胳膊压着眼睛，将耳朵藏在枕头里，她明明知道，不应该依赖任何人。
在这种地方，人人自顾不暇，她有能力不去想着救人，却在这里委屈，很丢人吧。
楚致也觉得，她很没出息吧。
想到这里，岑暮又缩了缩身体，想把自己藏起来。
……
方眉虞的房间里，在黑暗中有东西渐渐聚拢，逐渐汇聚成一个人形，在蠢蠢欲动，似是要不突破什么禁制，整个房间的阴气忽然就浓郁了起来。
方眉虞皱眉，看着屋子里的符纸都在颤动，呵斥道：“你发什么疯！岑远康今天就要回来了，你想被人发现吗？！回去！”
黑影中显出一张脸，紧接着就是身体，四肢……全部都出来了，整个屋子连带着院子都有了不同寻常的气氛，那个人看着一个方向，目光呆滞，却又止不住的颤抖。
“阿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