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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是一副凤凰傲意图，画功虽不见得有多好，可角落里不起眼的印章，却刻着当今圣上的名讳。那边又是几只花尊，件件都是宫里御造的手艺，衣食住行无一不精。
也难怪都说李长风搬空了萧氏攒的私库，给李长愿赔罪认错，萧氏没了命一样地哭闹。
便是换作她，心里怕也好受不到哪里去。
想起自己那巴掌大小的院子，还有即便李长风送了不少好东西过来，却仍然显得寒酸的卧房。以及两人分明同样站在一堆价值连城的物件里，自己被衬着了草鸡，反倒是李长愿仿佛天生就该拥有这些。
哪有什么天生！
顾莞儿只觉得心里一阵阵泛酸，若是自己从小也用这金玉堆成，便不信会输给她李长愿！
“从前没觉得，今日仔细一看，竟发现侍书姑娘倒比寻常人家的姑娘还金贵。”看向站在那处，比寻常的小家碧玉还有气势的侍书，顾莞儿心里直泛酸。李长愿听出她酸溜溜的口气，不禁皱起眉头道：“顾姑娘一盏茶都放凉了，难道不怕祖母与母亲等久了？”
顾莞儿这才发现李长愿早已经装戴整齐，难堪地笑了笑道：“郡主说的是，这便同郡主一道去。”
李长愿与顾莞儿遮了一把伞去荣庆堂，她料想顾莞儿特地来一趟，不会有什么好事，又想着把侍书与侍剑放作一处，便没让两人跟着。
顾莞儿替李长愿撑了一路的伞，到了荣庆堂的廊檐底下，瞧见荣庆堂的丫鬟都奔着李长愿来，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干了丫鬟干的活，心中顿时一阵郁卒。
李长愿才不管她如何作想，沿着游廊走到饭厅前，便听到萧氏的声音从里头传出来。
“今日一早便叫人去买艾桃柏三叶，这种寒凉的天气用最是适宜不过。只是那丫头敏.感多思，只怕未必肯同意。”
李老夫人道：“是你的一番心意，她又岂会不允？”
艾桃柏三叶，指的是艾叶、桃叶、与柏叶。
这三种叶子性状各不相同，唯一相同的便是有所谓驱邪的效果。
大齐内无论道士还是和尚，都喜欢用这三种叶子做法事。
李长愿走进门去，便看见李老夫人坐在正位上，萧氏与摘星依次坐在她右手边。左边穿着蓝灰割裁衣的，不是昨日才见过的玉清师太，还有什么人？
点翠庵建在京郊，即便坐马车来往也得一个时辰。
从昨夜就开始下雨，雨天路滑，郊外官道泥泞难行。
李长愿还真不知道是该夸这玉清师太勤快，还是她昨日佯装愤怒拂袖而去，压根就没出城。而是找了个住处过了一宿，巴巴地等着萧氏邀请她回来。
即便和玉清师太闹了一场，李长愿仍然不动声色地打了扫呼坐下，也没有多说什么话，一边吃着荣庆堂特地安排的素斋，一边听玉清师太与李老夫人、萧氏说话。
萧氏好歹是为了长子装模做样去过几年广仁寺的，与玉清师太论起佛理来倒是不虚。
只是李长愿一个外人都听得出，她诚不喜欢此道，没说了几句便将话题抛给摘星了。
摘星给桌上的人添茶倒水，井井有条，从未停过。
听见萧氏问她，便放下茶壶，诚心向玉清师太请教：“都说京城繁华，天子脚下，龙气冲天，魑魅魍魉自然不敢造次。我小时在乡下，也没少听人传些诡异之事，可大多也只是显形吓吓人罢了。哪有莲池那般猖狂？敢问师太究竟是何缘故，我等在府中也好防范一二。”
玉清师太双手合十，微微一笑：“鬼者，魂也。其实不过是人死后，留在世上的残念。穷乡僻壤虽这等事情多些，可也少有藏风纳水的宝地，顶多凭着执念吓吓人。可京师重地不一样，若是有时机缘巧合，反倒助长了它们。”
李长愿闻言用余光扫了眼桌上，发现除了自己，其余人都在认真听这玉清师太的话。
她说得玄乎，似乎自有一套可以自圆其说的说法。李长愿不知道这套说辞究竟是否有效，可在明知真相的她听来，只觉得和笑话一般。
顾莞儿闻言也来了兴致：“谁知一念之差，竟闹出这样的事来？若是昨日便将这事解决了，也不至于害了陈娘子……”
玉清师太是真不知道昨夜莲池发生的事，萧氏和陈二娘碍于脸面，也不会同她主动提起。
陈二娘作为萧氏身边的人，玉清师太自然认得她，一听说连她都出了事，还以为是萧氏给她做的筏子，立即神色紧张地问道：“陈施主昨日还好好的，不过一夜而已，怎么就出了事？本还想放它一马，没想到这孽障竟想着害人！快说说陈施主究竟如何了，或许贫尼可以一试！”
陈二娘就侍立在外头，听到这话脸当场绿了。
李长愿了然地扫了一眼顾莞儿，不住勾了勾唇角：“恐怕师太还真的治不了。”
玉清师太觉得自己受到了挑衅：“郡主此言差矣，我旁的本领虽无，佛法一道却算得上有些积累。陈娘子的事未说与我听，怎知我不能治？”
李长愿自然不可能同她解释更多，只是看着她微微一笑。最后，还是李老夫人打断玉清师太的问话，笑着向李长愿道：“好了，你素来身子弱。这回我得了些上等的九尖蕲艾，这个时节用来驱寒祛湿再好不过。院中已经烧好艾叶水，你且去浴房里泡上一会儿吧。”
李长愿听到这里，才明白方才在外头听萧氏说的艾桃柏三叶究竟是怎么回事。
“既然祖母与母亲都在这里，何不一道去泡？”
荣庆堂的浴房不小，完全可以容下这么多人。
眼看李老夫人眉头微微一蹙，没有回答她的话。
说什么聚在一起用早膳，其实不过是将自己找过来，在眼皮子底下“驱邪”才放心罢了。
李长愿自嘲一笑，打破短暂的宁静：“我在荣庆堂没有换洗的衣裳，不若祖母将那九尖艾给了我，拿回风雨堂去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