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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李长生正在一处山野茅草屋之中。
茶烟袅袅,一只修长的手伸了出来,一颗棋子落在局上,棋局上的局势瞬间逆转,白子接连死了一片,续五可续,已成败局。
李长生拱手一笑:“老将军承让了。”
他对面的老将军已经是很老的将军了,拢天城本地人士,说起来也是一个英雄,年轻的时候为家国南征北战,年老的时候就辞官归了这故里,一间茅屋,孑然一身。
白发苍苍,青衣附骨堪瘦。
也是可怜人。
李长生想起了前世的自己,权势滔天,皇帝在他眼中如同虚设,满朝文武对他是敢怒不敢言,就算是他劳命伤财造就轮回台,也没人敢张口。
那个时候的他,空有权利却觉得空虚,亲人杀尽,喜爱的姑娘也早已化作了一捧黄土。
皇位触手可及,可他却不愿走上那一步,虽然一步登天,此后他便是这天下的君王,天下归他所有。
可是他不愿,做了皇帝,那就要背负起这个天下,这个担子太重了,他也不想去背,原本已经觉得人生落寞可怜了,生死也都置之度外的,居然还要去做那等事,他又不是傻子。
做一个大将军,手握兵权,在朝堂上说一不二,也没人敢反驳半句,这不是挺好的么。
只求生前镇得住这些牛鬼蛇神,哪管得了这死后的洪水滔天啊!
他死后,若是幸运一些,或许能与她同棺,等待着来生相逢,若是不幸些,死在那里,烂了臭了没人收尸,那也是有可能的。
他那一辈子,好事没干多少,抄家灭族的恶事倒是干了不少的。
老将军姓萧,名为辍,说起来也是他前世的师父,前世程流云被程周氏和程流风所害之后,他也被卖出了程府,曾经辗转来到拢天城,见过这位大将军,在他身边学过一年的功夫。
萧辍原本也是贫苦人家的孩子,可是他却不担心一辈子在地里扒食,就在四十年前北王作乱的时候,毅然从军而去,等他再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十年后了。
昔日青梅竹马相爱的姑娘不愿嫁给他人,自己投江死了,连尸体都没找回来,他当年毅然离家,气死了母亲,父亲积劳成疾,也早早就去了。
而后,家中兄弟与他形同陌路,便是他做了朝中的大将军,也不愿与他再有瓜葛。
孑然一身,草屋为伴。
便是前世的很辣无情的李长生见了他都觉得他有些可怜,不过到了后来,自己与他倒是没什么区别。
“老了老了,大不如从前了。”萧辍笑了笑,心觉得有些快意,“好多年都不曾这样过了。”
萧辍隐居在此也有十年之余了,刚开始的时候有人得知了他的身份还能上门探望一二,可是他懒得招待,这些人又没有从他身上得到什么好处,渐渐的,也没人来了。
说起来,李长生还是这草屋今年唯一的一个客人。
“老将军老当益壮,何须叹老。”老将军快六十岁了,不过身体还算是硬朗,平日打水做饭下地种田都是自己干的。
“唉,可别说啊,真的老了,老了,我服老。”他抬头看看屋顶,竟然觉得有些酸涩,“这日子过着啊,也就是这样,哪一天没了都是无所谓的。”
“老将军若是愿意收我,我当时侍奉老将军,此后也不必担忧这些,您的生老病死,我总会管你的。”
“哈!你这小子这话倒是说得好听,不过不用,不用啊!”他笑了两声,伸手拍拍他的肩膀站了起来,“早日回帝城去吧。”
“您可能不知道,我早就离开帝城了。”李长生摇摇头,说起这个的时候他还笑了一下,“说是离开,其实也是挺狼狈的,被人坑了一把,卖给了别人做奴才。”
“哦?还有这事?!”萧辍倒是有些吃惊,“又是你那嫡母干的!”
“可不是。”李长生垂了垂眼帘,眼底有着一些笑意,“总有一日,我会要她死的,包括她最爱的儿子,包括整个这李家...这些人,也没一个好东西,争权夺利坏事做绝,好事却没有一个人沾的。”
“整个镇南侯府,是一个烂泥的泥潭,留着也没几个意思。”
他小时候在镇南侯府长大,什么阴私的事情没见过,甚至他娘,也死在这些阴谋之中,那个时候他还小,除了将这些仇恨记在心里,却没有法子报仇。
可是这个仇,他总有一天总是会报的。
谁也逃不开。
他认识萧辍的时候,他娘才死了不久,他在街上被丢了下来,然后混混沌沌地饿了几天,最后还是遇见了萧辍。
是他将自己送回了镇南侯府,甚至为了他撑腰,这才让他过了两三年的好日子。
再来,萧辍辞官离开,然后他的日子变得更坏了起来。
不过没关系,在那两三年之内,他早已学会了如何保护自己,如何看清一个人的真面目。
“我说过了,我不会教任何人学武的,就算是你也一样,你死了这条心吧。”萧辍叹了一口气,伸手拍拍他的肩膀,“来,给我浇水去。”
李长生将棋盘收拾了一下,然后就跟着萧辍出了门,在草屋的门口边上有一片菜地,那都是他自己种的菜,边上还有一个水井。
李长生默不作声地拿着水桶打水,然后又提到菜园子里浇水,此时已经夕阳西下,黄昏日暮了,淡淡的黄光落在了他的身上,像是有了一层光。
昔日几岁的小孩,经过十年的十年,也成了一个风姿卓绝的少年郎。
“过来坐。”萧辍朝着他招招手,让他过来。
李长生提着水桶走了过去,然后就看到他用葫芦瓢勺了一勺水,这咕咚咚地喝着,喝完了一大瓢的水他才痛快地啧啧了嘴巴,似乎非常满意。
“你也喝水不?!”
李长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于是就那这葫芦瓢勺了一些,喝了几口。
“这井水是不是很甘甜。”
李长生略一想,然后点头,“甘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