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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的时候啊，我们家很穷，在那边的小里子村是最穷的一户人家，家里也没有水井，那个时候没有水井是要去河里挑水喝的，那味道自然是不同的。”
“于是啊，我们就喜欢偷偷地去别人家里偷井水，然后用家里的破海碗装着，像是喝着什么稀奇好喝的东西一样，感觉自己很开心很幸福。”
萧辍小时候家里的兄弟姐妹还算是比较多的，家里一个人的吃食分成两个人吃，一个铜板扳成两个花，他也不叫萧辍，家里没有什么读书人，据说是贱命好养活，于是他的名字就叫狗子。
“小时候啊，最喜欢的就是进城，城里有很多很好玩的东西呢，有很多的贵人是穿着华丽的衣服，坐着轿子的，要是能让他们高兴了，他们还会给你钱。”
“我第一次看到一家大户人家成亲，在门口洒了一箩筐的铜钱，我人小速度快，抢到了十个，那个时候是我拿到最多的钱，我还想着，是不是买一块布回家给娘，还是买几肉包子尝一尝肉包子的味道。”
“可是都没有，什么都买到。”
李长生难得见他提起往昔的事情，于是就随着他的话往下问：“为什么没买到呢。”
“我看到了一个姑娘，她因为没有抢到，回来的时候特别伤心，瞧着太可怜的，所以我就把我的钱给了她，那个时候见她笑了，实在是太开心了，后知后觉才发现自己的钱都给了她，觉得自己是想一个傻蛋。”
李长生心想，那个姑娘应该就是他的青梅竹马的，可惜了，红颜薄命，最后落得个投江的下场，最后连个尸骨都找不到。
“她有一个整个小里子村最好听的名字，叫鸢尾。”
“鸢尾......”李长生总觉得这个名字在哪里听过，可是一时间又想不起来。
“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想，若是当初我不走了，是不是会有不一样的结果了，或是一辈子就这样清贫地过着，你看啊，就像这一片土地上的人一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就这样一直生活下去。”
没有功名利禄，他可能拥有更多，甚至是那个愿意与他一同过着清贫日子的姑娘。
可是到底是不甘心啊，所以踏出了这一步。
这一步他出去之后，从此命运改写，可是他却也失去了他自己珍视的一切。
那个时候，真的是天塌下来都不为过。
从此之后，世间的万世繁华，都与他，再无关系。
“那也不定。”李长生轻笑，却道，“或者是一直清贫自得地过下去，或是是，永不止境的争吵，心中愤懑，觉得世间不公，人生不公，别人一辈子荣华富贵，自己这一辈子却是如此不堪，甚至连自己看都不愿再看一眼。”
“到时候就算是你与她做了夫妻，可这一辈子能好吗，你甘心吗？！”
说到底，萧辍是不甘心的，他不甘心平凡，不甘心一辈子只容身在这一片天地，所以他毅然走了，虽然走的这个结果让人痛心，可是不走，他的一辈子只剩满腔的愤懑不甘。
现在后悔，不过是已经功成名就，已经得了想要的一切，所以那些失去的，就变得异常珍贵了起来。
萧辍被李长生的反问弄得哑口无言，他呆了一会儿，久久不能言语。
“那我再问你，要是换做你，你会怎么做？我就不信邪了，你这死小子也能想出更好的法子来。”
“我会去。”李长生道，“不过，我会问她愿不愿意等我，若是愿意，我会与她成亲，安置好一切，让她等我归来。”
而不是像萧辍，一声不响就走了。
“哎，我说你啊，这战场之上刀剑无眼，稍有不测，那是连命都要丢在那里了，你怎么能这样自私呢。”
“何来的自私，她既然心中有我，我心中又有她，那么为何要让她嫁给旁人，这样的事情也只有你这等心胸开阔的人能做到。”
“若是换做我，我死了就让她给我守着，日子能过就过下去，等到哪一天死了，就同葬在一张棺木里，说不定来世还有缘相遇。若是过不了，那就陪着我一起死吧。”
萧辍气得手都抖了一下：“你这小子，你还是人么，啊！”
李长生阴恻恻地看了他一眼，许久才道：“大概不愿将她留在这个人间受苦，我若是不在了，谁能护着她，倒不如和我一起，刀山火海，我都闯在前头。”
萧辍低低地骂了一句，倒是久久没有再开口了。
“说不定这人死后真的有灵魂，若是能再相遇，也是一件幸事。”
“听你说的，好像是有心仪的姑娘了。”萧辍伸出脚来踢了踢木桶。
“还真有。”李长生站了起来，抬头看了看天边的残霞，眸光之中有了一些亮色，“我与她约定好了，倘若我死了，她陪我。”
卧槽！
萧辍像是火烧屁股一样地跳了起来：“你疯了不成。”
“我觉得挺好的。”这样就算是生生死死都不会分开了，不管她到了哪里，他都能在她的身边，要是有轮回，两人还可以一同去投胎，说不定下辈子还能相遇相守。
“你、你这样的想法要不得的！”萧辍苦言相劝，似乎是头都大了。
李长生斜睨了他一眼，眼底半点尊敬都没有了，“这是我的事情，就算是你真的做了我师父，也是不能管的。”
“老将军啊！”他故作老成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笑问，“每日活在回忆当中，只望着能多记起一些过往前尘，点点滴滴，或是渴望着嫩在梦中相逢，这种滋味不错吧。”
萧辍浑身一僵，当时脸色都不对了。
“你今日来这，不是来找我拜师谈心的，是想让我不好过吧。”
“不不，我只是略有所感罢了。”这种感觉，他也体会过，有的时候都觉得人生实在是没意思，可又觉得能多活一日，多记得她一日也好，若是死了，说不定记忆也会消失，到时候真的尘归尘土归土了。
“我比你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