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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到达极北冰原边缘的最后一个人口聚集地——查剌镇后,休将所有的储物空间都装满食物、水和应急物品。在接下来的一个月路程中,基本不可能再有补给机会了。
“好了,我们要上路了。”清早,休收拾好所有行李,向晏清道。
后者正趴在餐桌上,对着满桌残羹剩菜流露出明显的恋恋不舍。
接下来就要面对惨无天日的饭菜了,晏清想着,感觉又有些生无可恋了,就像刚来到这个任务世界时,只能吃生蔬菜、喝清水的日子一样。
看晏清仿佛陷入了沉思,对自己的话不予理睬,休只好动手抱起晏清,放在自己肩上,径自走出旅店,踏上最后一段路程。
从查剌镇出发后,只需要一路向北直行即可。
两星期后,休和晏清的面前开始隐约露出一道连绵不绝,看不到起点,也不知终点的山脉。像一条黑色的巨龙,横亘在这片北方的冻土荒原上,人类只能窥得它的身体的一部分,却永远也不可能总揽全局。
在这一座座、一重重的山峦之下,仿佛蚂蚁站到了上帝的脚下,令人领略到自己的渺小与对自然的敬畏。
站在山脚,即使用尽全身力气抬头仰望,也不可能看到山巅的样貌,自然也无法想象其上的风景与严酷。
从半山腰起,山上就开始覆盖上纯白的冰与雪了。于是,纯粹的黑与纯粹的白,两种最简单却又最复杂的颜色,形成了触目惊心的对比,却又奇异的展现着动人心魄的美丽。
休和晏清在山脚下休息了一夜。自然不可能再有什么村庄供他们借宿了。在这样光秃秃的冰山雪地上,人类无法想象自己的生存。只有长着厚实皮毛的野兽会偶尔在这里露面,靠贫瘠的土地上长出的苔藓或其他动物为食。
在这样寒冷的天气中,攀登由岩石和冻土组成的山脉,即使是对于具有骑士体制的休来说,也是一件称得上困难艰苦的事。
刚开始攀登的一个小时,休就发出了粗重的呼吸声。
事实上,在经过四个月的徒步穿行魔武大陆的历练后,休的体制早已不是出发前的自己所可比拟的了。虽然此时他的等级仍然是铁十字骑士,身体强度实际上已经能够与青铜骑士一较高下了。
即使这样,眼前这座北方冰原上的黑色巨山仍然对他的身体带来了极大的考验。原本在这样寒冷的环境中,即使静坐着不动,人体消耗的能量都是平常的两三倍,这也是为什么越靠北方的人身材越加高大壮实。至于要在这样的环境中再做一些重体力活动,则是难上加难。
一个小时里,休只前进了不到一公里。如果是在平地上,他至少能走十公里。
虽然身体已经明显的发出了抗议,想要摆脱这痛苦的折磨,休的意志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松懈,仍然在不知尽头的道路上向前向上。
晏清有休施下的保温魔法保护着,倒是对现在的环境没有什么感受。但看休随着粗重的呼吸不断鼓起的鼻翼,以及在没有烈日照射的情况下也泛起了明显红晕的脸颊和覆上了一层薄汗的额头,就知道休现在有多累了。
晏清从喉咙中发出几声低低的咕噜声。
休侧头,看向晏清。巴山爱 .83love.
“怎么了,晏晏?不舒服吗?”休看着晏清,看不出他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精神看起来也很好,比之前天天沉睡的时候要精神的多,眼睛明亮,连身上白色的绒毛都光亮的很。
晏清摇摇头,有些担忧的指指休。
“你是在担心我?问我累不累?”休推测。
晏清点头。
休笑笑:“只是有点累,这是很正常的。如果不累,就不能突破自己身体的极限,那这些历练就没有意义了。晏晏放心,如果真的累了,我会停下来休息的。”
休虽然还只是十几岁的少年,对于事物本质的认知,对于世间道理的存在,却比大多数成年人有更加清醒的理解。
晚上,两人自然是露宿在山中。
休挑了一块平坦的大石,在上面支起帐篷,点燃篝火。篝火是靠休的魔法能量支持着的,在这样连一根细草都寻不到的光秃秃的石头山上,想要收集点火用的树枝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北方的天黑的格外早,白昼要比尼安森国短上三四个小时。
简单地吃过饭,休和晏清守在篝火边,静静无言。
晏清抬头看向天空。
那里,橘黄色的月亮安静地守候着正片大陆。月亮不似太阳。太阳会有所偏爱的将热度不均匀地洒落在地上,有些人离太阳更近,有些人离太阳更远。月亮则只是无声的挂在遥远的天边,仿佛高冷的冰雪女王,不管是谁,都别想别其他人更靠近一步。
今晚的月亮大概有三分之二的面积露了出来,还有几天才会是满月。世上大多数人都更欣赏满月,那是圆满丰富的象征。晏清则更欣赏有些缺憾的月亮,那里充满了想象力的空间。
“晏晏,在发呆呢?”休出声打断了晏清一动不动地仰头看月亮的寂静。
唉,晏清在想象中叹一口气,这种对于人生对于哲学的思考,如何能诉诸语言。只能凉凉地瞥一眼休,离开柔软的垫子,向帐篷走去,准备睡觉。
之后,休又走了五天,才总算走到了半山腰,来到黑土和白雪相交的界限。
站在一片雪白世界的起点线,那样的震撼又与在山脚下时不同。
在通常情况下,白色让人联想到纯洁,联想到神圣,联想到神的世界。
然而在这里,当只有一个人,面对着无边无际、没有一丁点其他颜色的白色时,感到的却是最宽广的寂寥、最深刻的孤独、最卑微的无助。意志薄弱的人站在这条分界线上,大概会被一片空白逼至发疯。
说不定发明关禁闭的人也面对过这样的一片空白世界,所以才知道空白能把人逼到什么样的境界,晏清无聊中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