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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您后来是怎么离开那里的呢？”村长儿子的问话使老人的脸色缓和了一些。
“我拼命地在原地划桨，也不知道划了多久，只知道全身的力气一点一点地流失，累到了极点。但我仍然不敢停下动作，还在划桨。直到越过了那个极点，浑身都麻木了，什么感觉都没有了，还是靠惯性支撑着唯一的念头——划船，一定要划出去。后来，海面起了细细的皱褶，可是我感觉不到任何的风。我顺着波纹泛起的方向看过去，我一辈子也忘不了那个场面。”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村长儿子追问。
“在很远的地方，至少有五百米那么远，我看到了一个从没见过的生物。像人，可是人哪有青色的啊？像发了霉的面包一样的乌青色。而且，人也不可能长着钢丝一样的头发，和覆满了鳞片的尾巴，鱼一样的尾巴。”
“离得那么远，也能看的这么清楚吗？”
“是啊，真是奇怪。我很确定，离得很远，一定有五百米那么远。可是，那个生物的一丝一毫我都看的清清楚楚，连它那灰色的、冰冷的眼珠都看的一清二楚。它用灰色的眼珠直直地盯着我，玻璃一样的眼珠子里没有一丝感情，就像我只是一块死肉一样。”
“那您怎么办了？”村长大叔问道。
“我？我能怎么办呢？我被它那无机质的眼睛盯着，像被冰冻住了一样，一动也不能动，好像连脑浆都一起冻住了，什么都不能思考。我就那么直直的回看着它。后来，它转开了视线，不再看我了。可是我仍然不能动，就那么看着那个远远的地方，看着它的一举一动。那个生物背转了身体对着我，它半仰着头，看着空空荡荡的半空中，什么也没有。不多久，居然有一个人从半空中出现了。半空中！一个人！下面就是大海。”
“这怎么可能？”村长儿子惊呼。
“我当时也这么想，‘这怎么可能？’可是，那个人就是凭空出现了。”
“那个人长什么样子？也是青灰色的吗？”
“不是，就是很正常的长相。正常的肤色，正常的头发，正常的人类的身体。”
“后来呢？”
“然后，那个青灰色的生物就仰着头，跟那个悬浮在半空中的人说话。我看得见那个人的嘴唇在动，可是离得实在太远了，我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
晏清听的很认真，尤其在听到潘捷莱老人说一个人凭空出现在海面上空时，眼睛因感兴趣而睁的大大的，一眨不眨。
“再后来，青灰色的生物和人类的对话很快就结束了。青灰色的生物很恭敬的朝着人类鞠了个躬，然后那个人像出现时候一样，在半空中后退了一步，就又凭空消失了，无影无踪的。接着，那个青灰色的生物也沉入了海里，再也没出现，也再没有看我第二眼。”
“再然后呢？您就回来了？”村长大叔问。
“是啊，他们都消失后，我又愣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继续划桨。这一次，船很容易的就被划动了。光线暗了下来，海上也开始起风了。我知道，很快天就会黑下来，海浪会大到轻易把我的小船掀翻。于是，我又是拼了命地划船，终于在一波一波的海浪里颠颠簸簸的，把船划了回来。回来以后我才听说，米伦家和斯捷潘家的男人都没有回来，媳妇以为我也回不来了，正在家里哭呢，连饭都没准备。”
“再后来呢？您又再见过那两个人吗？”村长大叔问。人人看小说 .rrk3d.
“没有，再也没有了。每次出海，我都有一种奇特的感觉，既害怕又期待。凭着本能我就知道，那两个人是很危险很强大的，可是，我又很奇怪的渴望着再次见到他们，甚至能够近距离的和他们说上一两句话。可是，每次都是怀着另一种奇特的感觉归来，既松了一口气又有些失落。安全回到家了，所以放松了在海上一直紧提着的心。但是，没有见到那两个人，不知道为什么又有些失望。这之后，我跟我媳妇、跟村里的人们讲起这次经历，可是没有人相信，一个人也没有。呵呵，那些无知蒙昧的人。”
老人讲述完，又一次陷入沉思。任村长和村长儿子再问什么都不再回应，仿佛一尊有时效的塑像，一旦到了约定的时间，就要停止一切活动，回复静止的状态。
阳光开始由耀眼的白变成温暖的黄，屋子里的光线没有来时那么充足了。
老人的孙子掀开了门帘：“爷爷还没讲完啊？我都把所有鱼洗好晒上了，还做上了晚饭。”
这家里没有女人，做饭平时都由孙子负责。
“啊，这么晚了啊？”杜尼娅的父亲这才注意到天色变化了。
“是啊，咱们也该回去了。”村长说。
少年礼貌地问一句：“要不要留下来一起吃饭啊？”
“不用不用，真是打扰你和潘捷莱大叔了。改天去我家吃饭啊，我让你婶儿给你做好吃的，你想吃什么都行。”
少年笑眯眯的：“谢谢大叔了。”
晚上不好赶路，村长、村长儿子和晏清干脆在杜尼娅家里住了一晚。第二天用过了午饭才赶着车回了家。
晚上，晏清罕见的主动跟1402说起话来。感动的1402热泪盈眶，它记忆中已经回想不起上一次晏清主动跟自己说话是什么时候了。当然，这只是为了情感表达的夸张说法，它可是系统，没有什么是进入了它还能被忘掉的，对于系统来说，记忆没有新旧，只是0和1的数字组合长短不同罢了。只要需要，随时可以调取。
“明天离开。”
“啊，什么？离开什么？什么离开？”果然，1402永远跟不上晏清的思路，还是一头雾水。
“唉。”晏清居然叹了口气，1402战战兢兢，感觉浑身汗毛直立，如果它有汗毛的话。
“怎，怎么了？”
“你的智商……你真的是系统吗？”
“我怎么不是了？我的智商怎么了！？”1402表示不服气。听不懂晏清的话又不是它的错，谁让他每次说话都没头没尾的。它是系统，又不是读心仪器。再说了，有没有读心仪器还得两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