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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春宵暖罗帐,花落几多未曾知。
是从未有过的迷乱和疯狂,不曾在地榆身上找到的如火一般的欲望令她失去了明辨是非的能力。幽兰的身体比地榆强壮一些,肌肉的触感令她心摇神驰,她在他的热吻中一点点融化沉沦。她赤裸的身子迎合着他游走的手掌,一寸寸皮肤被熨得炽热,她不禁靠他更近想要他更多,无端端的默契打动了她的心,他们就像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在他进入她的那一刻,情不自禁的一句娇吟和冲动而来的表白从口中挤出,他因她的话有了片刻的停顿。
“幽兰……我爱你……”
有些筋疲力尽又好像是在发泄着什么,她拼命想要把他抱紧。
就这么温暖着,就这么索取着,在无尽的疯狂中睡去,昏昏沉沉不知何去何从。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感到身上一凉,像是身上的被子被人揭开。睡得正混沌的她皱了皱眉,拼命往幽兰的身上蹭了蹭,却感觉他慢慢地坐了起来,然后不慌不忙地扯过衣服盖住她身体。她忽而神智清明,红衣少女凛厉又凄楚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仿佛要刺穿她的耳膜。她懵懂抬头,正看见白梅泪痕交错愤怒到扭曲的小脸,她不由得变得不知所措起来。还未及她开口,红衣的少女箭步上前,雪白的手掌一翻便向她打来。她不闪也不避,只是僵在当场。
便在这时,在她反应过来之前,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起,她却丝毫感觉不到痛。
面前是赤着上身的男人的背影,在阳光沐浴下有如神祉,她猛然意识到幽兰为她挡下了这一个她本应得的耳光。心疼像一朵苍白的花,倏然绽放在她的胸口。
挨打的人应该是她。她直到现在才意识到自己犯下了怎样不可挽回的错误,她已为人妇,却还是和幽兰做了苟合之事。情欲晕染的快感还未褪去,更大的羞耻感便铺天盖地而来,取而代之的是身下的疼痛。她失措地扯过衣服,想要遮掩自己裸露的身躯,却意识到,有些事已经不是仅用遮掩就能搪塞过去的了。
浑浑噩噩之中,听见白梅尖利的声音响起:“幽兰……今日你负我,终有一天我会让你付出代价。”
幽兰却好像无所谓一样,脸上微肿的痕迹显示出白梅用了极大的力气,狭长的眸子中似乎有些惋惜一闪而过,然而表面仍旧平静:“你如果不能接受,就不要跟着我了。”
此话一出,不仅是白梅,连木蓝都惊得无话可说。
她原本以为她不仅是一个荡妇,更是一个破坏他们二人感情的恶毒女人,却不曾想幽兰肯为她挡耳光,更会为了她对白梅说出这种重话。
还未等她吃惊地表情散去有所反应,白梅忽然笑了,笑得惨然而恐怖,未干的泪痕都已扭曲。几声轻笑,泪滴从眼眶溢出,她的眼里似乎失去了焦距,语音里带着颤:“你不要后悔。”
一字一顿,很慢很慢,她注视着他,仿佛要把他刻在眼里。
他却无动于衷,这么冷淡的反应,令木蓝都有些悚然。
红衣的少女摇晃了一下,本就白皙的面庞变得更加苍白,忽然她轻轻开了口,却望着地面,好似自言自语:“我本来想把我最好的东西给你的……却没想到,你会如此待我。”
语气里的哀怨和轻缓的声音,让木蓝听得有些诡异。她定了定神,凝神望着一步步踉跄倒退的少女,忽然有什么在她心中一动。
好像少女的那楚楚可怜地神态触动了她的心弦,更像是她心底的湖面被雨滴带起涟漪。
她看着红衣的少女决绝地夺门而出,心中不知为何有了微微的恐慌,尚在愣愣注视着敞开的门扉时,她已经被幽兰紧紧拥住。
有什么似乎不大对劲,然而她却迟钝地感觉不出。
“蓝丫头,现在相信我对你的真心了吗?”幽兰把脸埋在她的颈窝中,低语道,“她可打得我好痛呢……今晚你要怎么补偿我呢?”
耳热心跳的调情言语,却没能让她感到一丝快意,她的眼神还停留在少女刚才站过的地方,心中的不安一点点扩散。
玄国的皇宫中,素衣的少女渐渐合眼,那一张寥寥十字的信笺仿佛又浮现在她眼前,令她的心细细密密地痛起来。
不语落谁家,胡归胡不归。
尚记得那时初见白家公子的时候,随口和上一句,那时她无牵无挂,佩着面纱,与见愁携手相伴,看尽自己心爱的人的绝代风华。
一句万事如烟莲子不语落谁家,最终也是她寻了自己的归宿和他天各一方。
为什么要跟着太子回宫呢?又为什么不回到他身边呢?她仿佛能穿透那纸帛看见他背后的如怨如诉。
因为约定,因为家庭,她不得不舍弃着梦一样短暂的爱情。
可是她和见愁的一切,不过是似梦飞花,美丽而短暂的两情相悦,她一步走错,却要赔上一生的惦记。寥寥数月和他赏尽秋叶冬雪,伴他走过的百余日夜,竟然是刻骨铭心到她即是是面对了现实依然不曾有半点褪色,遑论忘却。
素手研墨,写到不过萧郎的决然话语,她甚至不忍下笔。
即使在被围堵的小巷中也握紧了拳也不曾颤抖的手啊,即使是面对数十个男人的威胁也泰然自若的她啊,即使在杀人的时候依然没有半分胆怯的她啊,此刻恨透了自己的笔锋一点点写下决裂的话语,却又是如此难以下笔。
颤抖的手好不容易强作镇定写完了这八个字,她却仿佛在生死战场上走过一遭。
苍术沉默地望着她犹豫不定的背影,感觉心脏又是被攥紧一样的难受。
他恨自己为什么要把那只鸽子拦下来!
他知道那就是见愁的信鸽,他本该知道提起见愁她便会露出那种哀伤的表情,然而她看到信的一刹那流露出的讶然和一丝期盼也没有逃过他的眼。他是不知道她是不是想要知道见愁的消息,只是她有时会痴痴地看着窗外的景色入神,眼中的柔和让他也看得入迷,然而他却知道她在想些什么,这又会令他痛苦。
在战乱的时节里,他何尝不知这只信鸽决计飞不到她的寝宫,是他眼尖看见了鸽子脚上的信笺是以一直护着它去寻她,又怀里揣着那只鸽子到宫墙上放飞。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只知道,她眉间的愁绪快要把他逼疯。
默默注视着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的,面朝一簇梅花的子苓,不经意间窥见的她的悲伤令他的心萧索不堪。
子苓静坐了约有半个时辰,忽然开口道:“你怎么知道是他给我的?”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并没有回头,所以看不见他脆弱而受伤的眼神。
“那是他的鸽子,我晓得。”他略过了她的问题,她也不再追问。
他并不想让她知道他为了护着它飞进来是多么辛苦,就像那个时候他跑了那么远只为了给她买樱桃也不愿她知道一样,她太善良,若是知道他对她如此,必会感到歉然,而他绝不会让她感到一点消极的情绪。
“下次如果再看见,不用为我带来了。”她微微笑起来,泛着让他不忍的苦,“应该也没有下次了。”
他不知道如何回答,她眼里摇曳的动摇,他不是没有看到,只是他没有资格为她做决定。
就在这时有人前来通报,说是木笔要给她一个惊喜,来得太急太快,子苓不由微微诧异。想到连日的战事吃紧,茂州城虽然一时难以被攻破,却也不能算是固若金汤,在这个时候又会有什么惊喜的事呢?
挥手示意苍术把自己藏得隐蔽一些,毕竟宫中的礼节繁复,她又不曾要他学过,难免会露马脚,更何况她知道他是多么冷傲的人,本来屈就于她手下对他来说已是委屈,她又怎能让他为了她跪伏在其他人脚下?
木笔最近的一直阴沉的脸上带了点笑意,大步走进来的时候也不称皇后娘娘,子苓亦不希望父亲对自己行礼,下人也看得习惯了,并无多口。只听得木笔开口道:“苓儿,你猜猜谁回来了?”
回来?子苓有些讶异,能说起回来的那就只有……
“小姐!”一声明朗的男声,带着欣喜几乎是扑了进来。
听到这声熟悉的呼唤,她不知为何模糊了眼。
眼前明明是她最牵念的苁蓉和决明啊!苁蓉向决明递了一个责备的眼神,正要小心地跪下去行礼,却被子苓冲上来一把抱住。
子苓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么激动,她和苁蓉分别的时候苁蓉还是昏睡着,她那时匆忙跟着玄参逃跑也不知苁蓉安危,除了见愁,她最挂念的便是和她生死相随的这二人。苁蓉被她抱住,显然有些慌张,她想让决明提醒子苓自己的身份不比昔日应该自持皇后身份,然而决明只是笑吟吟地咧着一口雪白的牙齿看着紧紧相拥的二人,急得她小脸都皱了起来。
“太好了……你们没事真是太好了……”子苓喃喃地开口道,“是皇上救你们出来的吗?”
“呃……”决明挠了挠头,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实话实说,吞吞吐吐道,“不是。”
子苓以为是见愁的人护送他们前来,是以并不再问,又有些尴尬,便转向木笔道:“爹,这真的是惊喜,苓儿很高兴。”
“苁蓉一向和你要好,也不知她为何哑了,问她她也不答,一提到你就急得不行,想你也定是惦记着,爹便带他们来见你了。”木笔也并不避讳她皇后的身份,如一个普通的慈祥父亲一般抚摸着女儿的头。
只是他的眼中明明闪着愧疚和不忍,她佯装看不到,笑道:“爹爹真好。”
木笔分明一怔,看见她如花笑靥,忽觉心里小小的疼痛起伏不定。
他的木莲,永远都是这样容易满足,永远都是这样带着能够宽慰人心的笑容,那么淡又那么释然,却又是如此温柔。
像极了她的母亲。
念及妻子,他的心中又是一阵暖意,俯首悄声对子苓耳语道:“他们毕竟是……从洛国回来的,有些事也不能太轻信。”
她脸上的笑容倏然淡去,令木笔有些内疚,他总是不能让她的小女儿感到十足的快乐。然而他不得不防,毕竟有空青的案例在先,即使是能干如他也没有查出空青身世上的半点不清白之处,是以他生怕身边的一切人都是已经布好的局。
只有自己能够相信,这种残酷的道理,他并不想让自己单纯的女儿知道得太早。
可是时不我与,现在的她,已经必须明白自己面对的事是何等的严峻。
本以为她会有些气他不信任她的朋友,她却是带着一丝苦笑道:“苓儿明白,爹爹也是对苓儿好,苓儿不会怪爹。”
她是何等善解人意,他正忧心着她会不会恼他,她便出言安慰他。
这让他不由得又想起与玄参的那场对话,这样温柔懂事的小女儿,便要用自己的血去祭奠这不够深挚的情感,令他心痛不已。但是他既然已经答应了老皇帝照顾玄参,这步棋便非走不可,更何况他是如此忠于大玄国,龙的契约便是护国的保障。至于木莲,他也只能愧对于她。
看着她云淡风轻的眼神,他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