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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惊愕地回头，吕家乐站在平台上，幽幽看她。
她指着那段影像叫道：“你怎么会有这个？”
“你知道摄影师会有一个自己的作品和素材库。”他走近她，目光望向她眼底，“段匡给我看过这一段，我找他要的。”
尹萱震惊地看着他，又看了看那些照片，“你，什么时候拍了这些……”
“对不起。”他语气有些无奈和不安，“请你允许我，保留一点自己的秘密。你就当，没看到，可以吗？”
她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他只是看她，目光里全是忧色和惶恐。
终于她大步朝门外走去，走得那样快，仿佛在逃避突然涌来的情绪。回到车上，她握着方向盘，心跳快得她几乎不敢发动车子。三楼平台上他的幽深的影子一动未动，目光却紧紧锁住了她。她镇定了一下情绪，终于开走了。
《漫漫》的片花剪了三十秒，梁定成看过后非常惊喜，暗示尹萱这部电影有实力去角逐金兰奖。她只是平淡地笑，奖项对她而言，根本还只是个幻想而已。她只是希望电影能上档公映，不要亏钱就行。
“要求这么低？”梁定成有些惊讶，“你对自己的实力没有正确的估计。”
“你也不看看这几年都是什么人得了金兰奖。”尹萱笑，“我可没那时间和金钱去打点关系炒热度。”
梁定成若有所思地笑：“邹从云可不会按以前的规矩来。你等着看吧。”
她自然相信梁定成话里有话，只是她没有心思去管那些规矩。一个月后，吕家乐果然完成了后期工作，影片已经成型。他请了她和梁定成去看成片，她几乎被每一个镜头吸引，看到最后竟然激动得说不出话。梁定成也忍不住叹气道：“这片子若不能公映，我真不想在这圈子里混了。”
“你打算自己做发行吗？”吕家乐转眼看他。
“我有意找万安合作，但他们确实对这类小众影片兴趣不大。汇天下如今扩张太快，他们下半年要上四部电影，八部剧，我怕我们会被淹没。我还在考虑。”
尹萱看了吕家乐一眼，他和吴天竞一直在合作，不知他有什么打算。
吕家乐想了想道：“你没有考虑过银河？”
梁定成笑道：“银河自己的项目都做不过来，跟他们合作，怕也是吃力不讨好。”
“那你是想独立发行？”吕家乐目光轻闪，似乎有了兴趣。
梁定成看他一眼：“越高，有没有兴趣？”
吕家乐笑了：“主意打到我这儿来了。”
“你是投资人，又是导演，越高如果愿意合作发行，是上上之选，不是吗？”
吕家乐沉默不语，梁定成站起来笑道：“我只是建议，我当然希望有人来分担一定的风险，但如果没有也没关系。我不保证它能赚钱，但我能保证这部电影能公映。”
他看了尹萱一眼，尹萱也站了起来：“你要回影业协会吗？”
他笑道：“你呢？”
“我一会儿去接小奇，一起走吧。”
两个人进了电梯，梁定成才说道：“吕家乐在国际上声名显赫，虽然是第一次当导演，关注的人也不少。他如果愿意说服越高来做发行，我们的胜算会增加一倍。”
尹萱微微皱眉道：“越高才成立没多久，杨万千不会冒险。”
“但是吕家乐是个招牌。”梁定成看着她笑道：“相信我，他肯出力，我不敢说能赚多少，但肯定不会赔。”
尹萱看着他笑：“你是在说服我吧？你明知道我不会干涉百向基金……”
“这部电影也是属于你的。”梁定成笑得轻松，“你对它没信心吗？”
尹萱叹了一口气：“你不仅要说服我，还要我去说服吕家乐。你是个精明的商人。”
“他会听你的。”梁定成轻拍她的肩膀，笑得有些意味。
尹萱怔住，她不是听不出梁定成的话外之音，但她心里却不舒服，没有接话。梁定成沉默了一下，说道：“我不清楚你们有什么私人恩怨，但你既然答应了跟他合作，必要的沟通，都只是为了项目能取得更大的成功。尹萱，做人要公私分明。”
她看着他，目光微沉：“我懂你的意思。好吧，我试试。”
她虽然答应了梁定成，但迟迟没有动。下半年银幕之战，从暑期拉开序幕，烧过中秋到了国庆，汇天下几乎轰炸了整个档期，接连上档的电影，虽然口碑不尽如人意，却票房大卖，赚了个盆满钵满。吴天竞已经将策划案瞄准了春节和寒假，平台开始进入了新一轮的宣传和优惠抢客户战场。股票一路上涨，突破了天际。连菜市场的太婆大爷都知道汇天下是支潜力股。
梁定成打了几个电话给尹萱，告诉她春节档的战争序幕已经拉开。万安一向稳健，只有两部剧一部电影上档。那个战场，将会是银河和汇天下争夺的天下。
尹萱翻看着银河的文件，春节档前后两个月，银河要上四部电影和六部剧，确实大有和汇天下一拼实力的感觉。汇天下项目虽多，但八成是和其他影视公司作，单是海纳就占了六部。尹萱心头一跳，这一仗，极有可能改变明年的影视圈的格局。
时间进入十二月，已经闻到了硝烟的味道。汇天下先后上了三部大制作连续剧，以稳定客户源。这三部剧都是和海纳合作，其中就有《美人不问出处》第三季。令人奇怪的是，这部剧口碑一路下滑，网络上的数据却疯狂上涨，连唐致格都忍不住发声讽刺，说水凌波整容之后连自己是谁都认不得了。
汇天下扩张得这样快，尹萱并不意外。因为司海扬早已经预见吴天竞的疯狂，他必定有应对的策略。一想到司海扬，尹萱内心深处那根弦，又开始隐隐作痛。
喻欣然和他的新闻屡屡见诸网络，两个的关系已经被风传得人人皆知。银河春节档要上的一部电影，就是由她担任监制和主演。尹萱看过那个电影项目的资料，是《海深万里》的衍生电影，导演仍是费明达。电影的设计围绕女主角展开，完全是商业片的套路。司海扬明显是在利用费明达和喻欣然的影响力，去攻占春节市场。
有时候，名人的效应，会超越电影内容本身。
尹萱看着秋风吹过，院子里花叶落了一地。
她拿起手机来，拨了一个熟悉却轻易不拨的号码。
“有时间吗？来我家坐会儿？”
“现在？”他显然又惊又喜。
“随你。”
“我马上来。”
半小时后，他出现在她家门口。她打开门，平静地打量他。他进了门来，轻声道：“小奇呢？”
“我妈带他出去玩了。晚点我会去找他。你坐，想喝什么？”
他沉默地在沙发上坐下，看着她笑：“喝水吧，我要开车。”
她倒了一杯水给他，直入主题：“梁定成希望我说服你一起做发行。”
吕家乐微怔，接过水杯没有说话。
“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这项目挣不了钱，你在杨万千和方孝仪面前，就可能说不上话了。”
他黯然失笑，盯着她没说话。
“我可以答应你，你在监督委员会的地位绝不会动摇。”她平静地看着他，仿佛这项交易是情理之中，任谁都可以接受。
他只是看她，仍然没说话。
尹萱叹了一口气：“你私人投资了一千万，只是想跟我合作吗？涉及到越高，你就犹豫，是怕自己公私不分？”
他眼眶微红，低低地开口：“我没有什么公私，不管是私人投资，还是百向基金，我只有一个目的。”
她怔住，打住了话头。
他低头叹息：“我为你工作，我以为你清楚。”
她轻声道：“那为什么不肯让越高介入？”
“不是我不肯，是……是有人希望越高介入。”他说得有几分挣扎，目光在她眼中停住。
尹萱脸色变了变，有些不置信地看着他。
他想了想，轻声又道：“如果你觉得越高来做发行更好，我没意见。你决定就可以。”
她沉吟半晌，“家乐，有时候我在想，如果我们之间，从一开始，就没有这么多复杂的纠缠，简单做个朋友，会不会真的可以成为一辈子的朋友？”
他变了脸色，盯着她眼光变了，“你这样想？”
“你是个有才华的人。”她坦然看他，“你迷惑过我。我曾经很害怕，自己被你迷惑。比较起来，如果我们只是朋友，丢掉那些想法，也许能相处得更好。”
他呼吸微快，盯着她道：“你还恨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