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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定定看她，脸色平静却波澜暗涌，忽地拉开车门道：“你来开车。”
她犹疑难定，不知道他为何又放过了她，一时慌乱地叫道：“我开车？为什么？”
“练手啊。”他不由分说把她拉进了驾驶座，自己上了副驾，笑道：“从今天起，我当你的复训教练。”
她有点不知所措，完全没搞懂他的态度因何转了一百八十度，傻傻地看着方向盘发呆。
“喂，点火，踩油门！你不想回去见小奇了？”他好笑地看她。
她慌忙发动车子，慢慢地往前开。夜色愈加暗了，他盯着前路道：“打开大灯。”
她瞄了一眼仪表盘，尴尬地叫：“忘了灯在哪儿了。哦，我不敢看。”
他笑起来，终于倾过身去，“啪”地一声拧开了灯光。
她匆忙看他一眼，却发现他离她那样近，只一秒钟，他坐了回去，神情自然得仿佛什么事都没有。他一边轻声提醒她开车，一边帮她看路，很顺利就开回了家。她心情总算是放松了，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他在黑暗中看她，幽幽道：“你会是我最好的朋友吗？”
尹萱连连点头：“我愿意做你最好的朋友，家乐。”
“一辈子的朋友？”
她有些诧异，仍然点头：“一辈子的朋友。”
他忽然低头在她脸上轻轻一吻：“如果只有这个办法，可以接近你，我愿意做你一辈子的朋友。”
她呆住，没等她反应过来，他已经拉开车门，消失在夜色里。
第二天他果然来教她开车，她心中不安又不忍拒绝，有他坐在身旁，心里安定不少。每天出去开一个小时回家，他有时会赖着蹭一顿饭，逗小奇玩，俨然就是一个亲朋好友的样子。她无法拒绝他的好意，心中的愧疚反而日渐加深，每每见他眼光热热地扫来，心头惶恐就多一分。
他却淡淡道：“真想把我当朋友，就不必想太多。”
她面有不安：“说起来，倒是我思想负担重了？”
“本来就是。”他笑了起来，盯着她看：“过几天股东就要投票了。”
她怔住，一时没接话。
他低头轻声道：“你要是真想让轻舟去，我可以帮你说服她。”
她张了张嘴，一句话哽在喉咙，竟不知说什么才好。
他抬眼看她，唇角淡笑如常：“确实找不到比她更适合的了，对不对？她进入监督委员会，我家人不会反对，郦秋波谭敏慧也不会反对，方孝仪虽然更希望是司海扬，但这么多人都倾向轻舟，她想反对也没用。她虽然有杨万千支持，但杨万千也不会反对轻舟。你想让轻舟去，确实是考虑得周到。比起让我跟司海扬厮杀，好一万倍。”
尹萱轻声叹息，看着他说不出话。
“我帮你说服她。”他深深看她，她内心却控制不住地微颤。
这天傍晚她刚刚喂了小奇，吃了两口饭，就接到宋于斯的电话。
“终于舍得打电话给我了？不会是想我了吧？”她半是抱怨半是戏谑。
守于斯沉默了一会儿，声音有些紧张：“尹萱，能帮我个忙吗？”
“什么事？”
“帮我……约司海扬。”她有一丝不确定。
尹萱怔住，想了想说：“我能知道原因吗？”
“我想跟他谈谈。”宋于斯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我们之间可能有点误会。我想过约他，但他……”
想起先前司海扬说的话，尹萱犹豫了一下，“如果他不想见你，恐怕我帮不上忙。”
宋于斯笑了两声，“我懂了。”
尹萱挂断了电话，盯着窗外看了半天。乐姐收拾了餐桌，她仍在发呆。客厅的一侧，小奇在婴儿乐园里乱爬，抓着他的玩具使劲儿地折腾。她抓过手机来，还是拨了一个电话出去。
“喂。”电话那头的声音熟悉得让她眼中一热。
“我可以问个问题吗？”她顿了一下，有些迟疑。
“可以。”
“你跟宋于斯，有私人恩怨吗？”
他低低笑了两声：“她去找你？”
“嗯，她说有点误会，希望能跟你谈谈。”尹萱心生不安。
一阵静默，她的不安开始加深：“你要是觉得不合适就算了。”
她正想挂断电话，他却开口了，“一个小时后，磐石。我只有十分钟。”
尹萱松了一口气，“我给她打电话。”
她挂断电话立刻打给了宋于斯，她又惊又喜，约她一起去。
“拜托，帮个忙，我总需要一个中间人帮忙调解一下。”她说得言辞恳切，尹萱只得答应。
安顿好小奇，尹萱自己开了车去磐石。练习了几天，她开车已经熟练了不少，小心翼翼停进停车场，搭电梯上楼。宋于斯已经到了。五楼的包房豪华庞大，她一个人坐在窗前，神色平静脸色却有些差。见尹萱走进来，她淡淡笑道：“尹萱，谢谢你。”
她到她身旁坐下，不住打量她：“有段时间没见，你怎么瘦了？”
“是吗？”她笑意依旧，眼光却有些闪烁。
“到底发生什么事？”虽然之前听徐图提到过她和吴天竞之间的事，但毕竟没有明说，她也不好多问。
宋于斯掩饰地倒了一杯酒给她，淡淡道：“没什么，一点误会。”
“你想让我当这个和事佬，总得告诉我怎么回事吧？”她有些不满。
她情绪有些低落，看了她一眼，“我，以前就认识他。”
这话一出，尹萱吃了一惊，瞪着她道：“以前？多久以前？”
宋于斯淡淡失笑：“嗯，多久？十几年吧……”
“不要告诉我你喜欢了他很多年……”尹萱不由自主地笑了两声，那笑声里有她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慌乱。
“不。”宋于斯的脸色冷一分：“你要真想知道，不如等他来了再说。”
这句话说得没有温度，尹萱想起司海扬说她对他有敌意，此刻那敌意确实真实可见。她暗自沉思片刻，忽然觉得自己今天约了他们见面，恐怕并非是个明智的行为。
“你讨厌他。”尹萱叹气。
宋于斯笑道：“讨厌？不……”
“难道是恨？”
她低下眼光，叹了一口气：“尹萱，我跟他之间的事，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再复杂，也不过爱恨憎恶……”尹萱盯着她没有放松，“你也不简单。”
宋于斯怔怔看她一眼，一时沉默下来。大门忽地开了，司海扬打量着这两个女人，一言不发走过去坐下。服务员跟进来问他要什么酒水，他淡淡挥手，什么都没要。
尹萱注意到他一进来，宋于斯的眼光就移了过去，那眼光复杂到她根本看不懂。
司海扬目光在尹萱身上停留一秒，抬腕看表，“我只有十分钟。”
宋于斯盯着他道：“司先生，你查了我那么久，到底查到什么了？”
他眉梢微动，没有看她，也没有答话。
宋于斯冷冷又道：“你没有回去问过你母亲大人吗？”
司海扬终于看向她，目光沉冷。
宋于斯玩味地笑着：“方家人肯定不会让这段丑陋不堪的历史曝光于世，是吗？你什么都查了，要不要查我的dna？！”
尹萱惊愕地看着她，完全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司海扬冷冷道：“你的把戏到此为止了。不管你想利用天竞达到什么目的，都不可能实现。”
宋于斯目光一冷，站了起来，径直走到他身旁坐下，盯着他笑道：“那你说说我有什么目的？”
他站起身来，看了尹萱一眼：“你有什么目的我不感兴趣。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你站住！我的话还没说完。”她语气冷厉，听得尹萱心头一跳。她从未见过这样阴沉的宋于斯。平时的她，总是优雅自信，笑意淡淡的。但这一刻，她却目光如刃，面色阴冷，仿佛变了一个人。
司海扬轻声叹息，盯着她道：“到此为止吧。你跟天竞之间的事，你们自己解决。”
“我们自己解决不了。”她突然笑起来，走到他面前，凑近他低笑：“你不是喜欢做主吗？十四年前，你也是帮他做了主。”
司海扬目光微变，在记忆里搜索，却有些恍惚。宋于斯盯着他冷冷又道：“这次又想把我推给他就算解决了是吗？”
“你胡说什么？”
她眼睛忽地有些红了，瞪着他道：“想否认吗？还是你以为真的查到了我的底细，就会让他不再相信我们之间有什么？”
他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冷冷地反问：“我们之间有什么？！”
宋于斯忽然笑了，“我们之间有的，是他一辈子也想不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