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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机发动车子开走了。司海扬看着他扬长而去，叹息着打开门，小心扶尹萱下车。四个人的晚餐变成了两个人的。看着他点了菜上桌，她莫名其妙地又饿了，忍不住吃了起来。结果变成他没吃多少，一直看着她吃个没完。
她一边吃一边拿眼瞟他：“你怎么不吃？”
“嗯。我吃好了。”他坐在一旁，只是看她。
“我吃相很难看吗？噢，完了，这样下去我会肥死。”她一边抱怨，一边不忘往嘴里塞吃的。
他哑然失笑，转过头掩饰过去，“你真的很能吃。不过也没胖多少。”
“那更惨。说不定肉肉全长到肚子里这个家伙身上去了，到时候生不下来，会折腾死我。”她笑着打趣。
他低下头，终于闷笑出声来。她怔了一怔，他总是严肃的，漫不经心的，八风不动的，第一次见他笑，她突然觉得心底又动了。她放下了筷子，有些慌乱起来。
“你要投资路晶晶那部剧吗？《美人不问出处》？”她努力找点话题来分散注意力。
他点点头，“对。”
“为什么突然对这个感兴趣了？”
“不是突然。你之前发过剧本给我。”他语气淡淡，“我觉得可以做。”
“那部剧版权现在海纳，如果我想写续集，需要跟他们合作吗？”
“这个你不用操心，我会搞定。你写好剧本就可以。”他似乎完全不觉得这个问题是个问题。
尹萱叹了一口气：“唐致格那个角色最有魅力，可惜了，只能写成她整了容，不然换了演员，观众不一定能接受。”
司海扬目光变了变，笑道：“不用。她会回来的。”
尹萱愣住：“你说什么？”
“我说她会回来继续演这个角色。所以你们照你们想的思路写就行。”
尹萱彻底呆了。她把唐致格送走之后，几乎没跟她联系过。她们默契地不联系，只因为她知道她需要一个封闭的空间来独处，来消化这所有的挫折和困扰。哪怕她知道了吕嘉车祸的真相，她都没有主动去找唐致格。为何司海扬却如此笃定她会回来。
“你担心什么？”他似乎看出了她的心事，淡淡又道：“放心，她会好好的。”
尹萱脸色变了几变，冷声道：“当初你怎么让她封口的？”
司海扬的脸色也变了，“不是我让她封口，而是她自己清楚，这件事说出来，对她没什么好处。”
“她如果当不知道，还能得到你们的照顾？”尹萱嘲讽地笑了笑。
司海扬盯着她认真道：“她能拿到那个角色，靠的是你的帮助。”
尹萱愣了一下，摇着头笑了。想了一想又道：“那司海生呢？”
司海扬眼光暗了几分，竟然没有接话。
尹萱盯着他道：“他对格格，是认真的吗？”
司海扬沉默许久，沉默到她几乎想放弃了，才轻声说：“海生和邹蔚，有长达十年的无性婚姻。邹蔚有家族遗传性的精神疾病，当初海生答应娶她，看中是的邹家的家世。他需要这个婚姻来提高自己在司家的地位。结婚一年后，邹蔚生下了一个女儿。但是孩子半岁时夭折了。从此邹蔚就失去了控制。海生只能请个看护24小时看住她，免得她出事。”
尹萱惊得倒吸了一口冷气，说不出话来。
司海扬声音渐冷，“海生不能和邹蔚离婚，那会失去邹家老爷子的支持，他就更没机会拿到汇川的股份。所以他就一忍再忍。我这位大哥，别的本事没有，忍耐力是一流。在我们家，除了父亲，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但他也是个人，有正常的需要。我想，是唐致格让他突然发现，自己可以做回一个正常人。但偏偏唐致格是个重要的证人。”
“证人？！你是说……”
“庄树清的死，不是自杀。”司海扬抬眼看着她，目光平静得让她心惊。他说得如此平静，似乎早已经清楚地知道内情，毫无惊诧。
“章红英从来不相信庄树清是自杀。她比景行有远见，比景行有魄力，也比景行有头脑。她雇了私家侦探一直在暗中调查，不断给警方提供新的线索追查这个案子。她真的很厉害，从来没放弃。”
尹萱惊得说不出话来。
“后来查到是海生篡改了监控录像，把他出现在酒店房门前的影像抹去了。他从大楼后面的电梯下去，正好碰到唐致格。”
尹萱脑子一下子转了起来。司海潮婚礼当天，弄脏了庄景行礼服的服务员，正是唐致格！
“唐致格认得他，极可能成为一个时间证人。他才会去接近她，目的是想探清她知道多少。”
尹萱急促地叫了起来：“那格格出事，是有预谋的？”
司海扬揉了揉眉头，轻声道：“那是意外。”
“我不信。”尹萱冷笑一声：“当时汇川内部斗得厉害，那部剧又非常成功，司海生春风得意，你父亲已经放风要把股份给他。然后就出事了。舞台的架子搭得很结实，根本不可能无故倒塌，事后也没有一个明确的事故真相，那只能说明是你们汇川内部的人干的，他们为了达到某种目的，不惜要牺牲这个招牌剧目，事后又匆匆遮掩，不了了之，根本就是不想外人清楚内情！”
他惊讶地看她一眼，意外没有接话。
“是不是司海生？！”她的语气又急了。
他沉默地摇头。
她失望地看着他：“这个时候你都不肯跟我说实话吗？”
他迟疑了一下，淡淡又道：“庄树清坠楼只是意外。海生事后掩盖痕迹也是因为害怕。是人都会害怕。他去自首，误杀罪名成立，判了五年，已经得到了惩罚。至于唐致格，他早已经爱上她，不可能去害她。”
“你凭什么这么肯定？”
“因为我跟海生做了个交易。”他微微叹气，“他把股份卖给我，我会让唐致格回来，捧她成为当红明星。”
尹萱呆了一秒，终于没能说出话来。如果司海生对唐致格果真有了心，那格格这受的这一番折磨，还算值得？
两人一时无言，呆坐了半晌。她才站起来，他跟着站起来，看着她道：“我送你回家。”
一路上他们各怀心事，沉默无言。车子开到门口，司机打开门，她才转眼看着他道：“谢谢你。我弄好剧本会发给你。”
他微微点头，想了想说：“百向基金如果你不想接手，还是可以交回给监管委员会。”
她怔住，这个难题是这些日子以来她一直无解的，没想到他一语说中她的心事。
“你可以只接管股份，仍然按以前的方式，交给监管委员会。他们替你打理，你只需要定时看一次报表。看不懂可以问柏律师，她会帮你。再不济你可以自己找一个会计师，你请得起。委员会的人多数是基金的元老，经验丰富，对资本运作非常老道。与其与他们争斗，不如给他们一点权力，让他们帮你赚钱。你只需要控制住委员会的成员选择权，平衡关系就能掌控局势。”
这么复杂的事，他却说得那样轻松，她呆了一呆，似乎又看到了另一个他。
“你考虑一下吧。”他朝她点点头，关上车门走了。
尹萱一夜没睡好。她早知道他是什么人，可是他还是超乎她的想象了。司海扬要投这个剧，竟然还有这么多复杂的因素在里面。她想到唐致格，斗志就多了起来，开始一心一意投入写剧本。牧野的工作效率很高，两个人一边一商量一边写。牧野得知唐致格要回来也有些吃惊，但他没有多问，对这个人物的命运发展反倒提出了一个更惊人的建议。
“我们就以她的真实经历为背景。她毁容了，然后人生开始大逆转。之前她靠的是美貌，现在呢？”
尹萱心头一动，“我懂你的意思了。她失去了最有利的武器之后，反而在其他方面更有了成就？”
“嗯哼，再给她一个优秀的男人。”牧野笑，“比男主角更有魅力的，她吸引他的不是美貌，想想，会不会更有趣？”
尹萱无奈道：“女人一定要靠男人来实现价值吗？”
“不，是要靠男人来衬托她的好。”牧野认真道：“再优秀的女人也是人。别忘了，感情戏永远是锦上添花的绝招。”
尹萱叹气，“你说得有道理。”
“嗯，前男友离开她，当然可以渣一点，这样观众会同情她。再来一个更优秀的男人爱上她，女人就爱看这种。”
尹萱忍不住笑：“有时候我怀疑你才是个女人。我是男人。”
牧野大笑不止，嚷道：“你是女人中的男人，我是男人中的女人。我们是绝配。对了，司老板没有催稿子，你不要太累，能写多少写多少。搞不定的就交给我。”
尹萱神色微顿，叹了一口气：“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