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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家乐看着走到尹萱身边的男人，淡淡道：“梁先生是娱乐圈里的顶梁柱，司老走了，邹老要退休，一眼看过去，只有梁先生才有这个大才，担当主席之职。”
梁定成笑道：“你过誉了。如今协会里有一半人都支持吕先生，你既有专业才华，又有坚持的初心，所有人都看好你。我也支持你。”
吕家乐微怔，冷冷笑道：“你这么痛快就放弃了？不觉得可惜？支持我的人，自然都会支持梁先生。只要我愿意。主席之位非你莫属。”
梁定成和尹萱下意识对望了一眼，目光里掩不住惊讶，他淡淡道：“谢谢。不过我已经决定回美国。”
“金兰奖和星辉奖合而为一，影业协会就是将来的风向龙头。梁先生是有抱负的人，不会辜负我们一番期望吧？”吕家乐定定地看他，带着研究和疑虑。
梁定成看了尹萱一眼，笑道：“主席位高权重，责任也重。吕先生励精图治，将来定有建树。至于我，这么多年奔波奋斗，现在才发现，只有家人最重要。站在那高位上俯瞰众生，还是握住爱人的手共赏夕阳，我更喜欢后者的温暖和平静。”
尹萱心一跳，他已经握住了她的手。他的目光望进她眼底，她忽地平静下来。
吕家乐目光暗沉，盯着他握住她的手，脸色忽怒忽白。握住爱人的手共赏夕阳，那也曾是他的梦，只可惜，梦早已经烧光，所有一切美好愿景，都已化成灰烬。他情绪翻涌，手指微微发颤，转过身去大步走出了门。
看着他的背影走远，尹萱控制不住轻叹一声。
方亦良、费明达，邵清夫，几个协会的主席都到了，他们一一去和司海扬握手，见了梁定成不约而同地打招呼。尹萱松开梁定成的手，转眼去看司海扬。他依然站在那里，脸色平静而灰暗。忽然望向她的目光，隐约有些晦暗难懂的光芒。
尹萱想了想，终于还是转身朝唐致格走去。
唐致格握住她的手轻声道：“宋于斯说你要走？你真的跟梁定成在一起了？”
“我是打算走。只不过还没有决定，是否跟他一起。”尹萱轻声叹气。
宋于斯盯着她道：“放得下？”
尹萱低了低头，“我必须放下。我还有小奇，我得为他着想。”
一时另两个女人都说不出话来。尹萱看了看宋于斯又看了看唐致格，轻声笑：“哦，忘了恭喜你，《双面妖姬》都卖到全世界去了。你们现在一个汇天下的总裁，一个是名满世界巨星，成就都让人仰望了。感情也都有了归宿，真是让人羡慕嫉妒恨啦。”
唐致格和宋于斯对望一眼，脸色凝住，竟然都没有笑容。尹萱强自笑道：“怎么了？就算我走了，又不是不能回来。你们也可以去看我啊！不如这样好了，以后每年小奇过生日，你们跋山涉水也要过来帮我一起跟他一庆祝，怎么样？！”
另两个女人终于笑出声。
台上的司仪开始讲话，来宾各归各位。这次追悼会比较随意，除了家属区有座位，其他人都只是站着。尹萱看了一眼，方孝仪带着司海潮、司海扬在家属区坐了，宋于斯却没有动。
尹萱轻轻推了她一把：“司朝全生前已经承认你是他女儿。况且dna报告的真相已经查清了，你还顾虑什么？”
宋于斯轻轻叹了一口气，还是抬脚朝那坐位席走过去。徐图站在坐位旁和司海扬说话，见她走过来，立刻拉住了她的手。她无声地笑笑，司海扬朝她点头示意，两个人走到那家属位坐下了。司海潮全程面无表情，目光不定。
司仪开始会议程序，司海扬上台发言。这是尹萱第一次见他在公开场合说话。他习惯坐在幕后看人表演，如今终于站上了前台，却只是一片沉默。
所有人都在看他，没有人说话。他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开口了。
“我父亲，这一生经历过大起大落，大风大浪。一手创建了汇川，为这个行业贡献了众多佳绩。人一生的功绩，可以写进功劳薄里，而那些不为人知的错失，也可以埋进死后的尘土里。”
底下有不少人变了脸色，能这样评价自己的父亲，司海扬的观念已经不同常人。他的目光穿过那些人，停留在尹萱的脸上。时光早化成了掠过的风，周遭一切陷进了黑暗中，只有她的脸，她的眼眸，依然明亮。她在看他，目光平静，隐藏着惊涛骇浪。他的心被她吸住，突然间说不出话来。如死一般的沉默，把他扔进了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他不断下坠，失重一般地下坠，完全失去了力量。司仪说了一句“司先生！”他蓦地惊醒，头顶上的灯光依旧明亮刺眼，她的身影却消失在那里。方孝仪走过来，轻轻按住他的肩膀。
他低头吸了一口气，“谢谢各位来这里送别我父亲。这世界就是如此，生离死别是自然规律。每个人都逃不过这个规律。希望离开的人，可以找到属于他们的宁静。谢谢大家。”
他几乎是逃一样离开了那个主位台，快步走出侧门，扶着扶手喘了一口气。他有些惊骇自己会失控，看着吕家乐和梁定成角力，他原本应该会有一丝快感，可那丝快感，却因为她的幽深的眼眸而消失得无影无踪。她在一点点远离，这现实让他生出的惊慌，令他恐惧。她几时可以这样影响左右他？
“你还好吗？”尹萱的声音响起来，他不由自主地轻颤了一下。
她的手伸过来，轻轻抚上他的肩膀。他回过头，看着她努力平静道：“我没事。”
尹萱收回手，低头轻声道：“刚才……”
“刚才只是一时情绪，上来……”他说得有些迟疑。
尹萱淡淡地笑：“我知道。不管发生什么，你可以搞定一切。”
他怔住，看着她眼光不定。半晌方问：“什么时候走？”
“可能下周。”她声音很轻，“等我把事情都安排好。小奇的学校还没有定下来。他快上小学了，我还在考虑。”
他看着她，眼睛忽然有点热。
尹萱笑道：“影业协会改选，你有主意了吧？”
他眼光沉了沉，“吕家乐不会是主席。”
“那谁是你最理想的人选？”尹萱有些疑虑地看他。
他看着她低声道：“是你妈妈，章红英。”
尹萱吃了一惊，忽地笑了：“海扬……”
“我得把她留住。”他说得有些别有意味，尹萱听得一呆，低头叹气道：“你能不能答应我，随她的意？不要用任何理由借口想法去套她？”
他怔住，脱口叫道：“我在你心里是这样的人？”
她平静地看他一眼：“你是个天生能驾驭别人的人。你总能看到他们心里的欲望、弱点、死结……你能把握他们的喜怒哀乐起起伏伏，你太厉害了。厉害到要把自己武装到刀枪不入。”
他说不出话了。
尹萱轻声叹息：“我让你害怕了吗？”
他瞪着她，忽地又转开眼，“梁定成没说错，我不能那么自私，不能给你你想要的，又要把你留在身边。你值得更好的生活，尹萱，祝你幸福。”
他深深看她一眼，大步越过她，拉开门走了。
尹萱独自站在楼梯口，看着他重新陷入那黑暗的繁华里，却只能沉默，眼泪一下子涌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