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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满庭芳.你休要》王实甫.元曲
你休要呆里撒奸;
你待要恩情美满,
却教我骨肉摧残。
老夫人手执着棍儿摩娑看,
粗麻线得针关。
直待我拄着拐帮闲钻懒,
缝合唇送暖偷寒。
看到一个大男人,可怜兮兮地跪在了自己面前,如烟的眼泪直流。
她叹了一口气,双手扶起了完哲笃,说:“相公,你是读书之人,难道还不明白其中的意思吗?小姐不变心,我还有办法。现在小姐的心也变了,你还想恩情美满,这岂不是要我去受皮肉之苦吗?老夫人已经手拿着家法板在摩弄着呢,这好比粗麻绳强穿细针孔,能过得了这一关吗?难道要等到我被打断了腿,拄着拐棍来帮你忙,被缝合了嘴来替你传递消息?”
哲笃拉住了如烟不放,哭着说道:“小生的性命,只有你如烟姐姐可以相救。姐姐,发发慈悲吧!”
“相公,不是我不肯帮忙。你知道,小姐的脾气好像撒盐入火,要我代你去申诉,肯定会中她的机关的。”
哲笃哭着说道:“小生这条性命,都在姐姐身上了!”
“相公,我也不忍心看你落到这种地步,不是我不肯帮忙,事情实在无法挽回。真叫我两边都难做人。我也没法说清楚了,这里有小姐的一封回信,你自己去看吧!”说罢,就从袖子里拿出那个同心方胜,递给哲笃。
哲笃连忙接过,匆匆打开一看,直乐得手舞足蹈,这份高兴劲就甭提了,大笑道:“哈哈,哈哈,妙啊!”
如烟一看,吓了一跳:这完哲笃给气疯了?连忙安慰道,“啊!相公,不要伤心,身体要紧!”
哲笃对如烟的安慰,一点也没听到,一个劲在书房里打转,口中还念念有词。
【二】《明月三五夜》元稹.诗
待月西厢下,迎风户半开;
拂墙花影动,疑是玉人来。
看到如此情景,如烟悲痛万分:那么好的一个书生,活生生就被气疯了。都是我不好,不该把书信拿出来给他。现在可怎么办呢?眼泪不住地住下流,她感到万分内疚,对不起救命恩人完相公。
哲笃乐得疯狂了一会儿,也有点累了,倒在床沿上喘息。
如烟一边流着泪,一边上前说道:“完相公,安静些,看开些,不要伤心了!”
哲笃看到如烟哭哭啼啼,觉得奇怪,问:“如烟姐姐,为何啼哭,有什么伤心事啊?”
如烟想,亏你问得出,我是为你而啼哭的,看来相公真的疯了。上去扯了扯哲笃的衣袖,说:“相公,你醒醒!”
“姐姐,小生没有糊涂啊!我今天遇到了天大的喜事,应该撮土焚香,三跪九叩。且慢,让我先向小姐请罪。”
如烟听了,着实糊涂起来——明明是天大的伤心事,怎么变成天大的喜事。还要向小姐请罪,七颠八倒,相公不疯也是神经错乱。
只见,完哲笃把美盼的那封信,在桌子上恭恭敬敬地放好,一抖衣袖,对着书信一揖到地,说道:“早知小姐书简驾到,理当远迎,接待不及,请小姐恕罪!”说罢,又是一揖到地。转过身来对如烟说道:“如烟姐姐,你也来分享一份欢喜吧!”
如烟被弄得莫名其妙,问道:“什么欢喜?”
哲笃道:“小姐骂我的话全都是假的,信中的话才是真的。”
“胡说!小姐在我面前骂得你好苦,究竟小姐的信上怎么说的?”
“如烟姐姐没有看过信?”
“你把我当作什么人了,小姐没说让我看,我能私自看你俩的私信嘛?”
“哦,是这样。我跟你说,小姐是爱我的,绝对不会骂我,更不可能赶我走。”
“难道信上不是骂你的话?”
“那是一首诗啊!她约小生和她‘哩也波哩也罗[1]’哩。”
“真有这事,我不信,你念给我听听。”
“如烟姐姐,你想听小姐的诗,要恭敬,坐得端正些。”
如烟为了证实小姐的书信不是骂哲笃的,只好听他指挥,略微把身子坐得端正了些。
哲笃遂摇头晃脑地吟道:“待月西厢下,迎风户半开。隔墙花影动,疑是玉人来。”
如烟忙道:“相公,慢一点,你念得这么快,我听也听不懂,何以见得小姐要来?你一字一句解释给我听!”
“好的,好的。这第一句‘待月西厢下’,就是小姐将在月上西厢,夜深人静时等着小生。”
如烟听了,很是生气,心想:“好啊,虞美盼!你叫我来骂完哲笃,赶走完哲笃,还说信上写的和口中说的是一模一样,这就是你说的一模一样?可真是‘乖乖羊干了狐狸的事儿’。以后和这群表面老实的人打交道,可得注意点儿……”如烟忽然又想,“是否虞美盼也像完相公那样纸上写的是一套,隐含的寓意又是另一套呢?不会,这一句我还是听得懂的,“待”就是等待,“待月”不就是等待月亮出来吗?“西厢”两字连解释都不用,这儿就是西厢。虞美人啊,你可真行,想约会都不拐弯抹角了。便向哲笃确认道:“相公,这句的意思,如烟明白了,就是告诉你一个时间,一个地点,是也不是?”
“真是如此,如烟姐姐真聪明!”
如烟“哼”了一声,“我还聪明呢,这回儿让你家虞美人当猴儿耍了……那第二句呢?”
“‘迎风户半开’,就是说把门户打开。”
“把门户打开,开哪儿的门?”
哲笃想,刚才说了你聪明,现在又变笨了,说道:“当然是便门了。”
“开门干什么?”
“你家小姐偷偷地开了便门等待小生。”
“那第三句呢?”
“第三句是‘隔墙花影动’,就是命小生见到花影摇动,便要跳过墙来。”
“那第四句呢?”
哲笃得意地说道:“这末一句嘛,‘疑是玉人来’,哈哈,哈哈,就是小姐穿花拂柳来找小生也!”
如烟抢过了信笺,自己查看,“这是真的吗?”
“千真万确,哪个来哄你?”
“是这么解释的吗?你不要猜错了啊!”
哲笃笑着说道:“如烟姐姐,你也太低看小生了。不是小生夸口,我是个猜诗谜的老行家,风流随何[2],浪子陆贾[3],哪里会有猜错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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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1]哩也波哩也罗
作为一种大众型娱乐方式,元杂剧以大量使用民间诨语、隐语著称。
《西厢记》有“情诗之宗”(明凌濛初《谭曲杂札》)的美誉,其中有多处涉性隐语,也自然之至。如在第三本第四折中,也是张生接到莺莺书简,道:“小姐待和小生‘哩也波’哩。”红娘云:“又怎么?却早两遭儿也。”
此语解释历来纷纭,谓其来源约有三种,一谓歌曲和声;二谓北方方言;三谓梵文音译。
王骥德注曰:“哩也波哩也啰,北人方言,犹言如此如此也”。
王季思注:“哩啰盖歌曲结处腔声,此处则男女合欢之讳词也。”
王元贵《诗词曲小说语辞大典》(群言出版社1993年)“哩也波哩也啰”条释:“指男女间幽欢的诨语。犹同‘做那个’。”
[2]随何
随何,西汉初年人,汉高祖军中的谒者(主管传达禀报的人),被派去说服九江王英布降汉。为英布分析了天下的形势,并在楚国使者来时说英布已降汉,使英布投降。灭楚后,汉高祖贬低他的功劳,他用分析推理的手段为自己的功劳辩护,官至护军中尉。
随何以其高超的口辩之才说服英布,又以当机立断的果敢作风抓住有利时机促使英布处于被动跟从的局面,从而出色地完成了使命,真是三寸不烂之舌胜于数万雄兵。后世常把他与当时著名的说客郦食其、陆贾相提并论,随何的名字也成了说客——能说会道善于因势利导的人的的代名词。
[3]陆贾
陆贾(约公元前240年—公元前170年),汉族,汉初楚国人,西汉思想家、政治家﹑外交家。
陆贾早年追随刘邦,因能言善辩常出使诸侯。刘邦和文帝时,两次出使南越,说服赵佗臣服汉朝,对安定汉初局势做出极大的贡献。吕后时,说服陈平、周勃等同力诛吕。著有《新语》等。
陆贾是汉代第一位力倡儒学的思想家,他针对汉初特定的时代和政治需要,以儒家为本、融汇黄老道家及法家思想,提出“行仁义、法先圣,礼法结合、无为而治”,为西汉前期的统治思想奠定了一个基本模式。
(1)马上得天下
陆生时时前说称《诗》《书》。高帝骂之曰:“乃公居马上而得之,安事《诗》《书》!” 陆生曰:“居马上得之,宁可以马上治之乎?且汤武逆取而以顺守之,文武并用,长久之术也。’”(《史记.郦生陆贾列传》)
后因以“马上得天下”为武功建国之典。
(2)陆贾分金
孝惠帝时,吕太后用事,欲王诸吕,陆生自度不能争之,乃病免家居。出所使越得橐中装卖千金,分其子,子二百金,令为生产。(《史记.郦生陆贾列传》)
后因以“陆贾分金”谓休官后平分家产与子孙以为生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