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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金宝沉吟:“如果把秘境中的上官飚杀了,会怎么样?”
“会有严重的后果。”包驰海正色道,“希望你的同伴不要轻下杀手。”
“什么样的后果?”
包驰海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道:“进入秘境之后...
夜风卷着焦土的气息扑面而来,贺灵川站在山崖边缘,望着那株在废墟中静静绽放的金莲,心头如被重锤击打。月光洒落,花瓣上的露珠仿佛蕴藏着星辰的碎片,微微颤动,映出他模糊的倒影。那一滴露水落入玉瓶时,竟泛起一圈涟漪般的金光,久久不散。
“她真的……走了?”边叶以低声问,声音里还带着未褪的惊悸。
朱大娘望着远处翻涌的地脉红光,缓缓摇头:“不是走,是转移。地母已不再受困于石心,她的意识融入大地,行于风中,藏于水底。她无处不在。”
血魔靠在一块崩塌的岩壁上,嘴角咧开,露出森白的牙齿:“嘿嘿,有趣。千年前仙人取她心核,如今仙人消失,她反倒借机重生。这天地……要换主人了。”
上官飚握紧玉瓶,指节发白。他低头看着瓶中那滴金露,仿佛看见赵监工跪地痛哭的模样,看见刘一升化作干尸的瞬间,看见地母睁开八目、口吐金莲的威严之姿。他喃喃道:“我们一直以为在镇压灾厄,其实……是在囚禁一位母亲。”
贺灵川闭上眼,脑海中回响着地母最后的话语??“仙人已消失,天地将变。”
这句话像一道裂痕,劈开了他过往的认知。长风谷百年来的典籍、教义、戒律,皆建立在“地母乃凶物,需以露水镇压”的前提之上。可若这一切本就是错误?若所谓的“镇压”实则是“扼杀”?那他们这些守谷之人,究竟是护道者,还是刽子手?
“我们该怎么办?”边叶以看向明珂仙人,声音微颤。
明珂仙人仰望星空,良久才道:“等。”
“等什么?”
“等风来。”她轻声道,“等第一缕不属于旧规则的风。”
众人沉默。夜色深沉,群山静默,唯有地底深处传来低沉的轰鸣,如同大地的心跳,缓慢而坚定。那声音不再是躁动与愤怒,而是一种复苏的节奏,一种新生的律动。
***
三日后,长风谷外门。
残破的山门下,杂役们聚集在广场边缘,窃窃私语。地母巢穴的崩塌震动全谷,七座峰头皆有裂痕,三处灵田枯竭,连最偏远的药圃也因地气紊乱而灵草凋零。宗门高层紧急召集长老议事,封锁消息,严禁弟子议论地底异变。
但纸包不住火。
“听说了吗?地母醒了!”一名杂役压低声音,“整座山都塌了,火从地底喷出来,烧死了好几个人!”
“放屁,地母早被镇压千年,怎么可能醒?”另一人冷笑,“我看是你昨晚偷喝醉了吧。”
“你不信?那你去问问上官监工!他亲眼见的!还有朱大娘,她现在一句话不说,整天坐在后山晒太阳,像是丢了魂!”
“对了,赵监工呢?前天还在巡查,怎么突然不见了?”
“听说他儿子昨夜痊愈了,不但不再抽搐吐血,连魂灯都稳了。可他自己……傻了,谁也不认得,连话都不会说了。”
议论声中,贺灵川悄然走过。他穿着普通杂役的灰袍,背负竹篓,装作去采药的模样。实际上,他正按照朱大娘留下的暗记,前往后山一处隐秘洞穴。
洞口被藤蔓遮掩,内里却刻满古老符文,与地母祭坛上的纹路同源。贺灵川取出一枚沾有金露的钟乳石碎片,轻轻嵌入石壁凹槽。刹那间,符文亮起幽光,地面缓缓开启,露出向下的阶梯。
他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洞穴深处,朱大娘盘坐于石台之上,面前摆着一面青铜古镜,镜面浑浊,却隐隐浮动着金色丝线,如同血脉般跳动。
“你来了。”她没有睁眼。
“您知道我会来。”贺灵川跪坐对面。
朱大娘睁开眼,目光如渊:“地母留下了一道‘识念’,藏在这镜中。她说,若有人能听懂她的话,便可继承她的‘耳目’。”
“继承?”贺灵川心头一震,“您是说……成为地母的代言者?”
“不是代言,是共鸣。”朱大娘纠正道,“你曾在巢穴中第一个察觉莲露异常,第一个识破血魔的伎俩,第一个理解地母的伤痛。你的心,与她最近。”
贺灵川怔住。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卷入如此命运。
“我不够格。”他低声说,“我只是个杂役,连灵根都没有。”
“可你有觉知。”朱大娘凝视着他,“仙人靠法力通天,修士靠功法登阶,可真正的道,始于‘看见’。你看见了别人看不见的东西??比如赵监工的苦,比如刘一升的执,比如地母的痛。这就是资格。”
贺灵川沉默良久,终于问:“那我该做什么?”
朱大娘指向铜镜:“听。”
他迟疑地伸出手,指尖触碰镜面。刹那间,一股浩瀚的信息涌入脑海??
他看见千年前的长风谷,绿意盎然,山河如画,地母以人形行走于世,与修士谈笑,与凡人共耕。那时,她被称为“地母娘娘”,受万民敬仰。
然后,天外有光降临。
一道白衣身影自九霄而下,脚踏星河,袖卷风云。他称自己为“玄穹仙人”,言称奉天命而来,要取地母心核以补天缺。地母不愿,仙人便战而胜之,一剑剖其胸膛,取走那枚蕴藏大地本源的金色晶核。
地母重伤垂死,意识溃散。幸得当时几位大能以秘法将其残魂封入石心,镇于地底,方保一线生机。
自此,长风谷立下戒律:地母乃凶物,需以风露金莲之露镇压,以防其暴动。真相被层层掩盖,唯有历代守山长老知晓片段。
而那玄穹仙人,取走心核后,飞升而去,再未现身。
直到今日,仙踪断绝,天地灵气渐乱,诸洲异象频生??仙人,真的消失了。
“所以……地母不是灾厄。”贺灵川喃喃,“她是受害者。”
“更是希望。”朱大娘道,“她恢复七成,已能感知世间脉动。但她无法直接干预人间,必须借人之手,传她之意。”
“您选我?”
“不是我选你。”朱大娘微笑,“是她选你。那一夜,你第一个说出‘风露金莲的根才是核心’,那一刻,你就已走进她的视线。”
贺灵川闭上眼,心中翻江倒海。他原以为自己只是个旁观者,却不知早已被卷入洪流。
“如果我答应……会怎样?”
“你会听见大地的呼吸,看见风中的记忆,感知万物的哀乐。”朱大娘道,“但代价是,你将不再属于任何宗门,不再依附任何权势。你将成为‘无门之人’,行走于边缘,传递不该被遗忘的真相。”
贺灵川想起赵监工失神的眼神,想起刘一升扭曲的信仰,想起地母那句“你们也曾善待吾”。
他睁开眼,坚定道:“我愿意。”
朱大娘点头,双手结印,铜镜骤然爆发出金光,直冲洞顶。贺灵川只觉灵魂一轻,仿佛有无数细丝从四面八方缠绕而来,将他的意识与大地相连。
一瞬间,他“看”到了??
北方,一座死城之下,地脉枯竭,怨魂堆积,竟有黑气自地缝中爬出,化作人形;
西方,雪山之巅,一口青铜巨鼎沉睡万年,鼎身铭文闪烁,似在呼唤什么;
南方,海岛之上,渔民发现海底升起一座石碑,碑文无人能识,唯有一名盲童每日跪拜,泪流不止;
东方,皇城深处,皇帝夜夜梦魇,梦见自己被无数根须缠绕,耳边响起低语:“还我心核……”
而在这片大陆的中心,长风谷的地下,一道微弱却坚韧的金线正缓缓延伸,如同血脉,连接四方。
“这是……地母的神经索?”贺灵川颤声问。
“是她的求生之念。”朱大娘道,“她在寻找心核的下落,也在寻找能帮她的人。你,将是她的第一双眼睛。”
***
一个月后,边境小镇。
黄沙漫天,驼铃叮当。一名灰衣少年背着竹篓行走于市集,面容平凡,眼神却深邃如井。他在药摊前停下,买下一株干枯的风露金莲,放入怀中。
摊主笑道:“这草现在没人要了,露水也不灵了,你还买它?”
少年抬头,淡淡一笑:“它总会再开花的。”
他转身离去,身影没入风沙。
无人注意到,他脚印所过之处,沙地中竟悄然钻出嫩绿新芽,转瞬即逝,仿佛大地在回应他的脚步。
与此同时,万里之外的深海之下,那座石碑忽然亮起微光,盲童抬起头,第一次“看见”了天空。
而在皇城之中,皇帝猛然惊醒,发现枕边多了一滴金色露水,散发着淡淡的莲香。
他颤抖着伸手触碰??
脑海中,响起一个温柔而威严的声音:
“孩子,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