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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过去的幽灵
横滨的夜色总是带着几分港口城市特有的朦胧，彷佛一层洗不掉的灰烬，覆盖在霓虹灯火之上。「日蚀」酒吧内，烟雾缭绕，低沉的嗓音如同陈年威士忌，缓缓流淌在每个角落。可门良站在狭小的舞台上，微闭着眼，唱着一首旋律哀婉的昭和情歌。他的声音有种魔力，能轻易钻入人心最隐蔽的缝隙，勾起那些连自己都已遗忘的情绪。
野々村修二站在吧台後，手中擦拭着玻璃杯的动作早已停下。他的目光紧紧锁在可门良身上，那眼神复杂得如同纠缠的线团，有关切，有惊艳，有难以言喻的渴望，更深处，还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苦。他知道这份吸引如同飞蛾扑火，却无法说服自己移开视线。台上的那人，拥有着近乎病态的美貌和谜一般的气质，但野々村比谁都清楚，这份美丽之下隐藏着何等动荡的过往和危险的秘密——包括那桩震惊全国，却始终未破的三亿元抢案。
「任意让时光消逝愿委身相随…」
「男与女浮生在世…」
「若二人能相爱的话…」
「窗外的景色也会不同吧…」
歌声暂歇，掌声响起。可门良微微鞠躬，脸上挂着职业性的丶淡漠的微笑，走下舞台。他没有看向野々村，径直走向後台休息室。就在脚步移动的瞬间，一阵尖锐的刺痛猛地钻入他的太阳穴，眼前景象骤然扭曲丶碎裂。他扶住墙壁，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呃…」一声压抑的闷哼从他喉咙深处溢出。
又是这样。该死的头痛，来得越来越频繁，伴随着记忆的断层。一些模糊的画面闪过脑海：呼啸的风声丶沉重的帆布袋丶一个男人模糊的背影……还有冰冷的恐惧感。他甩甩头，试图驱散这些不请自来的碎片，它们却像幽灵一样缠绕不去。
野々村注意到了他的异样，几乎要冲出吧台，却被几位熟客的点单拦住。等他再抬头时，可门良已经消失在门後。野々村的拳头悄悄握紧，一种无力感攫住了他。退役刑警的直觉告诉他，可门良正在被某种东西侵蚀，不仅是身体上的，更是精神上的。他渴望了解，渴望分担，却总是被一道冰冷的墙拒之门外。
休息室里，可门良给自己倒了一大杯冰水，一口气灌下。冰冷的液体暂时镇压了头颅内的风暴。他看着镜中那张苍白却依旧精致的脸孔，嘴角扯出一抹自嘲的弧度。这张脸，这副身体，是他生存的工具，也是他坠入虚无的阶梯。
门被轻轻推开，进来的是女演员美奈子。她穿着一袭贴身的红色连身裙，曲线毕露，脸上带着猎人般的自信笑容。
「良，今天的歌声格外动人呢，听得我心都碎了。」她靠近，身上浓郁的香气瞬间充斥了可门良的鼻腔。
「美奈子小姐过奖了。」可门良转身，脸上重新挂上那副慵懒而疏离的面具，「只是讨生活罢了。」
「只是讨生活需要这麽拼命吗？」美奈子的手指轻轻划过他汗湿的额角，「你看起来很累。需要…放松一下吗？」她的暗示露骨而直接，眼神里充满了势在必得。「我知道有个安静的地方，而且…我从不让我的『朋友』吃亏。」她从精致的手拿包中抽出几张大面额钞票，轻轻放在化妆台上。
可门良的视线扫过那些钞票，眼神没有丝毫波动。空虚，巨大的空虚感从心底涌起。但空虚需要被填满，即使是暂时的，即使是透过最廉价的方式。他需要感官的刺激来对抗脑海中那些越来越响的杂音和越来越频繁的空白。
他没有回答，只是用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看着美奈子。片刻的沉默後，他拿起外套，率先走向门口。美奈子满意地笑了起来，快步跟上。
他们去了附近一间高级旅馆的套房。厚重的窗帘隔绝了外面的世界，室内只剩下暖昧的灯光和急促的呼吸声。
美奈子急切地将他推倒在柔软的大床上，丰腴的身体随即压了上来。她的吻带着侵略性，如同雨点般落在他的嘴唇丶下巴丶颈项。可门良被动地承受着，彷佛一具精致的人偶。她的手指灵活地解开他的衬衫钮扣，温热的唇舌缠绕上他胸前浅色的突起，时而吮吸，时而以齿尖轻轻啮咬，带来细微的战栗。
「嗯…你真是…敏感…」美奈子在他耳边呵气如兰，对自己挑起的反应感到得意。
可门良闭上眼，试图将注意力集中在身体的感受上，但脑海中的碎片却再次翻腾。另一个人的触感，另一种温度…记忆如同脱缰的野马，将他拖回数年前。
那是在一间昏暗丶弥漫着烟草和旧纸张气味的房间里。窗外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地上散落着银行地图和运钞车时刻表的复印件。
「影子」从身後贴近他，温热的胸膛紧贴着他的背脊，手臂环过他的腰，手掌带着薄茧，缓慢而带着占有欲地抚摸他的小腹。呼吸喷在他的耳廓，带来一阵酸麻。
「害怕吗？」影子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磁性，却又潜藏着疯狂的因子。
「…有一点。」年轻些的可门良轻声承认，向後靠进那个温暖的怀抱。在那个时刻，他是真实的，脆弱无需隐藏。
影子低笑，侧躺着，将他更紧地拥入怀中，两人的身体曲线严丝合缝地贴合在一起，亲密无间。湿热的吻落在他的後颈，留下一小片湿痕。那双手开始不安分地游走，探入裤头，覆上他已然微微抬头的欲望中心，缓慢地撸动。
「呵…」可门良忍不住仰头喘息，身体因为这熟悉的爱抚而迅速发热。影子的手指时而轻搔顶端的小孔，时而紧握柱身摩擦，节奏掌控得恰到好处，带来一阵强过一阵的快感。
「我们会成功的，良。」影子啃咬着他的肩膀，另一只手则探向後方隐秘的入口，指尖带着润滑剂，耐心地按压丶扩张，「然後我们就离开这里，去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拥有彼此就够了…」
「嗯…啊…」可门良沉浸在情欲和对未来的虚幻憧憬中，後穴被手指进出扩张的感觉既陌生又令人渴望。他扭动腰肢，迎合着对方的动作，「说好了…」
当影子终於挺身进入时，可门良发出一声压抑的长吟。「啊———」充实感瞬间攫获了他。影子从後方紧抱着他，开始缓慢而深重地律动。每一次进入都彷佛要顶到最深处，摩擦着体内那敏感的一点。
「哈啊…哈啊…慢丶慢一点…」可门良的求饶声变了调，带着泣音。快感堆积得太快，太猛烈，几乎令人恐惧。影子的撞击却越来越快，越来越重，肉体拍击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叫出来，良，我想听。」影子咬着他的耳垂，动作越发狂野。策划犯罪带来的肾上腺素和性爱的快感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危险而极致的激情。
可门良再也忍不住，放声呻吟起来：「啊！啊……那里……就是那里……嗯啊啊——！」他感觉自己像狂风暴雨中的小船，被彻底淹没。影子的一只手绕到前方，再次握住他挺立的阴茎，随着抽插的节奏快速套弄。
前後夹击的快感如同潮水般涌来，可门良的身体剧烈颤抖，脚趾紧紧蜷缩。「要…要射了…」他尖叫着，白浊的液体瞬间喷涌而出，溅湿了床单。几乎在同一时间，他感到体内深处被一股热流烫染，影子低吼着他的名字，达到了高潮。
激情褪去後，两人依旧维持着相拥的姿势，喘息未定。影子轻吻着他的发梢，低语：「记住这种感觉，良。我们是一体的，永远都是。」
那时的亲密和承诺，如今想来，如同一个巨大而残酷的玩笑。
「你心不在焉。」美奈子不满的声音将可门良从回忆中拽回现实。
他发现自己正仰躺着，美奈子跨坐在他身上，眼神已经染上情欲，却也带着一丝被忽略的恼怒。房间的灯光昏暗，将她的轮廓勾勒得格外清晰。她已经褪去了所有束缚，双手正急切地剥除他剩馀的衣物。
可门良没有回应，只是用空洞的眼神看着天花板上华丽的吊灯。身体被唤起了反应，但灵魂却漂浮在远处，冷眼旁观。
美奈子似乎决心要夺回主导权。她俯下身，热情地吻住他的唇，舌头强硬地撬开他的牙关，纠缠吮吸。随後，她的吻一路向下，经过胸膛，腹部，最後将他勃起的欲望纳入口中。
「唔…」湿热紧致的包裹感让可门良喉间溢出一声低喘。美奈子的技巧很好，舌头灵活地舔舐顶端，深喉吞吐，发出暧昧的水声。她的手也没闲着，轻轻揉捏着下方的囊袋。
可门良闭上眼，身体本能地向上挺动，迎合着她的节奏。快感逐渐积累，呼吸变得粗重。但即便如此，他的内心依旧一片冰冷，彷佛正在经历这一切的并不是他自己。
美奈子感受到他的变化，得意地笑了笑。她松开他，站起身，从床头柜拿过一个保险套替他戴上。然後，她引导着他进入早已准备好的位置。
她向後躺下，双腿被他抬起，架在他的肩上，整个身体几乎对折，形成一个极其开放和顺从的姿态。这个姿势让她能够最深地容纳他，也让她能清晰地看到他那张在情欲中依旧显得疏离的脸。
可门良顺从地压了上去，腰部用力，一举贯穿到底。
「啊———！」美奈子发出一声满足的长叹，指甲陷入他的手臂，「对…就是这样…良…好深…」
可门良开始律动，起初缓慢，随後逐渐加快力度和速度。每一次撞击都结结实实，顶入最深处。肉体碰撞的声音丶湿润的水声丶女人高亢的呻吟声交织在一起，充满了房间。
「啊！啊……再快一点……对……就是那里……用力……」美奈子忘情地喊叫着，双腿紧紧锁住他的腰，迎合着他的冲刺。
可门良机械地运动着，汗珠从额角滑落，滴在美奈子的肌肤上。他的身体投入其中，享受着纯粹的生理快感，但眼神却越发清明，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厌倦。他俯下身，吻住美奈子的唇，吞下她的呻吟，这个吻却不带任何情感，只是另一种刺激感官的方式。
他的动作越来越狂野，彷佛要藉此驱散脑海中那些不断闪回的画面——影子的脸丶抢劫时的紧张丶独自分赃的孤独丶还有那该死的丶越来越频繁的头痛和记忆空白。
「嗯…哈啊…哈啊…」他的喘息也变得急促，快感即将达到顶点。
美奈子似乎也感觉到了，她的叫声变得越发尖锐而失控：「要去了…良…和我一起…！」
可门良最後几下重重的顶入，将两人同时推向了高潮。他闷哼一声，将灼热的种子释放出来。美奈子身体剧烈地痉挛，发出长长的丶满足的喟叹。
激情过後，可门良迅速抽身，走进浴室冲洗。看着镜中那张苍白而冷漠的脸，他感到一阵强烈的自我厌弃。水流冲刷着身体，却冲不散内心的空洞和污浊感。
当他穿戴整齐走出浴室时，美奈子还慵懒地躺在床上，脸上带着餍足的神情。
「下次什麽时候见？我最近接了新戏，报酬很不错。」她意有所指地说。
可门良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拿起桌上那叠钞票，塞进口袋，然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门在他身後关上，隔绝了美奈子错愕而恼怒的目光。
回到「日蚀」时，最後的客人已经散去。野々村正在收拾吧台，看到他进来，动作顿了一下。空气中弥漫着美奈子那浓郁的香水味，野々村的脸色不易察觉地沉了沉。
「她付了多少？」野々村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压抑的情绪。
可门良瞥了他一眼，眼神冰冷：「这不关你的事吧，老板。还是说，退役刑警现在连这种事都要管？」
野々村被他的话刺伤，沉默了片刻，才低声道：「我只是…担心你。你看起来很不好。」
「我很好。」可门良生硬地回答，绕过他走向後门，想要出去透透气，顺便抽根烟。他需要尼古丁来镇定再次隐隐作痛的头颅和纷乱的思绪。
野々村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痛苦地闭上了眼。他知道自己没有立场过问，但那颗早已为对方悸动的心，却无法不感到疼痛和嫉妒。
後巷冰冷而安静。可门良靠在斑驳的墙壁上，点燃香烟，深深吸了一口。烟雾吸入肺中，暂时带来一丝虚假的平静。记忆的幽灵却不肯放过他，影子的面容丶过往的片段如同鬼魅般闪现。
就在他试图整理思绪时，一个穿着风衣丶戴着帽子的男人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巷口。光线昏暗，看不清他的脸，但可门良能感觉到对方锐利的视线正牢牢锁定自己。
男人并没有靠近，只是站在那里，彷佛在确认什麽。片刻後，他压低帽檐，发出一声轻微的丶意义不明的笑声，转身融入了夜色之中。
可门良夹着烟的手指骤然僵住。香烟从指间滑落，掉在地上，溅起几点火星。
那笑声…有种该死的熟悉感。
一种冰冷的预感沿着他的脊椎缓缓爬升。这个神秘男子是谁？他为什麽会出现在这里？他那声笑，是嘲弄，还是…别有深意？
他猛地站直身体，冲到巷口向外张望，街道上却早已空无一人。只有夜风呼啸而过，带着令人不安的寒意。
难道…过去的幽灵，终於找上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