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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顾岚烟回到留香舍时,门外的眼线果然都已经撤走了。
那个人一向言而有信。
她推开门,忽然闻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不寻常的气息。
是迷香!
她急忙掩住口鼻,却已经来不及,只吸入了少许,便已经四肢无力,昏昏沉沉地晕了过去。
疾风劲吹而过,顾岚烟是被这凌冽的风声惊醒的。
她睁开双眼,才发现自己正处于悬崖之上,背后是万丈深渊。
好在手脚并未被绑住,她扶着身旁的树干缓缓站起,突然,一个冰冷的利器抵住她的背。
“别动!”
这声音……顾岚烟再熟悉不过。
“素月。”她冷冷一笑,“果然是你。”
顾岚烟不惧背后的匕首,冷漠地转过身,“先是顾家,然后是顾九,现在又是我,好周密的一盘棋!”
素月把玩着锋利的匕首,“你少说了一个人,叶镜尘。”
“是你……”
“是我。”素月淡笑着承认,她走到顾岚烟面前,朱唇贴近她的耳旁,冷声道:“我不仅仅派了杀手,我还毁了所有解药,知道我为什么只留下一颗解药吗?我就是要你好好活着,亲眼看着你最爱的人一个一个离去,直到你一无所有,我再送你上路。”
顾岚烟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皮肉中,渗出刺目的鲜血。她丝毫不觉得疼痛,一想到顾九的死,叶镜尘的死,全是这个女人一手谋划,心中便泛着嗜血的杀意。
“你恨我,杀了我便是,何必连累无辜之人!”
“无辜?”素月冷笑着摇摇头,“他们一点儿也不无辜!他们哪个人手中没有染着鲜血?顾岚烟,为了你,他们的手早已不干净!”
素月满眼嘲讽地看着她,“我真是不明白,为什么所有人都要护着你,哪怕牺牲自己的性命,也要保你性命!你,无能、软弱、愚蠢,除了依靠男人,你还会什么?你若老老实实留在青州,一辈子流放服苦役,他们也不会死。你以为是我害了他们吗?害死他们的人是你!”
这些话如利刃,一刀刀刺进她的胸口。
她竟不知该如何反驳。
无能、软弱、愚蠢,所有人都在保护自己,而自己却从来没有保护过他们。
是啊!她就该留在青州……
素月的话仿佛一段挥之不去的魔咒,不断地在顾岚烟脑中回荡,击垮她所有的意志。
“不……不是我。”她无助地摇着头。
这个时候,哪怕有一个人出现,向她伸出援手,她也不会如此崩溃。
素月深深一笑,看见顾岚烟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很是舒心。
太医说过,顾岚烟夜不能眠,入睡梦魇,身子已然一日不如一日。她便在迷香中放了少许的曼陀罗,让顾岚烟的心智受损,如同一根细弦,只需三言两句的刺激,便可弦断心损。
素月拿着匕首,一步步走向顾岚烟。
“夫人,不可!”寒洛忽然出现,握住素月的手腕。
素月诧异地看着他,“你怎么来了?”
寒洛沉声道:“夫人、顾姑娘失踪一日,早已惊动了主子、陛下,现在,主子和御林军正往山上来!”
素月挑了挑眉,一双杏眼幽幽地望着他,“寒护卫,你在担心我?”
“是。”
寒洛没有否认,倒是让素月微微一惊。
“不必担心。你以为他们能如何找到这里?”素月神情淡定,眼中没有丝毫波澜,“是我让人暗中透露顾岚烟的行迹,故意引他们来此。”
“何意?”
素月晃了晃匕首,“你以为我真的要杀她?我啊,最不喜亲手杀人。”
此时的顾岚烟,已经头痛欲裂,脑海中闪过姑母、师父、顾九、叶镜尘的身影,他们似乎在埋怨她,在诅咒她。
她痛苦地捂着耳朵,语无伦次道:“不要……不是我!”
祁湛、御林军已经离他们越来越近。
素月掰开顾岚烟的手指,将匕首放到她的手上。
顾岚烟握着匕首,迷茫地看向素月,“你要做什么?”
素月阴沉一笑,眸光看向远处的御林军、祁湛,双手按住顾岚烟的肩膀,佯装着挣扎的样子。
“救命,救命!”素月声音颤抖地呼喊着。
顾岚烟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想扔下匕首,但素月眼疾手快,双手死死扣住她的手指,不让她松开。
就在御林军、祁湛赶到的那一刻,素月猛地往前一步,将身子撞上匕首。
素月踉跄地退后几步,寒洛及时扶住她。
“公主遇刺!放箭!保护公主!”御林军将领一声令下,无数羽箭飞向顾岚烟。
顾岚烟望着漫天的箭雨,像极了上元之夜的铁水打花。
那一刻,她眼中突然浮出一丝解脱。
她望向祁湛,听见了他的呵斥阻止声,她淡淡一笑,“太晚了。”
箭刺入她的身体,她的心跳声仿佛停止,温热的血染红衣衫,如一朵石榴花缓缓绽放。
她踉跄地退后几步,身后便是万丈深渊。
阳光照在她单薄的身影上,千丝万缕染血的衣衫随风飘起,好似一只被猎户围捕的白鹤,那双眼浸着绝望与悲伤。
结束了,一切都该结束了……
她慢慢地张开双手,仿佛在拥抱死亡,走到悬崖边缘,身子向后仰去,如秋日的枯叶,带着遗憾坠落深渊。
在呼啸的风声中,她隐隐约约仿佛听到一个悲伤欲绝地声音。
那声音在唤着她的名字:“岚烟。”
那声音熟悉、温暖。
那声音终究吹散在风里。
悬崖下,是湍急的河流,她的身子被冰冷刺骨的水淹没,好冷、好痛……但她不想挣扎,只想自己如沙石一般,被河流冲散,早些结束这蚀骨的痛苦。
无尽的黑暗中,她听到一个粗犷浑厚的声音,如草原上的雄鹰。
“活下去!拓跋熙。”
拓跋熙……好熟悉的名字。
似乎有人曾这样唤过她。
那个人是谁?
记忆中,似乎有个人与她朝夕相伴,她记得那人说过:“拓跋熙,你是北狄的光,是北狄的王。”
北狄……北狄……
她想起来,北狄,那里才是她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