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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宝城,聚仙楼顶层一间临窗的雅间内。
沈修永与乔鸿云相对而坐,面前的灵茶已微凉,却谁都没有去碰。
两人偶尔对视一眼,目光复杂,既有多年老友重逢的期待,又藏着一丝紧张与感慨。
他们都收...
晨光洒在破庙残垣之上,斑驳的影子随风轻晃。陈长生拄着断浊剑,缓缓站起,双腿仍有些发颤,体内真气如江河奔涌,经脉扩张后的胀痛尚未完全消退。炼体七重的气息稳稳扎根于四肢百骸,每一寸肌肉都蕴藏着远超从前的力量。
他低头看着手中那柄幽蓝微闪的铁剑,锈迹虽未尽去,但剑脊之上浮现出一道细若游丝的银纹,宛如活物般缓缓流转。
“这就是……守碑者的传承?”他喃喃自语。
识海中,玄纹碑静静悬浮,与断浊剑之间似有无形丝线相连,共鸣不绝。昨夜姜无尘的留言、白衣女子的玉简、剑灵的誓言,如同命运之网层层交织,将他牢牢缠绕其中。
他知道,自己已无法回头。
“活下去。”这是所有人的告诫,也是唯一的出路。
陈长生收剑入怀,将《敛息诀》下半卷贴身藏好,又环顾四周,确认无人追踪后,悄然离开破庙,朝着深山密林潜行而去。
??他必须找个绝对安全的地方闭关,稳固修为,并参悟新得的功法与线索。
三日后,百里外一座隐秘山谷。
此处名为“雾隐涧”,常年云雾缭绕,毒虫横行,连猎户都不敢深入。陈长生凭借采药多年的经验,在一处岩壁夹缝中发现了一个天然洞窟,入口被藤蔓遮掩,极难察觉。
洞内干燥洁净,石壁渗水成泉,可供饮用。他用黄符布下简易警戒阵,又以枯枝碎石封住出口,这才盘膝坐下,开始调息。
第一件事,便是修炼《敛息诀》全篇。
功法共九层,上半卷仅修至第三层,便可让炼体境修士气息近乎匿迹;而如今得齐全本,据说练到第九层时,哪怕站在凝真巅峰强者面前,也能如空气般存在。
陈长生凝神静气,逐字默诵玉简内容。
“心若止水,气若蛰龙,形同朽木,意归虚无……”
随着口诀运转,体内真气不再张扬奔腾,反而如细流汇溪,缓缓沉入丹田深处。周身毛孔闭合,体温下降,连呼吸都变得若有若无。
一个时辰后,他睁开眼,眼中精芒一闪即逝。
成功了。
此刻若是闭目不动,哪怕是凝真初期的武者从旁经过,也极难察觉他的存在。
“这功法……简直是为‘苟’量身打造。”他心中暗喜。
紧接着,他取出断浊剑,尝试沟通剑灵。
“前辈?”
良久,剑身微微一震,传出一道虚弱却清晰的声音:“你进步很快。”
“多谢赐予造化。”陈长生诚恳道,“我想知道第二块碑的下落。”
剑灵沉默片刻:“第二碑在‘北原遗城’,埋于‘葬圣塔’第七层地宫之中。那里曾是十三守碑人最后集结之地,如今已被猎碑者组织占据,设下重重禁制。”
“北原?”陈长生心头一紧。
那是距离青石镇千里之外的极寒之地,终年风雪,荒无人烟。更重要的是,三年前“北原血祭”失败的消息刚刚传来,说明那里早已成为猎碑者的据点。
“我现在去,等于送死。”他直言不讳。
“所以我不让你现在去。”剑灵冷哼,“你需要准备三样东西:一是能抵御极寒的‘玄阳丹’,二是破解封印的‘破禁符’,三是……一位真正的引路者。”
“引路者?”
“当年有一位幸存的守碑人后裔,逃出生天,隐姓埋名。她掌握通往葬圣塔核心的密道图。找到她,才能避开陷阱。”
“她在哪?”
“我不知道。”剑灵语气淡漠,“但我知道她每隔十年,会在‘寒鸦集’出现一次,参加‘黑市拍卖会’。下次盛会,就在八个月后。”
陈长生记下信息,眉头微皱:“八个月……时间不算短,也不算长。”
这意味着他必须在这段时间内完成三项任务:提升修为至凝真境、搜集所需资源、查明引路者身份。
“还有一事。”剑灵忽然道,“你体内的玄纹碑,已经开始散发波动。每突破一个小境界,波动就会增强一分。猎碑者迟早会循迹而来。”
“那我岂不是越强,越危险?”
“正是如此。”剑灵冷笑,“这也是考验之一。真正的守拙之道,不是躲一辈子,而是在风暴中稳步前行,既不冒进,也不停滞。”
陈长生闭目思索良久,终于开口:“我明白了。”
接下来的日子,他开始了近乎残酷的修行。
每日寅时起身,负剑攀崖,锤炼筋骨;午时烈日当空,他在瀑布下打坐,借水流冲击磨砺肉身;夜晚则研习《敛息诀》,反复演练气息隐匿之术。
他还利用断浊剑残留的一丝灵性,引导真气在经脉中逆向运行,模拟“假死状态”??一种能让心跳近乎停止、体温降至常人一半的极端保命手段。
一个月过去,炼体八重!
两个月,炼体九重!
每一次突破,都伴随着剧痛与风险,但他始终咬牙坚持。为了获取修炼资源,他夜间潜入附近村镇,专挑那些欺压百姓的恶霸富商下手,偷取灵米、丹药、符?,从不留名。
第三个月,他猎杀一头百年铁甲狼,剥皮炼油,制成可屏蔽气息的“兽隐衣”;第四个月,他冒险进入一处废弃宗门遗址,寻得半瓶残缺的《凝真筑基液》,虽不能直接助他突破,却可大幅缩短凝真所需时间。
与此同时,他也时刻警惕外界动静。
第七个月初,一股强大气息掠过雾隐涧上空,停留数息后离去。
陈长生躲在洞中,屏息敛神,不敢有丝毫动作。直到对方彻底消失,才敢喘一口气。
“是凝真后期……甚至可能是圆满。”他脸色苍白,“他们果然在搜寻我。”
他知道,猎碑者的耐心正在耗尽。一旦确定他的大致方位,必将倾巢而出。
但他也清楚,自己不能再等了。
第八个月,秋末霜降。
寒鸦集,位于北原边缘的一座地下集市,只在特定时节开启,专供黑市交易、情报买卖、亡命之徒藏身。要进入此地,需持有“鸦令”一枚,或献上至少一名凝真境强者的头颅作为通行礼。
陈长生没有鸦令,也没有头颅。
但他有一张脸??一张足够平凡的脸。
以及一套精心准备的身份伪装。
他剪短头发,脸上涂抹药水改变肤色,穿上粗布麻衣,背上药篓,扮作一名来自南境的采药客。胸前挂着一枚伪造的“百草堂”弟子牌,来历说得滴水不漏。
混迹人群之中,毫不起眼。
寒鸦集入口设在一座废弃矿井底部,通道狭窄曲折,两侧插着幽绿色火把,映照出墙上累累刀痕与干涸血迹。
守卫森严,每人需接受搜身与神识探查。
轮到陈长生时,他主动摊开双手,任由一名独眼大汉翻检包裹。对方只看到几株普通药材、一本破旧药典、几张低阶符纸,便挥手放行。
“下一个!”
他低着头走入集市,目光迅速扫视四周。
这里灯火昏黄,摊位林立,贩卖着各种禁忌之物:封印邪魂的骨匣、能窥探记忆的水晶球、残缺的皇族功法、甚至还有活体妖兽胚胎……
而在中央高台上,一场拍卖正在进行。
“下一件拍品!”主持人沙哑宣布,“北原遗城地图残片,标注有三条未公开密道,起拍价五百灵石!”
陈长生瞳孔一缩。
来了。
这就是寻找引路者的契机!
他悄悄靠近竞价区,耳朵竖起,留意每一个出价者的信息。
“六百!”一名蒙面女子举牌。
“七百!”戴青铜面具的男子冷冷加价。
“一千!”角落里,一道清冷嗓音响起。
众人侧目。
说话的是个年轻女子,一身灰袍裹身,面容隐藏在兜帽之下,只露出一双冰冷的眼睛。她的声音很轻,却不容置疑。
更令人在意的是,她身旁并未带任何护卫,却无人敢靠近她三步之内。
“那是谁?”陈长生低声问旁边商人。
“嘘!”对方急忙制止,“别乱看!那是‘孤鸿’,近五年来最神秘的情报贩子,据说掌握着十三守碑人的秘密……有人怀疑她是……后裔。”
陈长生心头狂跳。
难道她就是那个引路者?
拍卖结束,灰袍女子以一千二百灵石拿下残片。她转身欲走,陈长生果断跟上。
穿过几条暗巷,眼看四下无人,他猛地闪出身形,挡在前方。
“姑娘,请留步。”
女子脚步一顿,眸光如刃:“滚开。”
“我知道你在找葬圣塔的秘密。”陈长生直视她双眼,“我也在找。而且,我见过断浊剑。”
女子浑身一震,兜帽下的脸瞬间绷紧。
“不可能……那剑早就碎了。”
“但它醒了。”陈长生缓缓从怀中取出断浊剑,尽管外表依旧锈迹斑斑,但在靠近女子的刹那,剑身竟轻轻嗡鸣,仿佛感应到了什么。
女子怔住,颤抖着伸出手,指尖刚触碰到剑身,一道微弱金光自她手腕浮现,竟与剑中银纹遥相呼应!
“血脉……共鸣?”她失声。
这一刻,两人都明白了。
她是守碑人后裔,而他是引碑者。
命运的齿轮,终于开始转动。
“你叫什么名字?”她问。
“陈长生。”
“我叫姜昭雪。”她收回手,神色复杂,“姜无尘……是我祖父。”
陈长生心头震动。
原来如此!
难怪她能掌握密道信息,难怪她对守碑之事如此了解。
“你祖父留下的话,让我不要相信任何指引者。”他苦笑,“可你现在出现了。”
“所以他才会让我等你。”姜昭雪冷冷道,“他说,唯有当断浊剑复苏,真正的继承者才会现身。而我存在的意义,就是带你走进葬圣塔,然后……看着你活着出来。”
“你能带我去?”
“能。”她点头,“但有个条件。”
“你说。”
“带上我一起。”她眼中闪过决绝,“我要亲手挖开那座塔的地宫,看看里面到底埋葬了多少谎言。”
陈长生沉默片刻,伸出手:“合作愉快。”
姜昭雪看了他一眼,终于伸手握住。
两只手交叠在一起,仿佛承载了百年的重量。
当晚,他们在一处隐蔽客栈会面,商议行动计划。
“北原遗城每年只开放一次,由猎碑者组织主持‘圣源祭典’,届时各方势力云集,混乱不堪,是最好的潜入时机。”姜昭雪摊开一张泛黄地图,“我会带你走‘轮回井’旧道,那是当年守碑人撤离的秘径,如今已被冰雪掩埋,无人知晓。”
“我们需要玄阳丹和破禁符。”陈长生补充,“你有渠道吗?”
“有。”姜昭雪递给他一块黑色令牌,“拿着它去‘黑炉坊’,找一个叫‘老瘸’的人,说是‘雪落无声’,他会给你两枚玄阳丹。至于破禁符……得你自己想办法。那种东西太过敏感,没人敢明面出售。”
“明白。”陈长生收下令牌。
临别前,姜昭雪忽然低声问道:“你真的打算杀武帝?”
陈长生望向窗外夜空,声音平静:“我不是为了报仇,也不是为了成圣。我只是想证明一件事??哪怕是最卑微的人,也能踏碎命运的枷锁。”
姜昭雪久久不语,最终轻叹一声:“或许……你才是最适合走完这条路的人。”
五日后,陈长生顺利拿到玄阳丹,并用三张高阶符纸材料,从一名落魄符师手中换得一枚残缺的破禁符。虽不完整,但配合《敛息诀》与断浊剑的共鸣之力,仍有五成把握破解葬圣塔外围封印。
一切准备就绪。
他们启程北上。
风雪漫天,天地苍茫。
一路上,他们昼伏夜出,避开官道哨卡与猎碑者巡逻队。偶尔遭遇野兽或流寇,皆被陈长生以雷霆手段斩杀,毫不拖泥带水。
第六日深夜,两人抵达北原边界。
眼前是一座被冰雪覆盖的巨大废墟,城墙断裂,宫殿倾颓,唯有中央一座七层高塔巍然矗立,塔顶插着一面黑色旗帜,绣着诡异图腾??
**“猎圣盟”**。
“那就是葬圣塔。”姜昭雪声音低沉,“我祖父死在那里。”
陈长生握紧断浊剑,感受着识海中玄纹碑的轻微震颤。
他知道,第二块碑,就在下面。
“我们只有一次机会。”他说。
“那就让它万无一失。”姜昭雪摘下兜帽,露出一张清丽却坚毅的脸庞,“记住,进去之后,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停步,不要回头,不要呼唤我的名字。因为……那下面,不止有碑,还有无数冤魂在等待替身。”
陈长生点头。
两人对视一眼,随即身形一闪,没入风雪之中。
接近午夜,他们绕至塔后,找到一处几乎被冰层封死的地下入口。
姜昭雪取出一枚血色玉佩,按在石门缝隙处。玉佩融化,血液渗入,石门发出沉重轰鸣,缓缓开启。
阴风扑面,夹杂着腐朽与血腥的气息。
陈长生深吸一口气,迈步而入。
黑暗如潮水般涌来。
身后,石门重新闭合。
世界,陷入死寂。
而在塔底最深处,一块通体赤红的玄纹碑静静矗立,表面浮现出一行新刻的文字:
**“第二碑已醒,引路者归来。”**
脚步声,在地宫中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