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疤脸战士的瞳孔,狠狠收缩了一下。
他的呼吸急促了几分。
他看向林彦,声音嘶哑。
“那个矿区,在什麽地方。”
林彦咽了一口唾沫。
“在方家柜附近……”
疤脸汉子点了点头。
“回密营再聊!”
疤脸汉子架着林彦往前走了约莫半里地,突然停下脚步。
林彦眯起眼睛,只见前方雪坡上除了几棵歪脖子桦树外空无一物。
可那汉子却忽然呼喊了一声。
“老蔫儿,扶着点!”
疤脸汉子,立刻靠过来,疤脸汉子,这才松开扶着林彦的手,他把怀里用棉袄抱着的女童,也交给老蔫儿,这才往前跑了几步,弯腰拨开一处积雪,露出块锈迹斑斑的铁皮。
“二虎!”
疤脸喊了一嗓子。那个背着双刀的战士立刻上前,用冻得发紫的手指抠住铁皮边缘,猛地一掀——底下竟是个斜向下的地洞,暖黄的光晕混着柴火气涌出来,在雪地上投出个晃动的光斑。
疤脸汉子,立刻弓着腰,自己钻进去半截身子,对着洞里,发出声一声尖锐的类似鸟叫般的喊叫声。
洞里立刻传来三声敲击金属管的回音。
直到这时,疤脸才回头招手!
“口令对上了,进!”
林彦抱着女童,被老蔫搀着钻进地洞,扑面而来的热气让他打了个哆嗦。
倾斜的通道仅容一人弯腰通行,两侧用圆木撑着,顶上吊着几个铁皮罐头改的油灯。
越往里走,硫磺味越重——是防潮用的雄黄。
拐过三道弯后,眼前豁然开朗。
这是个半埋在地下的长方形空间,约莫两间瓦房大小。
四壁和顶棚全用碗口粗的桦木加固,接缝处糊着混了马粪的泥巴。正中央挖了个火塘,烧着的松木噼啪作响,上面架着口缺了耳的铸铁锅。
十几个裹着破棉袄的汉子围坐四周,有人擦枪,有人补鞋,还有个戴眼镜的正往本子上记着什麽。
直到林彦他们的突然出现,那些战士才纷纷抬头,注视着他们。
而就在这时,刀疤脸也从通道口,跳了进来。
“医务班!”
疤脸汉子落地后,吼了一嗓子。
火塘旁立刻站起个精瘦老头,羊皮袄上沾着血渍。
他快步走过来的时候,林彦注意到他右手只有三根手指。
刀疤脸汉子,从林彦怀里,接过女童,把那个孩子,递到精瘦老头的面前。
“冻伤带发烧。”
“这孩子快不行了。”
精瘦老头二话不说扯开女童衣领,随後猛地扭头!
“小崔!烧辣椒水!要最辣的老山椒!”
角落里立刻有个半大孩子窜起来,从墙上挂的布包里抓出把干辣椒。
老蔫儿则架着林彦,把他安置在火塘边的草铺上。
“别担心!”
“刘老头,厉害着呢!”
“之前是奉天城,北大营的军医!”
林彦点了点头,而直到这时他才看清,密营里侧居然用木板搭了三层架子,最下层码着整整齐齐的三八式步枪,中层是黄澄澄的子弹,最上层竟堆着几门迫击炮的零件。
墙角还摞着二十多个鼓囊囊的麻袋,看形状像是粮食。
而就在这时,一碗冒着热气的缺了个口子的搪瓷碗,突然递到林彦面前……
是疤脸汉子,递过来的热水。
“别瞅啦。”
“上个月端了鬼子运输队,这些物资,够咱们度过这个寒冬。”
随後他忽然贴近林彦的耳边!
“你刚才说的,矿区的情报,准确吗?”
林彦抬起头,张了张嘴,刚要说话。
可就在这时,他突然听见“刺啦”一声——那个老军医,刘老头正把女童双脚按进冒着热气的木盆。盆里漂着层红油,辛辣味呛得人流泪。
女童撕心裂肺地哭喊起来!
一旁的男孩儿在一旁死死抓着妹妹的小手,心疼的也直掉眼泪。
那个老头,则死死按住那个女童!
“忍一忍!不把冻肉烫活,你这脚就废了!”
密营里的其他战士,在女童周围,围绕了一圈儿,一个个都皱着眉。
“怎麽冻成这样了?”
“这孩子哪儿来的?她爹娘呢?”
“老蔫儿说,是那边那个同志捡回来的,这俩孩子的爹娘,都被鬼子抓走当劳工了!”
“草他奶奶的!天杀的小鬼子!”
“这俩孩子算是走运的。两个月前,我们营路过的那个屯子,整个屯子,除了老人和孩子,都被鬼子给抓走了,也是被鬼子抓去矿山挖煤,剩下的老人和孩子……都被鬼子给屠了!一个都没放过……村子的老桦树下,都是尸体,老人们都被砍下了脑袋,那些半大的孩子,都被划开了胸膛……最小的一具尸体,是个婴儿,还不满月……”
“这群小鬼子疯了!?他们把老人和孩子杀了,那群被抓走的大夏老百姓,能老老实实的给他们干活!”
“老百姓不知道呗!先把能干活儿的老百姓都抓走,再屠了村子里的老人和小孩儿……那群鬼子,什麽时候把咱大夏人当人看!最可怜的是那群被抓去挖煤的老百姓,他们在那黑煤窑里,还幻想着,有朝一日,能回屯子,和家里人团聚……但他们不知道,他们的老家的爹娘子女,早就被鬼子给杀了……鬼子杀了他们的挚爱亲朋,还要他们为自己干活拚命……迟早有一天,我要杀光这些小鬼子。”
……
林彦此时喝了一口热水,他觉得冰寒的身体,似乎缓和了一些。
随後他才才眯缝起双眼,一边回忆,自己抽中矿工角色时,获得的情报,一边贴靠近疤脸的汉子,声音嘶哑。
“矿区内的驻扎着整整四个小队的鬼子,大约两百多人,还有两百名左右的矿警队。由鬼子和二鬼子组成!他们还养了二十多条狼犬……专门用来看管矿工。”
“矿区东南角的炮楼架着两挺九二式重机枪,射界覆盖整个矿工宿舍区;西北角的仓库旁停着三辆挎斗摩托车,车斗里架着一歪把子轻机枪!”
“如果守备只是这些的话,其实还不算麻烦。”
“麻烦的地方在於,矿区五公里外的辽安镇驻扎着鬼子一个完整的步兵中队,配有四门九二式步兵炮。一旦矿区遇袭,增援部队乘卡车二十分钟就能赶到。”
疤脸汉子倒吸一口凉气。
“不好打!”
林彦又吞服了一口热水。
“确实不好打!”
“但必须打!!!”
“矿区里的那些老百姓,情况都很不好,鬼子把他们当牲口用!不……不对,连牲口都不如!那些矿工,很多人都没有棉衣,有些人不仅没有棉衣,连草鞋都没有,干活的时候,光脚踩在冻硬的煤渣上,一步一个血脚印。”
“矿区里,还有不少童工,最小的才才六岁……六岁的小孩儿,也得下矿!!!不下矿,就会被鬼子活活打死,为了活命,必须下矿……”
<adpos="middle"></ad>“所有的矿工,都吃不饱,穿不暖,肩胛骨凸得像要刺破皮肤!”
“很多人活不过一个冬天。死了的矿工,鬼子连草席都懒得给,直接拿铁钩拖去西坡的炼人炉。”
“你知道什麽是“炼人炉”吗?”
“所谓的“炼人炉”没有任何的外部建筑,只是就山势挖一道深沟,架上铁轨,将那些死亡矿工或生命垂危的矿工叠放在上面,浇上柴油,架上木柴进行焚尸!”
“我们不去救他们,他们都得死。”
“那些矿工……都是大夏的老百姓,是我们的同胞!”
“我什麽时候能见到赵军长!我必须尽快见到赵军长!”
疤脸汉子,握住林彦冰冷的手。
“放心,二虎已经去联系了。”
同时,疤脸汉子,抬头望向火塘,女童已经停止哭泣,正小口啜饮着辣椒水。
军医刘老头用烧红的针挑破她脚上的水泡,血水流进火堆,发出“嗤嗤”的响声。
林彦不自觉的握紧了手里的搪瓷碗。
“如果真的袭击矿区!”
“抗联,可能又会牺牲很多人。”
“东北沦陷九年,抗联已经牺牲了很多同志。”
疤脸战士没有回头,只是望着那两个孩童。
“是啊!”
“但我们不就是干这个的吗?”
“怕死的话,谁还当抗联啊?”
“可不当抗联当什麽呢?当汉奸?我当不了……我就是看不惯这群小鬼子,在我家乡的土地上,为非作歹,才加入抗联的!”
“而且就算我们都牺牲了,也没关系,会有新的同志加入我们!只要小鬼子一天不滚出东北,我们就子子孙孙的和他们打!”
“那该死的孬种军阀跑了没关系,关内的官老爷们,不管我们也没关系,东北是我的老家,我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决不能看着我老家的父老乡亲,卑躬屈膝,被鬼子像畜生一样对待!”
“我们抗联,最开始是东北民众自卫军,後来是东北义勇军,再後来又改名成了抗联……但叫什麽名字,其实都无所谓的……”
“但是……只要东北还有一个,有血性的汉子,东北抗联就永远不会灭亡!鬼子想灭绝我们抗联……做他娘的白日梦!同志,你别担心,以赵将军的性格,肯定带着我们,和他们干!乾死那些鬼子的死老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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