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矿坑的巷道内,几个人的眼瞳,一个比一个明亮……好像有一团火,在每一个人的眼中,熊熊燃烧……
然而,就在这时……
嗒……嗒……嗒……
清晰而沉闷的皮靴敲击地面的声音,混合着锁链轻微的晃动声,从不远处的主巷道由远及近传来。
那声音节奏分明,带着一种惯有的丶令人心悸的压迫感,正毫无迟疑地朝着他们所在的这条偏僻支巷逼近。
瞬间!
所有人脸上的血色如同潮水般褪去,他们眼中的光芒被惊恐取代。刚刚凝聚起来的决绝气氛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本能的丶浸透骨髓的恐惧。空气彷佛瞬间凝固,连远处那单调的刨煤声都似乎停滞了一瞬。
几乎是同一时刻,不需要任何言语交流,一种在极端环境下磨砺出的求生本能驱使着他们做出了反应!
林彦丶耿长生丶戴刚以及那个年轻些的矿工玩家,几乎同时猛地弯下腰,抓起了靠在煤壁上的铁镐,发疯似的朝着坚硬的煤壁刨去!
哐!哐!哐!
镐头与煤壁撞击的声音骤然变得密集而狂乱,碎石和煤渣四处飞溅。他们绷紧了全身每一块肌肉,汗水瞬间从额头丶脊背涌出,混合着煤灰,在皮肤上冲刷出泥泞的沟壑。他们低着头,死死盯着面前的煤壁,彷佛要将所有的恐惧和紧张都发泄在这无言的劳作中。
而那个穿着矿警制服的玩家,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他手忙脚乱地一把抓起挂在腰间的皮鞭,手腕一抖……
啪!
一声清脆却透着虚张声势的鞭响,抽打在潮湿的空气里。
“妈的!没吃饭吗?!都给老子快点干!”
他的声音猛地拔高,试图模仿平日听到的那些矿警的凶厉腔调,却因为过度紧张而显得有些尖利和走调!
“磨磨蹭蹭的!挖不完这六筐煤,今天谁他妈都别想上去!谁也别想吃饭!听见没有!”
他的眼神慌乱地瞟向巷口,手里的鞭子又虚抽了几下,发出“啪啪”的空响,身体却微微颤抖着。
脚步声在巷口停下。
一道昏黄的手电筒光柱扫了进来,像探照灯一样掠过四个“拚命”劳作的矿工和那个正在“厉声呵斥”的年轻矿警。
光线最终定格在那年轻矿警身上。
一个身影堵在了并不宽敞的巷口。
来人同样穿着一身黑色的矿警大衣,但质地似乎稍好一些,领口磨损处露出了里面的羔羊皮毛。大衣没有扣紧,隐约能看到里面土黄色的鬼子军服领子。
他年纪大约四十上下,脸颊瘦削,颧骨高耸,一双三角眼透着精明和长期的冷漠,嘴角向下撇着,形成两道深刻的法令纹。他头上戴着标准的狗皮帽,帽檐下那双眼睛如同鹰隼般锐利地扫视着巷内的一切。他一手提着一条黝黑发亮丶似乎浸过油的皮鞭,另一只手握着一个铁壳手电筒。
他就那麽静静地站在那儿,没有说话,目光缓缓地从四个汗流浃背丶不敢抬头的矿工身上扫过,最後落在那年轻矿警脸上。
年轻矿警感到那目光,身体綳得更紧了,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脸上挤出一个近乎谄媚却又无比僵硬的笑容,结结巴巴地开口!
“报……报告刘队长!我……我看着他们呢!保证……保证他们不敢偷懒!”
被称作刘队长的老矿警鼻腔里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哼,手电筒光在那年轻矿警惨白的脸上停顿了几秒,又扫过他微微颤抖的握着鞭子的手。
“嗯。”
他终於开口,声音沙哑而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看紧点。这帮牲口,滑得很,一眼瞅不见就给你磨洋工。”
他的目光再次扫过林彦等人,看着他们疯狂挥镐丶不敢有丝毫停顿的样子,似乎还算满意。
“手里的鞭子不是烧火棍。”
他淡淡地补充了一句,语气里听不出什麽情绪!
“该用的时候就得用。完不成定量,皇军怪罪下来,你我都吃不了兜着走。”
“是!是!刘队长您放心!我明白!一定看紧他们!”
年轻矿警点头哈腰,连声应承,後背却已经被冷汗浸湿。
刘队长又面无表情地看了片刻,这才似乎终於失去了兴趣,淡淡地扔下一句!
“行了,你盯着吧。我去别处转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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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他转过身,手电筒光柱随之移开,沉重的皮靴声伴着锁链轻响,逐渐远去,消失在主巷道的嘈杂声中。
直到那脚步声彻底听不见了,巷道里的五个人几乎同时松了一口憋了许久的气。
年轻矿警玩家腿一软,差点瘫坐在地上,靠着煤壁大口喘息,抹着额头的冷汗。
林彦丶耿长生他们也放缓了手中的动作,镐头敲击煤壁的声音不再那麽疯狂,但依旧保持着节奏。彼此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劫後馀生般的庆幸和一丝后怕。
耿长生喘着粗气,用极低的声音,几乎贴着煤壁说道,目光却警惕地留意着巷口的动静!
“不能停……边干边说……挖不够数,真上不去……”
他挥动镐头,刨下一大块煤。
“具体的……怎麽弄……得细合计……”
汗水顺着他的下巴滴落!
“哪些人可靠……怎麽联络……机车库的情况……还有行动的信号……”
林彦也奋力挥下一镐,煤块碎裂,他借着喘息的功夫,声音压得极低,语速却很快!
“没错……但时间紧迫……我们必须尽快行动……”
他的目光扫过其他几人,眼神凝重而锐利。
哐!哐!
镐头起落的声音,再次成为了这狭窄巷道里最主要的背景音,只是这一次,在这单调的劳作声之下,一场关乎万人生死的秘密谋划,正在紧张地丶悄无声息地展开。每一次镐头与煤壁的撞击,都彷佛敲在紧绷的心弦上。
……
寒风如同剔骨的钝刀,在辽安矿区的上空呼啸盘旋,卷起地面上的雪沫和煤灰,将它们粗暴地扬撒在每一个角落。破晓时分,东方的天际线仅仅透出一线惨淡的灰白,勉强驱散了些许深夜的墨色,却丝毫无法带来暖意。
鹅毛大雪依旧不知疲倦地飘落,无声地覆盖着高耸的井架丶冰冷的铁轨丶以及矿区中央那片被踩得泥泞不堪的空地。了望塔上鬼子的身影在晨曦与雪幕中显得模糊而阴森,刺刀偶尔反射出一星半点冰冷的光。整个矿区如同一个巨大的丶尚未苏醒的黑色巨兽,在严寒中沉默地喘息,呼出的是混杂着煤尘与死亡气息的白雾。
换工的时间到了。
低沉而刺耳的汽笛声撕裂了黎明前的死寂,如同催命的号角。一队队面黄肌瘦丶眼神空洞的矿工,如同被无形锁链串起的幽灵,从那些低矮阴暗丶如同兽穴般的工棚里被驱赶出来。
他们裹着根本无法抵御严寒的破旧棉衣,许多人赤着脚或用破布胡乱包裹着冻得乌黑发紫的双脚,麻木地走向那几个如同巨兽咽喉般张开着的漆黑井口。寒风轻易地穿透他们单薄的衣衫,带走身体里最後一点可怜的热量,让他们不由自主地瑟瑟发抖,如同风中枯叶。没有人说话,只有沉重的丶压抑的脚步声和偶尔被寒风激起的剧烈咳嗽声。
而在矿井出口的另一端,另一批矿工正如同从地底爬出的俑偶,艰难地攀爬上来。
他们是上一轮下矿的人,已经在黑暗深处经历了长达数个小时的非人煎熬。此刻,他们浑身上下都沾满了粘稠乌黑的煤泥,几乎看不出人形,只有眼白和偶尔因为喘息而咧开的嘴巴显露出一点生命的痕迹。
极度的疲惫和饥饿抽干了他们最後一丝力气,使得他们步履蹒跚,摇摇晃晃,每迈出一步都彷佛要用尽全身的力气。他们低着头,脖颈像是无法承受脑袋的重量般耷拉着,丧眉耷眼,目光呆滞地落在自己脚下那片被煤灰和积雪染黑的泥泞土地上,没有任何多馀的力气去关注周围的一切。
破晓那惨淡的阳光艰难地穿透厚重的雪幕和煤尘,吝啬地洒落在这些刚刚脱离地狱的身影上。
光线勾勒出他们佝偻的脊背丶深陷的眼窝和瘦得只剩骨架的躯体,彷佛不是在照耀活人,而是在为一行行移动的墓碑镀上一层凄冷的光泽。
汗水丶煤泥丶甚至还有凝固的血迹混合在一起,在他们脸上丶身上板结,形成一副副诡异而悲凉的面具和铠甲。他们沉默地丶机械地移动着,走向那个同样冰冷丶但至少可以暂时躺下的工棚,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绝望和死寂。
然而,在这片如同行尸走肉般移动的人群中,有一个身影却显得有些不同。
他从其中一处井口爬出,同样满身煤黑,同样疲惫不堪。但就在踏上地面,感受到那冰冷晨风拂过脸颊的瞬间,他却没有像其他人那样立刻深深地低下头。
他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然後,竟缓缓地丶极其艰难地抬起了头。
是林彦。
破晓的光线落在他年轻的丶同样被煤灰覆盖的脸上,照亮了他那双异常明亮的眼睛。
他的目光如同淬火的刀锋,缓缓地丶极具压迫感地扫过矿区——扫过高高了望塔上那个抱着枪丶缩着脖子跺脚的鬼子哨兵;扫过不远处正叼着烟卷丶不耐烦地挥舞皮鞭驱赶人群的矿警头目;扫过那些建立在矿区各处丶象徵着压迫和死亡的炮楼与铁丝网。
他的嘴角,在那黑灰的覆盖下,极其缓慢地勾起了一抹冰冷至极的弧度。那不是一个笑容,那是一种刻骨的仇恨和一种近乎预言般的笃定交织而成的可怕表情。
朝阳的光芒此刻恰好挣扎着穿透了一片较薄的云层,将那抹初生的血色更加浓烈地泼洒下来,映在他的瞳孔深处,彷佛点燃了两簇幽暗的火焰。
他几乎无声地翕动着嘴唇,呼出的白气瞬间被寒风吹散,但那冰冷而清晰的低语,却彷佛直接响彻在他的灵魂深处!
“朝阳如血啊……”
“等着吧……你们这些作恶多端的畜生……还嚣张?收你们来了!你们征服不了我们,征服不了这片白山黑水,更别想征服得了大夏!”
“雪埋忠骨不低头,冰河炸裂喊报仇。待到春风卷地起,漫山红遍英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