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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来得快,像山风一样:昨夜山坳那场阴兵借道,果然非同小可。曾经浩浩荡荡的禁军整队被拘,战甲尽失,尸骨无存。村里原本只当作老故事来听的老人们,这回都面如土色,连往日谈笑的嗓音都带了几分颤抖。茶馆里,几名老兵把剩下的酒杯搁在桌上,指尖敲着杯沿,敲出的是十足的沉默。
消息经由驿站传到县衙,县令朱大壮面色立时凝重如铁。朱大壮并非弱者,他膀阔腰圆,面颊带着几道兵戎留下的刀疤,眼神里有粗犷也有算计。听闻禁军遇难的传闻,他一夜未眠,府衙幡然忙乱:奏章要拟,报表要核,家属的安抚、殡葬的安排、现场的封锁与证据保全,都需要一套干净利落的行政动作。朱大壮知道,若办不好这件事,不单是治安问题,更可能牵动省衙甚至帝都的眼神。这是可以把他推到风口的位置,也可能是把他和整个县撕成筛子。
于是,朱令下达得干脆利落:县衙的所有捕快、差役、衙役全部出动,分成若干小队,沿着通往山坳的古道、侧岭、溪谷逐一搜索;并在主要关口设置路障,截查过往行人和马车,严禁外人私自进入。捕快们抬着火把,皮靴踩在石上发出沉闷回音,皮袍上还挂着昨夜的露珠与泥土气味。他们的长鞭在腰侧摇晃,脸上戴着紧绷的表情,像随时会被叫上去回答一个帝都的疑问。
与此同时,省巡抚衙门已发出公文,令十日内查明真相。公文传来时,官方的文字干巴得像纸板:“一千禁兵失踪,事涉军务,命省查明。凡有不依者斩。”字里行间带着压抑的厉色,像一把无形的鞭子在县令背后挥动。朱大壮将那纸公文贴在衙门东北的公告栏上,衙役们围着看了一阵,眼神里既有焦虑也有一种被命运推着走的无奈。县衙里立即成立“阴兵查办小组”,组长由县令亲任,下设捕案组、访证组、祭祀组、殡葬协调组、与省衙通信联络组。每一组的职责都写得详尽而冷硬,像一套要把异象变成报告的机器。
道府衙门也不闲着,因山坳与邻近的河道相连,若阴兵事件与河水、祭祀、殡葬有关,必有下游牵连。府衙调集十县捕快,沿河而下,逐家逐户核查祭祀记录、最近的丧事、墓葬修整以及任何不合常理的生灵失踪报告。捕快们的笔记本很快被填得密密麻麻:老黄家的牛死于不明病变、近三个月内村里有三场葬礼但无正统祭祀程序、某户人家夜里常在门前焚纸并低声念咒等。每一条纪录像放大镜下的指纹,慢慢将整个地域的脉络拉出。
村民们被集中起来讯问。县衙的大堂外摆着长桌,桌上放着茶水和干粮,几个壮汉把守门楣。被传唤的有老少男女,脸上多了惊惧,低头不语。朱大壮或其代表在堂上呼号,口气一面要镇压恐慌,一面要收集讯息。他一边拍案而告诫:“凡有瞒报、变卖、与外人有异常来往者,必究!”又一面吩咐捕快:“记录每一条怀疑,保存每一段线索,凡珍贵器物先行登记,若有失踪,责由所属乡家负责!”
现场的气氛并不单纯是肃穆,更有着愤怒与恐惧的混合。失去亲人的家属在县衙门口哭天抢地,有的扯着捕快的衣襟,指着方向大声控诉:“昨日夜里,禁军来了,未曾回转!”人群的声音混杂,既有乞求也有质问,像要把所有的疑惑在一瞬间都淘出来。朱大壮面色硬如铁板,他不得不做出一种既体面又强硬的回答:“朝廷已下令,省衙在十日内定案,尔等莫要妄动。有人私下造谣,可处以军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