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记住【90书院】 90shuyuan.com,更新快,无弹窗!
与此同时,太守府的使者从远道而来,披着官袍的使者脸色阴沉,语气不容商量,直接入衙与朱大壮密议。他们带来的一封密信意味着:此案不只是民间祟异,而很可能牵涉到更高层次的政治与军事安全。若是真的出现了大规模的“拘魂”事件,朝廷的威信与对边陲的掌控将被严重动摇,必要求严查与快办。县令与使者的谈话低声而急促,府衙派来的勘查队也开始部署,他们带来更详尽的工具:铲土的铁锹、标记用的红绳、可作鉴识的符录与纸灰化验器材,甚至有从城里调来的几位道士与僧人,被交待赴现场做法事与辨灵。
前去封锁山道的捕快队伍沿着崎岖山路摆设路障,绳索绑住树干,隐蔽哨位在峭壁之上,瞭望哨兵穿梭上下,他们肩上的火把在风里发出不稳的黄焰。捕快们并非无畏,但长年与山林为伍,他们也能感到那种“不对劲”的气息:树叶似乎在低语,溪水的流动也带着像哭声的回音。有人在夜里反复听到远处有金属撞击的声音,像是甲胄在无风的山谷中互相摩擦。最实干的捕快们开始在地上撒盐、画圈,用符纸封好可能的破口;也有人用火炷将村边的荒坟烧过,以试图用烟火驱散不祥。
在现场搜索中出现了许多扑朔迷离的发现:军马的蹄印在泥地里消失在一处未被翻动的草丛中,似乎被“吞没”;地上的血迹有干有湿,干迹呈不规则的墨色,湿迹则散发陈腐香;护驾军队的某些徽记与铠甲的部分被人或不知何物撕裂,只剩下布帛边角。更令为官者为难的是,山坳里似乎有“样板”被烧成灰烬的痕迹:那是祭祀用的小纸人和纸马堆放的残渣,可经检测那纸灰的成分与普通祭祀纸不同,夹杂着铜屑与某种矿石的粉末,像是被古老的仪式所熏烧过的物证。
村中的老人们渐渐被召到衙门作证。老人们的口述像干燥的木头,碎碎念出夜间见闻:有的人说,他们曾见过类似的纸军数十年前出现在另一处山坳;有的人则低声称曾在自家祖坟附近发现有人夜来修坟;更有人说家中祖传的符箓在那夜自行燃尽,仿佛被什么力量取走了效力。有人在堂下磕头,苦苦哀求县衙能为被拘走者招魂超度,有的家属则在衙门门口抱着被征召入伍的亲人的盔甲,眼里是无法言说的绝望与怒火。
而那辆被护驾严密包裹的马车,仍旧静静地停在县衙前的备用棚里。车帷之下,衙役们轮流把守,没人敢轻易揭开帷幕。帷幕下的东西成了众人口中的焦点:是国库重器?是朝廷机密?还是某种能召唤阴兵的古物?种种猜疑在民间扩散,酒馆里有人说是禁军的战旗被盗、又有人说是某位权贵私藏了祭器,甚至有人说那车里藏着能与冥界沟通的“魂器”。这些谣言一传十、十传百,像干草般越积越高,衙门不得不在公告中严令禁止无谓传播,并威胁说散布谣言者按扰乱军心论处。
与此同时,专门的查案小组已经开始对死者家属进行细致的访谈,收集他们最后见到亲人的确切时间、地点、以及任何异常的目击。小组里既有法医,也有僧道之人,偶尔还请来几位懂得古老礼仪的耆老,他们试图把科学的检验与宗教的解释并行。法医在木桌上摆开了工具,小心翼翼地取样,分析衣物纤维、铠甲金属残屑的成分;僧道则在院中设坛,焚香诵经,吹号吹铃,试图以法事安抚逝者与慰藉生者。二者的并行在一开始显得并不协调,但县令明白:要服众,既要用规章,也要用心灵的慰藉。
十日的期限像一口表,滴答作响。省衙与县衙的官员们在夜里通宵,一页页调查笔记被盖章、汇成档案,送往省城。河道府的捕快带回了沿岸数处可疑证据:一片写有古字的纸片、一截曾锈蚀的青铜片、几枚被烧焦的铜钱。这些证据像是拼图的碎片,拼到最后却依旧看不清那张完整的图谱。与此同时,朝廷派来的军官和文吏也在暗中审视着朱大壮,若这件案子最终被认定为县令处理不力,他必将被问责;若处理得当,他的名字或可在省衙的奏章里变成一记光荣的签名。
村庄终于显露出另一副面容:恐惧之外的人性。有人趁乱宰售缺粮,以高价换钱,被捕后在衙门前受鞭;有人密谋盗窃,那等小偷在夜色里被捕快发现,被押送示众;也有人在恐惧中显露出温暖:乡邻互相分担柴米,老妪们替着死者家属熬药、煮粥,村里的木匠免费修缮被马群踩坏的屋脊。县令朱大壮在衙门深处看到这类场景,面上的刻板微微舒展,他知道,真正的治理并不只是布告与逮捕,也在于恢复人的日常与彼此的信任。
(第349章到此结束,感谢观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