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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雪在一旁,听着两人的对话,心底翻涌着陌生而沉重的情绪。他想起教室里读过的“色即是空”,想到梦中黑翼与竖瞳的眼神,想到那尊蛇脸人雕像被搬出时龙宫里掀起的暴怒。他明白:眼前的选择,并非关于他个人一时的荣辱,而是牵动很多人的命脉与未来。他伸出手,轻轻抚了抚老道因痛苦而微颤的额头,低声说:“我们会谨慎。”
老道听见,像是听到一个可以托付的应允。他把力气最后一分,放在两人的手上,声音软下来,几乎像回到孩童时的祈祷:“若命要我走,就让我走得安然。你们活着的那天,若能在朝堂上把这枚葫芦的秘密说清,那便将我的愿望了结。”
话音刚落,他的眼皮缓缓合上,呼吸一下一下减弱,如烛光被风拨拂。直到最后一刻,他的手指紧紧扣着葫芦的颈儿,像是怕这件器物在瞬间灭亡前失去归属。火焰在祭坛上跳动,映出三人的影子。夜深人静,风把艾烟吹散在远处的松林里。老道像被夜收走的一个故事,悄然无声地滑入了死的黑缝。
当他断气后的瞬间,似乎连空气都像被抽干了一口,周遭的一切声音都被凝住。队长低头行了一礼,眼里湿润却不失军人的坚硬。他把葫芦小心翼翼地包好,放进怀里,动作像收好一件殷红而沉重的责任。吴雪站在一旁,手心还留着老道的余温。
夜色像一张湿重的毯子压在山坳口,火把的光在风里颤动,映出这支护驾队伍每一张严肃的面孔。铠甲在火光下闪着冷冷的光,马蹄踏碎石子发出单调的铿锵。队首的那辆马车被厚重帷幕包裹得森严,连马辔都用绸带缚得结实,仿佛里面不仅有金银珠宝,而是藏着能摇动大局的东西。两名锦衣车夫站在车旁,肩宽腰直,手起着老茧,太阳穴高鼓,面色宁静却不失警觉,像两尊随车立着的守护碑。
“猛虎!”一名士卒低声念出头领的名号,声音里带着敬畏。那人果然不凡:身形魁梧如山,胡须浓密,双眼像两颗烧红的铁珠。他肩披战袍,腰悬虎符,正是夏朝禁军副统领猛虎。背后一千名骑兵整齐列阵,火把如长龙,照亮山谷,马列如弓弦绷得紧紧的。队伍虽在行军,但军令森严,皆以静制动,眼神如刀,随时准备出鞘。
忽然,山坳对面传来一种低沉的闷鼓声,像从地底深处被敲出来的脉搏。先是一两声,随后密集起来,鼓点像呼召,又像号角。紧接着,一阵兽吟从远方涌来,声音里带着古老的腥与荒凉,是猛虎也未曾识别的声息。火把的影子被晃动得破碎,马匹开始不安地踏步,鼻翼间冒出白气。空气里弥漫出一股古旧的芳烟,像从烧过的草垛里升起的腐香。
天边一道闪电划破漆黑,照亮了山坳的一瞬。那一瞬,所有人仿佛看到地面上破了一道口,黑土翻沉,泥色里迸出一条条灰线,像尸体下的旧绳。地缝中竟然缓缓升起人影,一队一列,仿佛从古墓的深处行出。先出的是骑兵,他们骑着的不是寻常之兽,而是一头头猛虎与野狼的混兽,肌肉隆起,獠牙露出,皮毛似烬灰,眼睛空洞却寒光闪烁。骑者帽冠细尖高直,白布衣袍随风飘扬,手中举着的不是长枪,而是一根根似幡非幡的东西,那是丧魂幡,幡面上绘着古老戾气,墨色在闪电下如活物般蠕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