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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人？你曾经的那些红颜知己吗？那还真的是够你喝上一壶的了。”黑脸大汉有些幸灾乐祸地说道：“老子这些年下来，也算是看明白了。和女人借什么都好，就是不能借情这个东西。借了不还，女人瞬间变女鬼。曾经的那些温柔小意都没了，恨不得下一刻就是能喝你的血，吃你的肉。”
肖元欢慢条斯理地将手中的字条折了几下，收进了袖中，反手抄起了一块点心直接塞进了黑脸大汉的口中，沉声说道：“有吃的都堵不住你的嘴。”
黑脸大汉差点没被肖元欢突然闹出来的这一出给噎死，猛灌了好几杯茶水，这才将噎在口中的点心生生咽了下去。
“怎么了？突然就动了气了。”黑脸大汉面上有些关切地问道。他和肖元欢一起共事也有四、五年的时间了，不然方才也不会那样无所顾忌地开着玩笑。但这还是肖元欢第一次因为他的玩笑之语而不高兴了。
“主子让我去谢家走一趟，然后和谢元河谈一桩生意。”肖元欢低垂着眼帘说道。他本就瘦削，这个动作更像是给他整个人都蒙上了一层阴霾。
黑脸大汉的眉心渐渐皱成了一个大疙瘩，这肖元欢究竟是和谢家有什么瓜葛，他不甚清楚，但多少也听到过些风声。总之，不是什么善缘。
黑脸大汉有些担心地低声问道：“用我和你一起去吗？”
肖元欢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说道：“不必，有些事情我也到了该亲手了结的时候了。况且你、我若是都走了的话，这商队又该怎么办？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黑脸大汉犹豫了几番，最终还是闭口不言，默许了这件事情。
谢子玉自离开夏城后，便开始暗中寻访谢家做下的那些事情。
被强行夺走的土地，饿死了依靠这份土地活命的一家四口。
被错判的冤案，涉事的男子于牢中暴毙，他的老母哭瞎了眼睛，投了河。
被人污了名声的女子，因为不愿屈从做妾，三尺白绫了却一生。可那个毁她名声的乡绅却依旧不肯放过她，几次修坟，几次被毁，至死也未曾得到安宁。
还有那些状告贪官污吏的良民，一个个都反被打入大牢，丢了性命，他们甚至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所鸣的冤屈，根本就没有上达天听的那一日。
还有很多事情已经不可考证，谢子玉只能是从旁人的言语中，拼凑出那一个个的悲惨结局。谢子玉终于是明白了，纸上的寥寥几语根本述不清谢家人身上的罪孽，一句话，一个命令，甚至仅仅是一次纵容，就平白害了几条无辜的性命。
一路走来，谢子玉觉得自己的心都已经寒了。这么多枉死的性命，这么多冤屈，谢家人真的还有能还清的那一天吗？
谢子玉回到谢家后，面对家人欣喜中带着困惑的表情，心中五味杂陈。他已经是不知道自己究竟该说些什么，又或者是说，他还能说些什么。在所有人担忧的目光中，谢子玉耸拉着脑袋，一步一挪地回到了自己的院子中，他现在不想见任何人。
这一次，谢子玉想要的是一个真实的答案。他想要和自己的父兄们，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说说这纸上所记载的一切罪名。而不是像一个无知的孩童，在自己的父兄们的面前，撒泼胡闹。
整整五日的时间，谢子玉闭门不出，不见任何人，也不说任何话。直到第六日，他才踏出了房门。谢子玉本是想要在今日和自己的父兄们好好坐下来说说话，却是没有想到自己才是走到前院，便就看到了一个他极是熟悉，但绝对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
“小叔叔？”谢子玉有些惊疑不定地看向肖元欢。
不对！不可能！他的小叔叔六年前就已经死了，死在战场上，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谢子玉苍白着一张脸，死死盯着肖元欢的脸。可是小叔叔的容貌，他怎么会认错？那个从自己小时候起，就带着自己上山、下河，教自己的剑法的人，他怎么可能认错！
更何况，眼前男子的面容和六年前小叔叔的样子，几乎分毫不差，只是看起来略微瘦削了几分。
犹豫了片刻后，谢子玉微微后撤了一步，握紧了拳头，戒备地说道：“你是何人？为何要易容成我小叔叔的模样？”
肖元欢未曾想到自己这才是翻墙进来，便就碰上了人，还是一个自小就带在他身边的孩子。肖元欢的目光扫过谢子玉紧握着的拳头，又看了看谢子玉微微泛红的眼眶，心中终是生出了一份不忍。毕竟当年的事情，的确是谢子玉无关。
“不过六年的时间，子玉就是把我这个叔叔忘记了吗？”肖元欢嘴角微挑，露出了一个谢子玉再熟悉不过的笑容，他伸手指向谢子玉腰间的玉佩，说道：“这块玉还系在腰间呢，怎么就不记得送你这块玉的人了呢？”
谢子玉闻言，眼睛暮然瞪大了几分，泪水很快就落了下来，他似笑似哭地说道：“小叔叔，你还活着！”
肖元欢走上前，伸手摸了摸了眼前这个几乎是要与他齐高的少年发顶。
“小叔叔，你既然活着，怎么不回来啊？父亲说你战死的时候，我真的很伤心，一连哭了好几日。”谢子玉一把抹去了自己面上的泪水，低声说道。六年前的谢子玉尚且是一个刚满十岁的孩子，才懵懵懂懂地明白了死亡究竟是何意，就被死亡夺走了自己亲近的小叔叔。
就在谢子玉还想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却突然是听到了一声饱含着恶意和嘲讽的嗤笑。谢子玉有些茫然地看向肖元欢，“小叔叔？”
“原来你父亲和你们说，我是战死的啊。”肖元欢露出了一个充满恶意的笑容，“也是，当年正值战乱，这倒是一个好借口。”
谢子玉的心脏暮然狂跳了起来，他终于意识到了，或许有些事情和他所想地根本就不一样。
“小叔叔，你这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