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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院的话音刚是落下，沈端和同李啸叶两人心头俱是划过了一丝困惑。方才说起南山书院已经是和往昔不同时，掌院的语气中分明是带上了些许的落寞，宛若是在追忆曾经那个天下有才之士皆是汇集于此的南山书院。
不过眼下的情形已经是由不得两人去细想那么多了，当下最是紧要的事情是想办法让李啸叶留在这南山书院之中。
沈端和走到掌院的身前，劈手将掌院手中的玉如意抢了过来，“你，刘士涵，江城人。妻子曲氏，秀外慧中，与你感情甚笃，你们育有三儿两女，长子十二，幼女两岁。家中祖父祖母，父母俱在，兄弟一人，算上你的弟妹和侄儿共十四口人。”
沈端和每说出一句话来，掌院刘士涵的脸色就沉下去一分，但沈端和的嘴却没有停。
“每至年节，刘掌院都会向江城老家送不少的东西，看起来也是十分在意自己的家人。也是，如此和乐圆满的一大家子，你怎么会不放在心上呢？”沈端和的话像是一条正吐着信子的毒蛇，缓缓从刘掌院的臂膀上，攀至脖颈，冰凉刺骨的感觉几乎是要没入了骨髓的深处。
“你想要说什么！”刘掌院眼中的颓废之色一扫而空，整个人紧绷得像是一张被拉满的弓。
沈端和上下抛了几下那柄颇有几分重量的玉如意，说道：“我们家是江湖人，只我兄长生性不喜练武，一心扑在了书上，想着有一天能入朝为官，为朝廷效力。所以，我们兄弟二人才会不远万里的来到南山书院。我家没有当权贵的父亲，也拿不出十万两的雪花银。”
“但是我的兄长一定要来南山书院读书，也一定是要入朝为官，不知掌院答应还是不答应啊。”沈端和将手中的玉如意高高向上抛去，刘掌院只隐约看到刀光一闪，那柄玉如意就已经是变成了两截，落在了自己的桌上。
而沈端和则像是什么都没有做过一样，依旧是抱着自己怀中的那柄刀。此举的威胁之意早已是不消多说了。
“江湖人行事多无禁忌，还望刘掌院能好好为自己的家人着想一下。不然我也不能保证，江城会不会突然在哪一天出现一桩灭门惨案来。”
“竖子，尔敢！”刘士涵怒而拍案，起身对着沈端和呵斥道。
“有何不敢！”沈端和寸步不让，“掌院都甘心用自己一家十三条人命来换，今日不让兄长入学的结果了。那区区十三条人命，我又是有什么不敢杀的。就算我杀不了，还有我的父亲，还有我在江湖上认识的那些朋友。”
“呵。”沈端和冷笑了一声，“我本是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几条人命算得了什么？说起来，还是刘掌院你的心更狠，家人都可以不在乎。”
刘士涵的脸色青白交错，他虽是不曾入过江湖，但是对那些江湖人的秉性也是有所了解。什么快意恩仇，放在刘士涵的眼中，这根本就是一群嗜血的屠夫！他便是再混账，也不会拿自己的家人去冒险。
“好，我可以让你的兄长在书院中读书。”刘士涵铁青着脸答应道。
“不是读书，是做官。”沈端和冷着脸落下了这么一句话来。
“你！莫要欺人太甚了！”刘士涵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气再次翻腾了起来，“你以为你自己是谁？这满书院的学生，哪个不是勋贵之后，想要入朝为官尚且是要等着书院的举荐名额。你们不过是一介草民，竟然也想要入朝为官，当真是痴心妄想！”
刘士涵重重地甩了一下袖子，面上写满着对沈端和二人的轻蔑，不过沈端和倒也没有生气，淡漠地甩出了一句话来，“江城的十三条人命，掌院就这么不想要了？”
一句话将刘士涵噎得再也说不出话来，只能是闷闷地坐了回去了。
沈端和接着说道：“掌院方才也说过了，现在的世道和之前相比可是大不相同了。不然我兄长也不会因为做官无门，而入了这南山书院。十年前的南山书院，或许还是天下学子心向往之的圣贤之地。可是如今，不过是一个五毒俱全的臭水池子罢了。真当我兄长是看上这个地方了？”
刘士涵被沈端和左一句威胁，右一句讽刺弄得心中有气不能发，气得胸口都是隐隐的泛起疼。
“我不过是一个掌院罢了，举荐的名额看似是握在我的手中，但实际上却是年年都有定数，是谁的就是谁的，我也轻易改不了。你们求错人了！”刘士涵闷声说道。
刘士涵本以为这下该是能将这两个煞星给打发走了，没想到沈端和却是冷哼了一声，“那就想办法让原本占着名额的人，暂时把名额让出来不就行了吗？”
“你说的倒是简单，这样的事情我做不到！”刘士涵整张脸都是拧在了一起，“这官场之中，各方关系复杂多变，便是我身为掌院又是如何，不过是诸方势力博弈之下的棋子。上头的人想让我做什么，那我便做什么。”
“任何决定，任何结果，那都是容不得我去思量半分。我这个棋子若是上头的人觉得不顺手了，那他们顷刻间就可以换成一个用着更顺手的人。你们江湖中人怕是不懂这些吧！”
“江城十三条命。”
刘士涵觉得似乎自己不论是找出什么样的理由来推拒这件事情，那个抱着刀的冷面小子都是会用这一句话，将他的理由给轻飘飘地堵回来。简直就像是抓住了他的命门一般。
“掌院就算是旁人手中的一颗棋子，那也是在这南山书院中有些权力。学生大胆猜测，此事掌院能做成，不过却是要花费许多的心力，一个不小心甚至是会落得一个一无所有的下场。所以掌院今日才会百般推辞，想着糊弄了事。”李啸叶温和的嗓音自室内响起。
刘士涵闻言有些诧异地看向，这个从方才开始起就几乎什么话都没有说过的少年。或许他一开始就看走了眼，这个渴望步入官场的少年人，根本就不是什么心思纯良，怀着一腔热血忠君为国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