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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保华今晚这一趟算是挺顺利的。
回家跟自己媳妇儿一说,没寻思媳妇儿早就心里有数了。
李凤确实平日里没啥人可以说说心里话,偶尔李娟去了,姐俩就会关上门聊一会儿。
如果家里都平平安安的,最重要的老三有了对象,还考上了大学。
大舅有了正式工作,姥姥姥爷他们买了房子,以后也可以舒舒服服的养老。
唯一叫人惦记的,可不就是李凤的终身大事了。
当亲妹子的哪能不惦记着,偶尔听到有条件合适的,她就会去问问大姐。
大姐李凤嘴上说不找,几次之后,李娟就察觉到她口是心非。
逼问之下,李凤才承认,是跟李振东有了约定。
李振东私下里跟李凤说的话,李凤也告诉了李娟,还问李娟该部该信。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李凤明白李振东不是刘钢,到底也是有过一次失败的婚姻,提起来就心有戚戚。
“那这么说,这个李振东还真是个爷们,他是觉得自己现在条件不行,看样儿也是把咱姐看得挺重。”
田保华听媳妇儿说完,总结了一下。
李娟相当赞同:“大姐也是怕了,李振东这么说,她就等着,俩人平常在院里见着了也不好意思说话,反而比之前还疏远。”
田保华摸了摸闺女熟睡的小脸儿:“那这事就成了,到时候咱爸给李振东安排一个工作,两人结了婚还能跟爸在一个大院住,多好。”
“是挺好,不过我瞧着啊,那李振东未必能接受。”李娟笃定说道:“就冲他跟大姐说的那句话,也能瞧出来是啥样人。”
田保华想了想:“没事,要不我明天再跟那个李振东聊聊?”
李娟笑道:“你还挺积极的。”
“好男人得抓住,事关咱大姐的幸福,咋可能不积极。我瞧着咱家老三对李振东印象也不错,专门写信给我说这事。”
田保华跟着嘿嘿两声:“这事既然双方都有意,那咱们就撮合一把呗,我跟大姐和爸说你明天回去,你带上满满,爸也想孩子了。”
李娟点点头:“行吧,你都安排好了,那还说啥?”
两口子又说了一会儿话,田保华把睡熟的满满抱去了小床,然后熄了灯上床搂住了媳妇儿。
第二天白天,田保华忙完后厨的事,搬了凳子坐在饭店门口。
正寻思着抽个时间去找李振东聊聊,却看到了两个意想不到的人。
姜握瑜跟她哥哥姜怀瑾。
姜握瑜搀扶着一个头发都花白了的男人,姜怀瑾跟在两人身后,脸色灰暗。
等看到他们走远了,田保华还站起来张望了一会儿。
真奇怪,明明听说姜怀瑾已经考上了大学,他怎么会回来?难道是放假回来探亲?
还有那个姜握瑜,因为媳妇儿偶尔还跟废品站那边的大姐有往来。
所以早就知道姜握瑜也参加了高考,后来考上了,工作转卖给了别人。
还有刚才那个看着岁数不小的男人是谁?看姜握瑜的样子,还挺关心亲近的,她家里的亲戚长辈?
田保华很是好奇,下午没事的时候他出去了一趟,找了自己在城里消息灵通的朋友打听了一下。
这才知道,姜家平反了,姜握瑜她父亲给放回来了,还有城里另外几家,之前被送去劳改的,似乎都有机会回来,甚至有的直接就安排到了岗位。
至于姜怀瑾他们兄妹上大学的事,朋友就不清楚了。
回饭店的路上,田保华明显感觉到这一次,恐怕不单是姜家好运到来,而是整个华国都要有大动作。
从‘文化大革命’结束,到恢复高考,再到这些个曾经被扣上各种帽子的人逐渐被平反。
虽然跟田保华自身没有太大关系,但他同样感觉到有一种激动的情绪在体内乱窜。
这是好的信号,一切,都在变好。
姜家,姜父看着陌生的院子跟房子,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家中一切都是新的,他们曾经的房子以及财产,全都没有了。
而现在的房子,说起来很是讽刺,是亲儿子举报他换来的。
姜握瑜没有落脚的地方,父亲回来后,她只能先将父亲带到这里来。
对这个地方,她同样痛恨,只是要先看看父亲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再斟酌。
而姜怀瑾一直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自己的父亲姜文远。
他内心是既有重逢的喜悦,也有失望。
扪心自问,当初他做下那些事,其实也有期盼姜文远死在那个偏远地方。
可偏偏,他熬过来了,回来了。
现在姜怀瑾不知道自己要用什么表情来面对自己的父亲。
姜握瑜将父亲暂时安顿在她曾经住过的房间里,然后就去忙着烧水。
姜文远看着站在房间门口不动的儿子,内心竟出奇的平静。
“你赶上了好时候。”姜文远说道。
他已经知道,自己的一双儿女,都考上了大学,而且被录取了,有感而发。
而姜怀瑾立刻明白了父亲的意思,倘若他父亲始终没有被放回来,他跟姜握瑜哪怕考上了,在政治方面也是达不到录取标准。
这一刻,姜怀瑾突然想笑,他利用父亲在那样不利的情况下谋取了钢厂的工作,现在又靠父亲,进入了大学校园。
原本,他不打算回来探亲的,正是接到了电报,他父亲马上要回宁北,所以才回来。
父子俩继续沉默着,过了一会儿,姜文远问:“芳华呢?”
嫂子的事,姜握瑜之前偷偷给父亲送东西的时候也没有提过。
当时那个状态,说这些事,她怕父亲承受不住。
可现在人回来了,早晚会知道,姜握瑜心里明白,姜怀瑾更明白。
“芳华、去世了。”
姜文远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变化,这么多年,他唯一学会的,就是无论遇到什么事,承受多大的痛苦,都不会表露出来。
姜怀瑾说儿媳妇去世了,姜文远只是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这一眼,包含了太多,让姜怀瑾有一种,被扒光看透的感觉。
他没有辩解,姜文远也没有继续问,他们父子之间,太了解彼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