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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十一点，县委大楼。
静悄悄的，只有几扇窗户照着灯。
机关大院的门紧闭。
保安老张都睡下了。
李光华站在县委大门口，浑身酒气，领带歪斜，手里攥着一沓举报材料。
咣咣砸门。
旁边的杜思思拉不住，转头给胡月打电话去了。
“谁啊，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再敲就把你扔进拘留所去！”
老张骂骂咧咧。
看了十几年门了，还没见过大半夜砸门的。
“我是光华电子的李光华，我要见桑书记！”
“李老板，这么晚了，领导们都下班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老张的儿子就在光华电子工作，见了李光华，赶紧劝他回去。
“回去！”李光华冷笑，“电给我断了，厂子几百号人喝西北风，我怎么回去？”
老张也知道厂长里发生的事情，可他守着门，绝对不能让李光华冲进去。
“李老板，你别让我为难。”
“这跟你没关系，我要见桑书记。”李光华红着眼，喷着酒气。
趁老张不注意，猛地推开老张，李光华直接往里冲。
“我要见桑书记！今晚见不到，我就去市里！去省里！”
李光华来过几次县委，对这里也是轻车熟路。
一直进了县委办。
值班的是杨志平，见到冲进来的李光华，黑着脸。
“这不是李老板吗？你这是要干什么？”
“举报，我要实名举报！”
李光华激动得大喊大叫。
“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不行，今晚我要见不到桑书记，我……我就不走了……”
李光华还真是说到做到，一屁股坐在地上，只要见书记。
这一下，把政府办值班的人都惊动了，一个个跑上来看发生了什么。
顿时，县委值班室乱成一团。
没办法，杨志平只好硬着头皮拨通桑启年电话：“书记，光华电子的李光华闯进来了，说要举报鹿鸣黑恶团伙强占企业！”
电话那头的桑启年都睡了，被吵醒，沉默两秒，声音阴沉：“让他等着。”
桑启年住在后院的公寓里，二十分钟后来到县委办，脸色铁青。
会议室里，李光华红着眼，把准备材料放在桌上：“桑书记，电力局葛龙公开勒索，要强占我厂子！县里管不管？”
桑启年扫了眼材料，眼皮直跳。
李光华不仅有纸质材料。
还有刚才的录音。
——葛龙亲口承认“看上光华电子”的录音！*
桑启年心里骂娘。
这事他早知道，本来想让秦林当枪使，结果李光华直接掀桌，闹到县委！
现在不接，就是包庇；接了，就得动葛龙——动葛龙。
葛龙背后是陈清河，是牛真。
是老乡团！
“李老板，事情我了解了。”桑启年强压怒火，“你先回去，县里一定严肃处理。”
“回去？”李光华都流泪了，“书记，我不敢回去，我怕出了县委，我的命就没了。”
桑启年眼角抽搐。
“胡闹！现在是法治社会，谁敢动你？”
“我的好书记，你就看在几百号工人的份上，救救光华电子吧。”
李光华也豁出去了，五十岁了，跪在地上，咚咚磕头。
县委办的人赶紧把李光华扶起来。
桑启年黑着脸道：“把秦林叫来。”
凌晨一点，县委办。
秦林被紧急叫来。
一进门就挨了桑启年劈头盖脸的怒斥：“秦林！你干的好事！”
“李光华掀桌子、闹县委，是不是你唆使的？！”
秦林一脸“冤枉”：“书记，我只是当个和事佬，没想到葛龙这么嚣张。”
他添油加醋地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
“放屁！”桑启年拍桌，“你当我看不出？你这是把火往我身上引！”
秦林分辨道：“书记，你就是借我几个胆子我也不敢啊，真是……诶，葛龙太嚣张了，李光华也太冲动了。”
桑启年盯着秦林，似乎想看出他是不是说谎。
秦林清澈的眼睛，让桑启年放弃了刚才的想法。
秦林一脸严肃道：“书记，火已经烧起来了，现在的问题不是追责，而是……怎么把火烧到该烧的人身上。”
桑启年眯起眼。
他早就听闻牛真、陈清河、葛龙几个人利用经济开发区优势。
先是招商引资，然后杀猪盘。
只是他顾虑鹿鸣最近出事太多，恐怕被上面注意，而且这些人做事周密，抓不住把柄。
这才让秦林去打草惊蛇。
“现在应该怎么办？”桑启年面色阴沉。
秦林想了想，道：“现在只能先成绩调查组，稳住李光华。”
桑启年心想，现在也只好如此。
他拿起桌子上的红色电话：“通知纪委郭书记马上到县委。”
然后又对秦林道：“你先去见见李光华。”
“是。”
秦林退出了书记办公室，来到县委办值班室。
李光华和杜思思正坐着，谁也没说话。
看到秦林进来。
李光华站起来，道：“秦主任，我……我也是没办法……我知道你是好人，我也不想让你为难。”
秦林给李光华递过来一支烟，道：“李老板，你要想向桑书记反映情况，明天也可以，后天也可以，你大晚上的……”
李光华道：“秦主任，那些人迟早要把我吃了，我再不出手，怕是一切都晚了。”
杜思思为李光华找补，道：“秦主任，李总真是没办法了，今天把葛龙得罪死了，明天怕是……”
她没有说下去，眼中尽是担忧害怕。
正说着，郭兰带着几个人匆匆赶来，在值班室门口略做停顿，和秦林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敲开了书记办公室的门。
秦林低声道：“老总，纪委郭书记了，这次县委要出手了。”
李光华眼中放光，道：“我就是拼了命，也不让那伙人得逞！”
几个人沉默了下来，秦林站在窗户前，望着窗外的夜色，嘴角微扬。
桑启年打得好算盘，想让他当刀。
现在秦林又把刀递到桑启年手里。
只不过牛真和陈清河都是副处级干部。
要是动了他们，鹿鸣怕是又要有场地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