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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乔的呼吸停滞了一秒。
这个曾经在联合国会议上让各国代表噤若寒蝉的男人，此刻正将自己的命脉毫无保留地暴露在她面前。
战术面罩的HUD显示沈部长的肾上腺素水平已经突破警戒值——他是认真的。
一切发生得太快了。
十分钟前他们还在讨论航天材料，现在却在谈判人类文明的存续。
贺乔的瞳孔微微收缩，意识深处的记忆宫殿突然剧烈震颤。
无数碎片化的场景开始重新排列组合——北极实验室内被关押的沈南槿和顾千寒、安装量子稳定器时周围战士的站位、甚至沈部长每次端起茶杯时指尖刻意的停顿...
每一个细节都在此刻串联成清晰的评估链。
“这一切...从什么时候开始...”贺乔的声音有些发涩。
沈部长突然露出一个近乎解脱的笑容，眼角的皱纹里藏着说不尽的疲惫：“从你们在实验室牢房，见到沈南槿和顾千寒那一刻起。”
“后来，多次试探，我终于确定你们是可以合作的对象，否则早就用强把你们抓起来了。”
贺乔反应过来：“中央基地早就察觉到北极实验室的阴谋，自然也知道海底漩涡互通的秘密，他们两人身上都有监控？”
“全名是量子纠缠探测器，”沈部长点头，“当时在海底执行任务的队员身上都有，但没想到会拍到...让人不可置信的一幕。”
“后来，我找顶级物理学家查看数据，他告诉我那是另一个维度的空间和时间。”
贺乔的心往下坠。
在北极实验室，她曾把沈南槿和顾千寒收入空间。
所以，那时候，空间就已经暴露了。
随后，沈部长调出一段全息录像，“从此，你们见到的每个人，都是行走的监测站。”
投影切换成数据分析图，贺乔看到自己和周野的每个表情变化都被转化成数值曲线，连睫毛颤动的频率都被记录在案。
“最新一代的量子纠缠探测器。”沈部长轻触投影，画面放大显示出纳米级的机械结构，“藏在皮下组织里，能骗过所有所有机器扫描。”
他补充道：“沈南槿和顾千寒，两人是在体检时被偷偷植入的量子纠缠探测器，连他们自己也不知道。”
一切都合理了。
贺乔明白，就算没有自己和周野端了北极实验室秘密基地，沈部长和军方也会出手的。
他们放任沈南槿和顾千寒被实验室关押在牢房，也是想多通过二人身上的量子纠缠探测器多探查消息。
只是，她和周野的出现，打乱了他们的计划。
沈部长又从二人身上佩戴的量子纠缠探测器，发现了空间的端倪。
后来是游轮玻璃裂痕，彻底暴露了复制机的存在。
她和周野，吃了“野生幸存者”的亏，没见过中央基地高科技。
周野的呼吸声突然变得粗重，贺乔能感觉到他背部肌肉的剧烈震颤。
战术服的温控系统发出尖锐警报，周身的仿生纤维开始过载发烫——这个顶级杀手，此刻正经历着职业生涯最残酷的否定。
阿乔的地盘，被这些人查的一清二楚。
而自己却还在沾沾自喜，将阿乔保护的很好。
但沈部长只是关闭了所有投影，将一枚泛着冷光的黑色芯片推向她。
芯片表面的量子纹路在灯光下流动，像一条沉睡的星河。
“监察部『天眼』系统的最高权限密钥。”
镜片后的眼睛直视贺乔，“现在，开出你的条件。”
周野还在为自己没有保护好阿乔的隐私生闷气，丝毫没注意到其他两人在说什么。
室内一片寂静。
贺乔的视线从芯片移到沈部长脸上，突然话锋一转：“盛临...也是沈部长特意安排的吧？”
虽是问句，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沈部长的镜片闪过一丝反光：“方部长不在中央基地期间，那孩子自己溜去了前线。”他的指尖轻轻敲击桌面，“我只是...没有阻拦。”
“但我早猜到，你看到那孩子，绝对会忍不住。”
“他知道这些安排吗？”贺乔似乎执拗的想知道一个确切答案。
“没有，”沈部长摇头：“以那孩子的脾气，若是早知道，肯定会搞破坏。”
沈部长微微皱眉，不明白为何话题突然转向这个无关紧要的小战士。
他的数据库显示，贺乔与盛临应该素未谋面。
贺乔垂下眼帘，掩去眼中一闪而逝的复杂情绪。
在她记忆深处，那个在末日初临时将她推入掠夺者手中的少年身影，正与盛临倔强的脸庞重叠在一起。
幸亏，盛临不知道这一切。
“我和周野，会按照原定计划继续外出搜寻航天材料。”她突然起身，战术靴踩在金属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您刚才的问题...等我们回来再答复。”
沈部长的瞳孔微微收缩：“你还是不信？”
“不是还有半年时间吗？不差这一两天。”贺乔的语气平静得可怕，手指却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湮灭弹。
大家几乎已经把一切都摊在明面上，没必要再藏着掖着。
毕竟在半小时之前，她一点也没从沈部长悠闲泡茶姿态中，看出蓝星要毁灭了。
她自然要去亲自验证一番。
第一步，自然是要去建造星际飞船的地堡一探虚实。
一百公里而已，来回也要不了多久。
舱门开启的瞬间，刺眼的人造阳光照射进来。
贺乔的背影在光影中显得格外单薄，却又带着不容忽视的决绝。
沈部长望着她的身影，突然明白了什么——她不是不信末日的预言，她只是不信任何人。
运输机上。
周野仍一言不发。
监控屏幕的蓝光映在他紧绷的下颌线上，将表情照得格外狰狞。
似乎还在为自己的失误懊恼。
贺乔的手轻轻覆上他的手背，感受到掌心下肌肉的震颤，“这不是你的错，谁能想到末世后华夏科技发展如此迅速？”
“量子纠缠探测器...连中微子扫描都检测不出来。”运输机突然遭遇气流，她的声音在颠簸中依然平稳，“这不是你的专业范畴。”
周野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他一直都知道，阿乔不想让人知道空间和复制机的秘密。
而现在，因为他的失误，却被沈部长知道了。
贺乔却摇头，“这反而是个转机。”
周野猛地抬头，战术目镜自动聚焦在她脸上。
他看到她眼中跳动着熟悉的火焰——那是他们绝处逢生时才有的光芒。“阿乔，什么意思？”
贺乔笑着说：“你前两天不还说我的野心大吗？光凭咱们两人，可造不出星际移民飞船。”
周野还是觉得自己没有做好：“可...”
贺乔反问：“难道，你不想拥有一艘属于自己的星际飞船吗？”
周野：“想！”
运输机突然爬升，重力变化让贺乔的血液轰鸣。
她看着周也的侧脸：“你怎么不问沈部长那份资料上，写的什么？”
周野回头：“写的什么都不重要，阿乔一直是阿乔就够了。”
贺乔看着中央基地在身后变成一个看不见的黑点，突然意识到，空间和复制机被沈部长发现，她竟没有想象中恐惧，
就像当日在泰韦山，周野毫不在意她发现他的空间秘密时一样。
她现在理解了——这就是有恃无恐。
和周野不同的是，她的有恃无恐有一半来自空间，另一半来自周野无条件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