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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儿,停车。”老铁看着车窗外面熟悉的景象,说。
夏杰踩住刹车,将车稳稳地停在路边。随后,老铁自顾自地推门下车。
“先生。”夏杰突然开口,喊住了男人。
老铁停在车旁,一副玩世不恭的站姿,舌尖抵了抵腮颊,冷声冷气地说,“有话说,有屁放。”
夏杰把手伸向后座拿起一只牛皮纸袋,随后下车来到老铁面前,“这个,是给您的。”
老铁垂眸瞄了一眼,“什么鬼?”
“您看一眼就知道了。”夏杰说。
老铁把牛皮纸袋拿在手里后打开,“嚯,真家伙呀?”
纸袋里没有别的,全是一沓一沓的钞票。
老铁微微吸了口气,抬起头,面色铁凝,问夏杰说,“这什么意思啊?”
“裴总说,他很感谢您把太太送回来!”夏杰说。
老铁扯了扯嘴角,低头复又抬头,眼底浮动着一抹复杂的神色,傲骨有之,不屑有之,气愤亦有之。
他把牛皮纸袋又扔给夏杰,“我不要。”
夏杰说,“如果嫌少……”
不及夏杰把话说完,老铁说,“我一分都不要。”他眼眸半眯笔直地盯着夏杰,神色很认真。
夏杰张了张嘴,还想再说点什么,但老铁没给他机会。老铁撞了下一他的肩膀,走进了单元门。
夏杰的身体晃了晃,低头看了眼怀里的牛皮纸袋,又看了一眼紧紧关闭的单元门,眼底若有所思。
……
晚上。
康鼎医院。
夏杰把牛皮纸袋还给裴景琛。
裴景琛眉头皱起,“怎么又拿回来了?”
夏杰有些不得已地说,“他不要。”
“嫌少?”
夏杰轻摇头。当时在惠民新居那片烂尾楼区,他向中年男人问了同样的问题。但男人说,他一分都不要。
夏杰把当时男人的言辞和神情毫无遗漏地转达给裴景琛。
裴景琛深黑的眼眸蒙上一层讶异,但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一抹了然,他说,“我知道了!”
“那这钱……”
“你想办法交给他。”
夏杰微一颔首,“是。”
……
惠民新居。
男人的房间里亮起了灯,不是很亮,但足以令他看清周围的一切。他这里有一套单独的发电设备,是他用从朋友所开的废品站找来的零件攒的。这位朋友很够意思,没收他任何钱。
男人用小电锅煮了一袋泡面,今天还格外奢侈地加了两个鸡蛋,另外,还把珍藏已久的老白干拿了出来,斟上了一小杯。
“今天,是个好日子,呵……呵呵。”他端着酒杯,吃着面,对着墙上的影子笑得很开心。
“叮——”
空荡荡的房子里响起了手机铃音。
老铁喝得微醺,四处找手机,最后在桌子下面找到了——四条腿的桌子,有一条腿短了一截,他把手机垫下面了。
“瞧我这脑子!”老铁懊恼地拍了下脑门,把手机扣出来。
未接来电显示的备注名正是他那位很够意思的朋友,成子。
他打给对方。
“嘟”了两声后,里面传来老友的声音,“铁哥,吃了没,我买了点羊肉,买了点菜,咱们一起涮锅子怎么样?”
老铁笑了,他最爱吃的就是火锅,他说,“你小子够讲究,来吧,我等你,咱哥俩一起喝点!”
成子骑着他的二手摩托车来了,突突的噪音,老铁躺在房间里都听到了。
很快,“duang——duang——”的敲门声响起。老铁的朋友都跟他一样,不怎么斯文。
老铁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快速走向门口。
门一打开,两人相视一笑。
接下来,两个粗糙的爷们儿,择菜洗菜,支锅子涮肉,喝酒聊天。
“你这儿是越来越像样子了。”成子环视着周围说。
“嗨,凑合着住几天,过不久我就要走了。”老铁说。
“走?去哪儿啊?”成子十分诧异,还有些不舍。
老铁抬头看了一眼成子,笑了,他说,“怎么了?我走你不开心啊?我走了,不就没人成天麻烦你了吗?”
成子跟老铁一样已经是个中年男人,此刻,却像小孩一样努努嘴说,“我就喜欢你成天麻烦我。”
老铁轻笑,说成子,“矫情!”
“那你要去哪儿啊?”成子问。
老铁吁了口气,热辣辣的火锅吃得他浑身冒汗,他脱掉外面的棉衣,说,“找个管吃管住的地方打工,赚钱。”
成了说,“我那儿就管吃管住,你去不去?”
“就你那个破废品站?呵呵……不去。”老铁摇头拒绝。
成子瞪眼,说,“你可别瞧不起收废品的。你知道现在废品多值钱,老五街有一个老头就是靠捡垃圾卖垃圾赚钱的,去年在京北三环全款买了一套两室两厅的房。”
老铁吃了大大的一惊,“吹牛吧,怎么可能?那京北三环的房子都贵的上天了。他捡了多少年垃圾换了这一套房。”
“那我不知道。我就知道这是真人真事。而且,他是我榜样。”成子摇头晃脑地说。
“擦……”老铁险些笑喷,“你把一捡垃圾的老头当榜样?还能不能有点追求了?”
“我说哥,职业不分贵贱。而且,咱们国家这么多人口,每天产生的垃圾不计其数,而且捡垃圾的人比大学生可少多了,所以说,这行的前景广阔,门槛低,而且竞争力小。不信你从手机上搜索一下‘垃圾大王’四个字,会跳出不少靠垃圾发家的大佬,最牛逼的身价都上亿了,公司都上市了呢。”成子端着酒杯侃侃而谈。
老铁不信其有,嘬着牙花子说,“你特么一喝多就吹牛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
成子重重地放下酒杯,一本正经地说,“哥,我真没吹牛。再者说,现在找工作都看文凭,你有啥文凭啊?小学都没毕业。现在的公司都是智能化,自动化,你会个啥?”
“我当保安,给人家看大门去总行吧。”
“嘁。得了吧。”成子讪讪地笑着说,“就你那臭脾气,分明不是那块料。而且,当保安一个月就赚那么俩子,还不如我收废品一星期赚的多呢。”
老铁听着听着就有些心动了,“收废品真那么赚钱?”
“我跟你保证,只要你脚踏实地好好干,每个月至少这个数!”成子煞有介事地竖起五指。
老铁合计了一阵,“行,兄弟,从明儿起,哥跟你干!”
成子嘿嘿地笑,“好嘞!从明儿起,咱们就是合伙人了!”
“干杯!”
“干杯!”
吃吃喝喝到了深夜,老铁和成子醉醺醺地躺在“床”上,一个呈大字型,一个呈之字形。
“哥,你赚了钱想干什么呀?”成子喷着酒气问。
“嗝。啥也不想干。把钱攒起来,留给我闺女。”老铁打着嗝说。
“得了吧。我看你是喝多了,还留给你闺女,你闺女早丢了。”
“嗝。是丢了。但又找着了。嘿嘿嘿……”老铁吃吃地笑了起来,用手拍了拍成子的脸颊,“傻了吧?羡慕吧?嫉妒吧?”
成子笑呵呵地说,“你要是说真的,我也不羡慕,不嫉妒,我就恭喜你,终于得偿所愿!呵呵呵……”
……
康鼎医院。
深夜,裴景琛敲了敲洗手间的门,“老婆,好了没有?”
喻意慢半拍地反应过来,将那枚银色的飞鸟吊坠利落地纳入手心,起身整理衣服说,“好了。”
喻意走出去,她冲裴景琛歉意地笑笑,“抱歉,我用的有点久。”
裴景琛笑笑,侧身从她面前经过,走进洗手间,关上门。
喻意轻吁了口气,低头再次摊开手心,盯着那枚吊坠有些失神。现在是凌晨两点,可她却没有丝毫睡意。忍不住想看这枚吊坠,忍不住去想那个人。
“咔哒”一声门开了,裴景琛从里面走出来。喻意急急忙忙把手攥起拳头,并背在身后。
然而,她一切反应都没能逃过她的眼睛。
他说,“既然想他,不如明天去见他。”
喻意因为心虚而脸红,说话结结巴巴,“谁……谁……谁想他了?”
裴景琛瞧着她慌张的眉眼,唇角弯了弯,温热的大手落在她头顶,“别嘴硬了,你心里想什么全写在脸上了。”
“……唔。”喻意抿了抿唇,“再……再说吧。我现在,心里挺乱的。”
“那,睡觉吧!嗯?”
喻意讷讷地点点头。
可,躺下之后,她又翻来复去的睡不着。索性,就强行拉着裴景琛一起聊天,但话题还是离不开她的亲生父母。
“老公,当初你们都知道瑾妈就是我亲妈,你们干嘛都还瞒着我?”
“瞒着你是因为,这是瑾妈的意思。”
“那她为什么不认我?她不爱我,对吗?”
“我想原因不是这个。相反,她是因为爱你,所以觉得愧对于你,从而,不敢唐突地与你相认,担心你接受不了。”
“你凭什么这么认为?”
“你应该不愿意记得自己大出血差点死在手术台上吧,可,那次你之所以能顺利死里逃生,其实,全靠着瑾妈给你输血。”
“有这事儿?你怎么不早跟我说?”
“……呃。是瑾妈不让我们说的。她可能是觉得,一个母亲为一个孩子付出再多,哪怕是生命,也是理所应当的吧。所以,她不求你知道,也不求你回报。”
喻意听到这儿,不禁泪目,“我觉得她是爱我的,对吗?”
“当然。”裴景琛把喻意搂在怀里,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落下轻轻一吻,说,“我也爱你。”
喻意眼眸湿漉漉的,却幸福地扬起了嘴角。
她说,“谢谢你!”
他疑问地皱起好看的眉,“谢我什么?”
“谢你先收留了我妈,再收留了我,现在又谅解了……我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