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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我还有一个请求。”老铁说。
“请讲。”裴景琛表情平静。
老铁把手伸进衬衣领子下面,用力一拽,把一直贴身佩戴的项链拽了下来,他说,“替我这个交给她。”
裴景琛不动声色,垂眸扫了一眼老铁手上的廉价品——一个过了时的银坠子,串起它的蜡线早就没了最初的颜色,黑乎乎的。
“你不愿意就算了,我自己给她。”老铁讪讪地说。
“等一下。”裴景琛松口,把项链接了过来,“你还有什么话需要我替你带到的吗?”态度比之前和缓了一些,令老铁感到一丝意外。
老铁挑起左边的眉梢,重新审视裴景琛一番,“……呃,”他慢半拍地张口,“你说跟她说,知道她还活着我很高兴……不对,等一下,你告诉她,不管她认不认我,我都……要不你还是说……算了。我没什么好说的。”
老铁纠结了良久,最终摊开双手,无所谓似的耸耸肩。
裴景琛唇角微动,“什么都不说最好,免得乱了她的心情。”
这话有些刺人,但老铁竟然没有发火,反而低下头勾了勾唇角,旋起一抹自嘲的笑弧。
“我走了。好好照顾她。”这是老铁走时丢下的一句话。
其实,他可能更想说,告诉她,我爱她!
老铁离开后良久,裴景琛都还伫立在原地,陷入沉思,一动不动。
在他很小的时候父亲就去世了,父爱长成什么样,他几乎都忘却了。在父爱这个词眼面前,他心如止水。
可,就在刚刚,他仿佛看到了父爱的样子。它可以是小心翼翼的,可以是奇绝伟岸的,也可以是深沉如海的。
裴景琛低头看了一眼手心里的银坠子,小鸟的形状,还残存着中年男人的体温。在下一个瞬间,他幽黑平静的眼眸里跃动过一抹惊讶的芒——哦,原来如此!
裴景琛回到病房,见喻意正躺在床上划手机,他走过去二话不说就把她的手机夺到自己手里。
“老公!”喻意努嘴。
“撒娇也没用。你生着病,身体非常虚弱,玩手机太耗费精力了。”裴景琛神色严肃,一本正经地说。
“小小手机能奈我何?你太小题大做了吧?”喻意哭丧着脸说。
“你说什么都没有用。”裴景琛把她的手机锁紧抽屉里。
喻意吸了吸鼻子,为手机默哀三分钟——再见了,小机机!只能改天再重新你喽!
“蔬菜汤怎么没喝完?”裴景琛拿出一副一家之主的姿态,准备训话。
“呃,这就喝。嘻嘻。”喻意眯着眼睛对他笑,内心的os却是,要不是老娘生病了打不过你,才不会喝这碗寡淡如水的蔬菜汤呢。
“乖乖喝完,一滴都不许剩!”裴景琛板着脸下达命令。
喻意有气无力地说,“遵命,长官!”
裴景琛亲眼瞧着她把一碗蔬菜汤干了,满意地扬起嘴角,大手落在她头顶温柔地揉了揉,“乖!”
“那伦家这么乖,你有没有小礼物送给伦家呢?”喻意歪着头,嗓音拿捏的嗲嗲的。
“有。”裴景琛说。
“什么?”喻意十分好奇,并感到惊喜。
“先闭上眼。”
喻意咂咂嘴,“都已经老夫老妻了还玩什么神秘,直接就行了,是钻石,还是银行卡?”
裴景琛轻笑,“都不是。”
喻意努嘴,双臂抱在胸前,说,“那就没意思了。”
裴景琛眉心捏紧,俯身倾下,俊脸凑到她眼前,手指点着她的鼻尖,“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财迷?”
喻意佯装不悦,“我本来就是个财迷好伐,你才发现啊?”
裴景琛发出吃吃的笑声。
“喏,这个给你!”裴景琛把右手手心摊开说。
喻意的目光落在那枚银色的飞鸟吊坠上,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惊讶,“这个,怎么在你手里?”
“有人让我转交的。”
“他什么时候来的?他人呢?”
“已经走了。”
“……啊。”喻意张了张嘴,脸上的神色像极了失落。
但当裴景琛问她是不是想见她时,她却又低头说不想。
……
老铁走在马路上,脚步轻快。
今天室外温度只有零下十八度,可他却觉得身上热乎乎的,很暖很暖,这一滚烫的温度以心脏为中心向周身蔓延扩散的。
“哔哔——”
这时,一道汽车喇叭声从他身体正右方传来。
老铁顿了顿脚步,扭着脖子寻声看去。一辆黑色的轿车缓缓地降下了车窗,露出一张年轻的男性面孔。此人,他刚刚才见过。
夏杰停下车,来到老铁面前。
“有事吗?”老铁歪着头眼眸半眯地看着夏杰,目光冰凉,且透着一丝防备。
“您住哪儿?我送您回去。”夏杰说。
老铁轻笑,似是不屑,玩世不恭地点着脚尖说,“你用什么送我啊?就你那辆破车?”
刚刚夏杰开过来的这辆奥迪,说不上多豪,但也说不上多差,至少它不是一辆“破车”。
夏杰礼貌地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只能先委屈您一下了。”
老铁把目光从车上抽回,“我不想委屈。你呀,还是把你的破车从哪儿开来再开回哪儿去吧昂!”
他说完,也不去看夏杰脸上的表情,踢踢踏踏地继续往前走。
“先生。”夏杰紧忙追上他,“送您回家,是裴总的意思。”
老铁冷哼哼地笑了几声,“我管他是裴总还是总赔,我不坐他的车,我也不用你们谁来可怜我。”
夏杰郁闷地捏了捏眉心,这男人可远比他想象中的要倔太多了。他对着男人的落拓的背影喊道,“是太太的意思。”
话音甫定,男人停下了脚步。
夏杰轻吁了一口气,快速走到男人面前,对他说,“请上车!”
男人第一次坐这么高级的汽车,心里有些忐忑,他担心把人家的这么干净的汽车弄脏了,回头儿给闺女丢人。
“算了,我觉得还是走着舒坦。”男人舔了舔冰凉干燥的嘴唇说,侧头看向远处的地平线,用脸上的不屑掩饰心里的心虚。
“您还是上车吧,否则,太太知道我没有遵照她的意思把事情办妥,她会很生气的。她一生气,后果很严重。”夏杰瞅准了喻意就是中年男人的软肋,于是故意拿喻意说项,卖可怜人设。
老铁二话不说坐上了车。他还解释了一番,“小子,我可不是为了你才让你送我的,我是不想让我闺女生气。”
夏杰笑笑,“我懂。”话音落地,他利落关上副驾驶的车门,并很快坐到了主驾的位置上。
“您家住哪儿?”
男人目视前方,回答说,“惠民新居。”
“惠……”夏杰皱了皱眉心,“那里,是片烂尾楼啊。您就住哪儿?”
男人咬了咬牙,侧过头去犀利地盯着夏杰,“怎么?我就不能住那儿啊?”
“您别误会,我没别的什么意思。我就是想说,那边既然是烂尾楼,那么水电暖气这些自然都是没有的。现在这么冷,您怎么过呀?”
“这个就不劳你操心了,我过得好好的。你到底要不要开车,不开我可就下车了啊。”老铁有些不耐烦了。
“开。”夏杰发动引擎,踩下油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