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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跟我说,她未婚夫的公司正面临破产,希望我能注资。”男人战战兢兢地说。
裴景琛吸了口气,身子后仰,稳稳地靠在沙发里,冷峻的面容若有所思,“破产?”
男人点头如小鸡啄米,“她是这么跟我说的,我也不知道真假。”
裴景琛从银质的烟盒里拿出两根香烟,一根叼在自己唇边另外一根则递向男人。
男人一愣,诧异地盯着裴景琛。
“戒了?”景琛问,叼着香烟发音有些闷。
“没。”男人伸手接过,因为紧张,险些掉了。
车内的光线有些暗,幽蓝的火无声息地晃动,照地男人的脸有些妖冶。啪的一声开启,啪地一声又关闭。
裴景琛吸了一口烟,而后又慢慢地把烟圈吐出来。
清白色的薄雾模糊了他脸部冷锐的线条。
他眼波一动,发现关的香烟还没点着,问他,“没带火儿?”他嗓音微凉,一如这夏末秋初的夜。
关没说话。
接着,一枚银白的打火机被丢在他身上。
他捡起来,动作有些蠢笨,打了两三次才打着。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整个人缓慢地放松了下来。
裴景琛斜了他一眼,哧地一声轻笑,“怎么样?”
关把头向后仰着,右手搭在车窗上,“嗯,口感不错。”他突然又想起来什么似的,直起了身,对裴景琛说,“小道儿消息,您的那个兄弟是惹了不该惹的人。”
“哦?是吗?”裴景琛眉梢一挑,“看来你消息挺灵通嘛。我都不知道的事情,你却知道。”
关忙说,“岂敢,岂敢。”
裴景琛轻哼了一声,“你有什么不敢的?”
“犯法的事我就不敢。”关又吸了口烟,又接着说,“其实,我知道是怎么回事”
“哦?”裴景琛微微眯起眼眸,眼角一根细纹卷起,似笑非笑地盯着关。
“就是您那个兄弟啊。如果没有她来国内搅乱了玉石市场,他那公司还不至于破产。”关说。
“她姓龙。从缅甸起家。老家在京北。一回国就以风卷残云之势侵占国内的玉石市场,手腕辣的很。”
“亏了您眼光独到,不做玉石生意,而做水晶。否则,咱们这几家公司估计也得赔上血本。”
关竹筒倒豆子似的自说自话。
景琛只安静地听着。
“我听说这位龙老板年轻的时候也是个风流人物,跟过好几个有钱的公子哥……”一提各家风流韵事,关就特来劲,眉飞色舞的全然忘了他身边坐着的是谁,以及自己目前的处境了。
“够了。”裴景琛瞥了他一眼。
关自知再说下去也是费力不讨好,于是连忙住嘴。
“如果有个机会能够让你接触到这位龙老板,你愿不愿意?”裴景琛问他。
关想了想,“能够接触到龙老板……这自然是好的呀。想想看,咱们虽然是做水晶生意的,但离玉石也不算太远吧。如果有机会见到龙老板,自当好好垂询一番,究竟这宝石的生意该怎么做。”
“说到玉石,我手里倒是有几块上好的原石。”景琛说。
“当真?呵……裴总应该不会慷慨到把自己的珍藏拿出来借小弟一用吧?”关这个人脑子转的极快。一听说裴景琛手里有玉石,立马就想到“拿来主义”。
玉石就是敲门砖。
也是他走进龙玉的门庭的敲门砖。
他很想见识一家这位女玉石大佬究竟是何方神圣,她到底长了几个脑袋、几双眼。
而且他这个人也蛮搞笑的,以前他在裴景琛面前都以兄长自居,说起话来总是一口一个景琛老弟。如今却又自愿降下一截,自称小弟。甘认裴景琛是大哥。他这种人,就是典型的小鬼儿,只要有利可图,别说叫一声大哥,就是跪舔也行。
裴景琛勾了勾唇角。没想到他这么快就上套了。
“谁说我不愿意?”
关一听这话,立马两眼冒精光。仿佛他已经看到了无数的金灿灿的小金鱼了。
“明天上午,你派人到我家来取。”景琛信誓旦旦地道。
关顿时有种喜从天降地感觉,搓了搓双手,“那可就说定了啊。到时候您可不能反悔。”
“如果你保证不再骚扰我兄弟,以及他的家人。”
“这个您放心。我可以给你打一百个包票,我肯定不会再做那种事了。那个……我就想问,那两个原始价值多少钱啊?”
关现在这个样子特像是一只哈巴狗,闻到了钱的味道就想立马一口咬上去,绝不松口。
“起码这个数。”景琛用手指比了个“三”。
关笑嘻嘻地,“三百万?”心里已经开始觉得兴奋了。
景琛摇头,“再加一个零。”
关惊得嘴巴都圆了,“三……三千万那?”
翌日一早。
薄暮的秘书将一份合同送到了他的病房。
他看完都惊呆了,问秘书,“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合同上黑纸白字写得很清楚,关氏企业愿向薄氏集团注资450亿整。
秘书摇头,“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反正今天一道早关氏那边就有人送来了这个。”
“那他们说什么了没有?”薄暮问。
秘书又摇头,“没有。”
薄暮把合同从头到尾反反复复看了好多遍,不存在任何欺诈的嫌疑,是一份具有法律效力的正式合同。
可他就不明白了,姓关的为什么会愿意给他的公司注资。
难道是因为她?
他思索了一阵,觉得这事儿还是得找她问个明白。
安若昔正在病房里躺着休息,猛地一道开门声,吓了她一跳。
她紧忙坐起来。
这时,薄暮气势汹汹地朝她走过来。
“薄暮?”
“这个你怎么解释?”
薄暮脾气急躁地把那份合同仍在她身上。
安若昔脸色苍白。
“你怎么了?”她讷讷地问。
她印象中的薄暮是个脾气很温和的男人。如今站在她眼前的这个感觉很陌生。
“请你解释清楚。”薄暮冷着脸,垂在身侧的双手攥着拳头,努力克制着暴躁的情绪。
安若昔吸了吸鼻子,把合同拿起来翻开。
“这?这是怎么回事?”她完全一头雾水。
合同她确实是看懂了,只是她搞不明白,关为什么会给薄氏注资。
昨晚场面闹成那样……
薄暮眼神凌厉地盯着她,“我是让你来解释,你反过来问我?”
“不是……”安若昔摇头,且一脸迷茫,“我并不知道他要注资。”
“你不知道谁知道?你昨天……都去找他了。”这话说出来,他自己都觉得十分臊得慌。
她是他的女人,不管她的初衷是什么,可为了钱不惜卖辱求荣,这事儿他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
安若昔的眼泪扑簌簌地落,脸色也越发苍白。
“是。我昨天的确是去找他了。可是……”
“可是什么?”他扯高了调门吼她。
她低下头,“我没想跟他怎么样。”
他以为她是想用“卖”的。
其实,她只是想用骗的。
骗,的确同样也很不光彩。
可至少从从始至终都没想过要对不起他。
可她现在这样说,他信吗?
事实很明显,他认定了是那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甚至连灵魂都可以出卖的人。
说什么都是枉费唇舌。
于是,她沉默下来。
不再解释。
薄暮拿起合同,冰冷的目光向刀子一样从她的脸上划过,“我是不会接受这笔钱的。哪怕薄氏下一秒就会破产。”
“……”她不吭声,只默默地掉眼泪。
他哼了一声,拔腿离开。
她抬起头,想要叫住他,可他走得太快了,她还来不及开口,他人已经到了外面。
怎么办?
她该怎么办?
她办了糊涂事。
以至于赔了夫人又折兵。
他不再信她了。
他也不再爱她了。
怎么办?
到底该怎么办?
薄暮回到自己的病房,此刻,他感觉头疼欲裂。
他咬牙忍着这令人心悸心慌的疼痛,抱头倒在床上。
该死!
他真该死!
明明是自己无能,凭什么去骂她?
对不起,若昔,对不起……
他无法忍受她为了他而出卖自己。
不能。
“叮……”
房间里响起了熟悉的手机音乐。
他撑着坐起来,拿起手机。
“喂,景琛。”
“合同收到了吗?”
“什么合同?”
“关氏没有送一份合同过去吗?”
“呃……”薄暮的目光慢慢地一向被他扔了一地的合同,慢吞吞地答,“有。”
“怎么样?签吗?”
薄暮皱了皱眉,“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他其实更想问他是怎么说服关注资的?
裴景琛笑了下,“我自然有我的办法。当然,这也是我的个人意见,合同你也可以不签。我相信你,留住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谢谢。合同的事……我会认真考虑的。”
“嗯。那就先这样。我还有事,挂了。”
通话结束了。
薄暮缓缓地放下手机。
他盯着地上那一张张散乱的合同,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薄暮整理好情绪后再次来到安若昔的病房。
此时,偌大的病房里空无一人。
出去了?
他刚转身要走,就听到从洗手间传来的呜咽声。
他不禁心下一沉。
“咚咚……”他敲了几下洗手间的门,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叫她的名字,“若昔。”
安若昔坐在洗手间的地板上,哭得正凶,恍惚间她感觉听到了薄暮的声音。
怎么可能?
他已经走了?
他不再信她了。
也不再爱她了。
他不会再回来了。
“呜……”她继续哭。心脏像是被锥子扎着似的,疼痛的难以自持。
好想死。
她真的好想去死。
薄暮不要她了,这个世界上也就没什么值得她去留恋的了。
既然活着这么痛苦,不如死了算了。
“咚咚……”
“若昔。你开门啊。若昔……”
她不禁一怔。
是她又产生幻听了?
她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竖起耳朵仔细听。
“咚咚……”
“若昔。”
是真的。
是他在敲门,是他的声音。
这一刻,她的心猛烈的跳动了一下,犹如沙漠逢甘霖,枯木开花。
她的薄暮,回来了?
她哭得已经近乎虚脱,一只手扶着墙才站起来,踉跄地跑到门口。
“咔哒”一声门把搅下。
她模糊的视线里是一个高大的轮廓。
她虽然看不清,但知道他就是薄暮。
下一秒,她不顾一切扑过去,紧紧地抱住他。
在他怀里嚎啕大哭。
“对不起,我错了!”这是她想对他说的话,也是他想对她说的话。
裴宅。
喻意把已经安置妥善的原石交给专业人员,嘱咐一声,“拜托了。”
对方点了下头,“放心!”
等他们这批人马离开后,喻意便给景琛发了条信息,告诉他原石已经运走,接下来大鱼能不能上钩可就得靠运气了。
景琛给她回了句,“拭目以待。”
喻意看着屏幕,吁了一口气。
好吧,拭目以待。
此刻,景盛集团。
裴景琛放下手机,转而拿起办公桌上的座机,接通了秘书部。
“夏特助来一趟。”
片刻之后,夏杰敲门进来。
“裴总,您找我。”
“事情安排地怎么样了?”
夏杰点点头,“按照您的吩咐,我分别给齐总,郭总,赵总……都打了电话,他们都很乐意参加‘茶话会’。”
裴景琛唇角轻勾,“办的不错。”
夏杰笑笑,“没别的事的话我就先出去了。”
“去吧。”
夏杰走了几步,突然想起来很重要的事,顿了下脚步,“裴总,有件事……”
“何事?”
“我想请假。”
“理由。”
“我爸妈来了。”
裴景琛想了想,“ok,准你三个小时的嫁。”他看着手表说。
夏杰一脸哀怨,“裴总,我已经半年没休假了。”
“是吗?那前些日子你没在公司是去干吗了?”
“我……您难道不知道吗?”蹲在看守所里啊。
唉,回忆过去,痛苦的往事不能提。
“我知道。可我按假期给你算的啊。你半年的假是十五天,而你整整二十五天没来上班,我已经默许你提前预支了后半年的十天假期,没扣你工资。如何?”
如何?
他不能如何?
他的职场箴言就是,“老板虐我千百遍,我戴老板如初恋,欧耶!”
“好吧。三个小时足够我把他们从机场接到家里再返回来了。”夏杰认命地说。
裴景琛欣慰地点点头,“去吧。”
夏杰微一欠身,之后便离开了。
傍晚十分,夏杰把父亲接到自己在京北的家里。
进么后,他没脱鞋,站在门口说,“爸,妈,这有一副钥匙和门牌留给你们。我先走了。”
二老一听这话都惊了。
“你上哪儿去啊?”夏妈妈逮着他的胳膊问。
夏杰笑笑,“去公司。您干嘛这么激动?我又不是去送死。”
“呸呸。童言无忌。什么死不死的。”夏妈妈努努嘴,“你们老板怎么这么抠门,员工家属来了都不给假的啊?”
“不是我们老板抠门,确实工作太多。”夏杰解释道。
“看来我儿子是公司里的骨干啊,少了你公司的事务就会运转不开。”夏妈妈王婆卖瓜自卖自夸。
“差不多吧。”这会儿夏杰也丝毫不谦虚。
讲真,这母子俩的性格其实有点相似之处。
夏妈妈一脸惊喜,“真的啊?嚯,我儿子真有出息。去吧,路上小心。晚上早点回来,我跟你爸给你做你平时最爱吃的菜。”
“好。”夏杰摆了摆手,“爸妈再见。”
“再见儿子。”
夏妈妈看着儿子进了电梯,才恋恋不舍地把门关上。
一回头看到老夏正默默地站在身后,冷不丁被吓了一跳,她嗔怪地打了他一下,“你个老家伙干嘛一声不吭地站在我身后?”
老夏咂咂嘴,小声嘟囔着,“我吭了,但你没听到。”
夏妈妈,“……”
老夏转身准备往里面走,一把被夏妈妈拽住,“诶?我说你这个人怎么回事儿?回自己家不脱鞋也就算了,你怎么到了儿子这儿还这么邋遢?换鞋。”她语气蛮横地命令着。
老夏一拍自己的脑门,“忘了。”
夏妈妈一边脱鞋一边说,“大城市的人跟咱们小地方的人不一样,人家讲究可多着呢,不能在房间里穿着鞋就走来走去,不然弄出怪声人家会投诉的。咱别给儿子找麻烦,该怎么着就怎么着。”
老夏憨厚地点头,“嗯。”
换完鞋,夏妈妈又指挥老夏去厨房看看冰箱里都有什么菜。
老夏溜溜地去了,打开冰箱一看,傻眼了。冰箱里除了一颗洋葱头和一颗西红柿,其他全是他看不懂的包装。
“老婆,你过来看看,这些都是什么啊?”他伸着脖子冲着厨房外面喊道。
夏妈妈正在收拾行李,听到他的喊声,不禁咬牙,“我说你不会连菜都不认识吧?你对得起你农民的身份吗你?”
她冲老夏摆了摆手,“走开,我看看。”
老夏乖乖地让开。
夏妈妈往冰箱里一瞅,顿时也傻眼了,“嚯。瞧瞧这就是你儿子过的日子,就一颗西红柿一颗洋葱头,难不成每天就吃屁喝风活着的啊?”
老夏咳嗽一声,“说话注意点。不文明。小心被邻居听到了投诉。”
夏妈妈,“……”服了。服地透透的了。
她拿起那些印满“外星文”的东西瞅了瞅,“这个,牛奶,这个,黄油,这个披萨,这个是鱼子酱……”
老夏惊奇地看着夏妈妈,“老婆,这上面的‘外星文’你都认识啊?”
夏妈妈呵地笑了一声,“拜托,这是英文好吗?还外星文,我看你是外星人还差不多。再者说,你不认识字母,你总认识上面的画吧。”
老夏挠挠头,“不认识。”
夏妈妈,“……”当我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