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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晚从来没有进过慎夜的昔香殿,扛着碧落一路走进来时,被这屋舍的装饰惊了一下,慎夜平日里休息的寝殿,没想到是这么温暖惬意的样子。
她还以为会是沉闷肃静的模样。
说起来,昔香殿这名字好像也不太是慎夜的风格……
肩膀上少女嘤咛一声,少晚连忙回了神掀开隔断的青纱帐,将她安置好在床榻上。
碧落趴伏在软绵绵的床榻上,背上的伤口处仍有血湛出,她睫毛轻颤,勉强睁开眼睛看着少晚。
“你感觉如何了?”少晚俯下身轻声问她。
碧落似乎想说些什么,却没有力气发出声音来。
少晚安抚地摸摸她的头,“我去取药来给你擦伤,你好生歇着。”
衣角被扯住,少晚回身看去,碧落有气无力地伸出手扯着她的衣角,费劲地说着什么话,少晚凑上前仔细听着,她声音细小,却咬牙切齿地:
你个混蛋。
少晚起了身,她刚为什么听得这么仔细来着?
碧落趴在床榻上,气息微弱地,“你怎么能告诉慎夜止月到冥界来的事情。”
“……这事是我疏忽了,”少晚颇有些无奈,当时情急之下,她只顾着拦住慎夜,却没想到他会追究此事,“你先别气了,我去给你取药,你就好好养伤罢。”
碧落依然拉着她不让她走,“你将此事告诉慎夜,我挨了三鞭倒是无妨,可若是追查下去牵连止月该怎么办,而且……即便我咬定不说,慎夜他一定也会问责你的。”
这事情若是少晚不知晓也就罢了,可少晚知晓,慎夜一定不会轻易放过她的。
她突然后悔曾将在冥界遇到止月的事告诉了少晚天涯。
少晚何尝不知,她叹口气,“当时情急之下,我告诉君上你去人间就是为了花止月,其他并未曾多言什么。不然你现在赶紧编个故事,咱俩串通一下口供来骗骗他?”
碧落很想骂她,但是现在没力气做这么费心费力的事情,“你觉得编故事串口供能骗慎夜?”
“那就安心养你的伤,”少晚按着她的脑袋,“别操心我的事情。你放心,北司君再怎么问我,我都不会供出你的小郎君的。”
也不顾碧落在身后唤她,给她盖好了被子抬步走了出去。到了外面回身再看了一眼昔香殿这名字,突然有些领悟到了这名字里的含义。
还是北司君宠她宠得彻底,连自己寝殿的名字都改了。
少晚忽地一笑。
……
慎夜端坐在上翻着案卷,听到来人恭谨地唤了声君上,掀眼皮向下看了去。
英招垂首立在殿中央,有些惶恐。他刚走出去不久就被北玄宫的小厮叫了回来,几时前还在正殿前看到慎夜责打碧落的一幕,心下难安。
慎夜连碧落都打了,还有什么是不可能做得出来的呢。
“监察司。”
听到清清冷冷的一声,英招连忙附身应答,“小司在。”
慎夜未曾抬头,翻着手中的案卷,“你监察冥界各处,可曾知晓冥界有外人来过。”
“回禀君上……”英招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到有什么人闯过冥界,“据小司所知,不曾有外人到过冥界。”
不曾有人来过……
但少晚的话,必然不是假的。
慎夜丢开案卷,“那你就去查。”
英招应了声,小心翼翼地询问着,“不知君上可否给个大致的时间?”
慎夜向下瞥了一眼,英招缩了缩脖子。
时间。
好像确实是从某个时刻起,碧落就开始有意无意地对自己疏远了,也开始懂得避讳着自己的亲近……
“三百年……”慎夜回想着,眼眸微眯,从她离开冥界前的三百年里,一直在刻意与自己保持距离,再加上她离开的一百年,“查四百年前的事情,冥界里发生的所有蛛丝马迹,都不准放过。”
“尊冷。”
英招退了下去,走到殿外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
他轻轻掀开青纱帐,玉牙床上,少女趴着身子似乎已经睡熟,没有察觉到自己浅步走来。
慎夜坐到床角,将药瓷瓶放到一边,轻抬手掀开盖在她身上的锦被。
一阵冷意袭来,身上的伤口似乎更痛了一点,碧落恍恍惚惚地半睁开眼睛,感觉到有人好像在摆弄着自己的衣裙……她一个激灵猛然清醒,下意识地撑着手臂坐起来,却扯痛了身上的伤口。
“别乱动,我给你上药。”
慎夜伸手扶她,让她伏在床上。
碧落忍痛撑着手臂,慌忙摆着手,扯着一边的锦被,“不不不,不用劳烦您了,天涯取药回来让她帮我就好了。”
一双手小心翼翼地落在她没有受伤的地方,安抚着碧落伏在床榻上,慎夜淡道:“我来时遇见了道行司,让她先回去了。”
……身上的伤好像更疼了。
“你和我生分了许多,”碧落忐忑地趴在床榻上,感受到头着话,“之前你挨了鞭子,还是乖乖让我给你上药疗伤的,却不知道从何时起,你竟然开始躲着我了。”
碧落轻呵两声,“那时候不懂男女之别,您也没有教过我……”
所以直到后来一点点明白了那些事,才惊觉慎夜的一些行为多么古怪。
要早一点发现了呢?
为什么都没人来告诉她!
手拂过她的面颊,细腻光滑,慎夜看着她,“男女有别,我与你,该有别么?”
“……其实应该的。”
慎夜轻拍拍她的发着,再掀开了锦被,抬手欲扯开她的衣襟。
“慎夜!”
碧落慌张地推开他的手,“我没和你胡闹!你不能这样对我!”
“我怎样对你!”
他抬手钳住碧落的下巴,满目怒意,“我怎样对你你都感受到了!你都已经明白了!那你为什么不肯接受我!”他看着墨眸里藏的惊慌,慎夜垂首抵住她的额头,声音颤抖,“你还要我怎么样?碧落……”
他盼了三千年,眼前人能明白自己的心意,懂得自己靠近她时乱跳的心脏。
然而这份感情常常无法压抑,所以有时会悄悄亲吻她,吻过她的发丝、她的指尖、她的面颊……以此来慰藉自己躁动不安的心脏。
“碧落,我盼了三千年,盼你终能明白我的心意,而后安然来我的怀里。”
他环着纤细的腰际,一手抬着她的面颊,在碧落的耳旁低语呢喃,“是你不能这样对我……我给了你时间让你明白,现在你清楚了,懂得了,应该是顺应着我,而不是躲着我。”
碧落在他胸膛前撑着手臂,耳边传来的温热的气息却令她心底一阵发寒,“慎夜……我们好好说话,”她拨开下颚上的手,抬眼却看到近在咫尺的一双凤眸,那眸底幽深,令她下意识避开了目光,“我、我很抱歉这么久才明白你的心意,但是这种事情,你不能勉强我改变想法罢……”
当初什么都不懂的时候还不觉得,现在却只觉得慎夜骇人得可怕。
他的感情太过沉重,只要一想到慎夜这些年来对自己的感情,满心就沉压压的喘不过气来。
“我觉得……我们可能不太合适……”
止月就很合适,因为止月永远不会用顺应这个词。
碧落暗自想着,但没胆量在这个时候说出口来。
环在腰间的双手未放,他垂首埋在颈肩,呼出的气息令她一阵阵地胆寒,正当碧落再也受不住想推开慎夜时,他直起了身来,垂眸辨不清神色。
“你还有伤,”他闭了闭眼,平复下心神,尽力劝哄着,“现在不说这些,你听话,伤口都裂开了,让我帮你看看。”
碧落抿抿唇,看来他是完全没有听进去自己讲话。
她跪坐在床上未动,依旧伸手抵抗着自己。
慎夜凝着她,“道行司知晓花止月到过冥界的事情?你不说,我来问她如何?”
“这关她什么事!”碧落怒着,身上的伤口似乎是真的裂开了,生生地更疼了,她咬了咬唇,“我说了止月从未曾到过冥界,你不要为难任何人。”
那双凤眸一直凝着自己,慎夜未曾作声。
她深吸了一口气,“慎夜,”放在胸膛前的手慢慢攥紧了,揪住了他的衣襟,“天涯她只是说错了话,你别为难她,这件事情根本就是莫须有的,你不要再追究了好么?”
放在衣襟上的手背微凉,他握住了自己的手,上面带着薄茧,令她有些不适。
慎夜常年握剑,她那时在北玄宫经常见到他处理一堆繁琐的事情之后还要修习。他对任何人都很严苛,而对自我要求更甚,却唯独对自己宽容宠溺。
“慎夜……”她低垂着头,声音发哑,“我伤口好痛,你来帮我上药好不好,不要追究这些事了。”
慎夜偏头去看她,勾唇笑着,“好。”
青纱帐被风吹得微微晃动着,那时她听钦原讲了人间的故事,有一段描写了姑娘闺阁的样子,碧落求了钦原画图来给她看看,当时想着以后有了自己的府邸了也要这般装扮一番。
后来与慎夜提起想在冥府建一座自己的小房子,慎夜问她为何,她抱着手臂伏在案几上,说是因为喜欢钦原画给她看的小房间。
转天参拜神殿后再去了北玄宫,北玄宫寝殿全变了模样,比钦原画给她看的小房间还要好看,甚至连寝殿的名字也换成了如今的昔香殿。原先的那个名字,碧落已经记不起了。
但其实惊喜说不上,有几分遗憾倒是真的,因为每次歇宿在北玄宫慎夜都要腾出来自己的寝殿来给她住。
渐渐地,碧落也就习惯了。直到明白了一些事情,才开始频繁地在少晚的府邸赖着不走。
但每次慎夜都会强行把她领回北玄宫。
衣襟被人轻柔地掀去,她埋首在枕垫上,脊背泛凉。
身下的床榻软绵绵的,碧落犹记得第一次歇宿在这里,床板硬的难受,慎夜问她歇息得如何,她照实说了。后来这床就变了样子。
指尖晕开药膏,小心地划在肌肤上,手指尖的凉意和药膏涂抹在伤口上的痛感令她不自觉地缩紧了双肩。
“疼么?我再小心一些。”
光洁的雪背上那三道鞭痕触目惊心,目光顺着鞭痕划过,沾着药膏的指尖有些发抖,“我打的太重了,你会怨我罢?”
“不会,”她埋首在枕垫里,闷着声音,“你罚我是应当的,若是一直维护着我,旁人会对你心生埋怨的。”
“旁的人如何怨我都无所谓,我只希望你不要怨着我,”慎夜俯下身,侧脸贴在她的背上,那触感温润,“碧落,你不要怨我。”
背上忽然传来的温热令她心头剧惊,她慌忙挣扎着想躲开慎夜,“你做什么呢!慎夜!”碧落此时衣衫不整,也不敢挣扎得太厉害,伸手想扯过一边的锦被来挡住自己。
慎夜捉住她的手,压住了她的挣扎,忙道:“你别乱动。”
伤口的疼痛此时已然顾不上了,碧落满面通红,又不能起身和他叫板,“您若是帮我上好药了,就赶紧起开让我穿好衣服!”
手压在她的颈肩处,防止她乱动,“我再帮你包扎一下伤口。”
“不用!”
她的性子,是真的越来越倔了。
第一次为她上药包扎时,感觉到她有些别扭,却不会像这般反抗挣扎。
“你会这样反抗我,都是因为花止月罢。”
他的声音冰冷,满是妒意。
碧落咬了咬后槽牙,“我反抗你是因为男女有别!若你从一开始就对我讲清楚这种事情,我早就避开你了!”
之前无论碧落如何与自己任性,也没有说过这种话。
手上的力道加重,他深吸口气。
“只要有我在的地方,其他人不敢打你的主意,是以和你说这些也没有用处,反而会像现在这般让你疏远我。”
“但是,碧落,”慎夜俯下身子,一手按着她的后颈肩,令她动弹不得,声音在耳边盘旋着令她发寒,“在我没有注意到的地方,竟然被人打起了你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