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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落的心莫名猛然一紧，她不由得捂上心口轻皱了皱眉头。
“怎么了？”慎夜放下手中的案卷，走到美人榻前蹲下身来看她，“哪里不舒服？”他捏着碧落的手，探着她的灵力，“是离开冥河太久了？”
“没有……”
她也不知道怎么说，但总觉得心慌意乱。
自己已经偷偷传消息给了朱獳，让她把自己匆忙做好的缠有发丝的手链交给凡音，也不知晓朱獳给了没有。现如今人间不宁，凡音不过是个刚成年的普通人，止月又不在他身边，若没点保命安身的东西可怎么办。
探她灵力并无损伤，暂放下心来。慎夜仔细端详着她的面色，“你没事么？怎么眉头蹙得这么紧？”他抬手去抚摸碧落的额头，指尖下的蹙眉渐缓。
碧落轻挡下他的手，欲言又止。
慎夜瞧着她，开口道：“有什么事，就说罢。”她小心翼翼地刚想张嘴想说些什么，就听慎夜又补充道：“除了离开我身边，其他事情我都可以满足你。”
碧落撇撇嘴角，扯过一边的薄锦被盖在脸上不再想看见这人。
锦被又轻轻被掀开，她不悦地转过头来看向慎夜。
“我陪你出去走走好不好？”
她偏头指着一堆卷册，“您不是还有事情要做？”
“那些都不重要，”他笑笑，摸上碧落的发鬓，“在屋里待的闷了？一会陪你去买些梨子来吃？”
“……不用。”
慎夜正常起来的时候还是挺能引起她的愧疚之心的，但不正常的时候自己还是想把他摁回冥河里去。
碧落挪动着嘴唇，别扭道：“您别对我这个态度……”她会很愧疚的。
慎夜轻笑一声，“三千年来我们不是一直这般？如何现在不喜欢了。”
好了，她更愧疚了。
“所以其他人更会埋怨我啊，您对其他司使都是冷言冷语的，对我却这般好会让别人不喜欢我的，”碧落从美人榻上爬起来试图和他讲道理，“就像现在，冥府司使皆在凡间冥界忙着，只有我整天无所事事地跟在你身后，要是被人知道，肯定有好多人会非议我的。”
“谁敢？”她跪立在美人榻上比蹲下的自己高了一点，慎夜站了起身，俯身顺着她的发丝，“更何况别人喜不喜欢你又怎样？你在乎？”
碧落头痛地抱着脑袋，“我在乎啊，您就放我去吧！”凡音还不知道怎么样了。
她咬了咬唇，抬头对慎夜保证道：“我绝对不会主动去见止月的！而且您也看到了，止月他现在都不记得我了，我们不会再有什么交集的……”
脸庞被轻轻抬起放到掌心里，慎夜捧着她的面庞垂眸看着，“我上次看见他时，可不像对你毫无情谊的样子。”
那次的事情历历在目，止月盯着他怀里的人，目光都不曾转开。
慎夜低下身，在她的耳边低语，“他见我吻你的时候，都像要杀了我。”他见碧落愣了一时，又在她耳边轻声呢喃般，“他杀了我你会心疼吗？”
“……君上为凡间冥界尽心尽力，受人敬仰崇拜，止月不会为了私情而做出这种事的。”
碧落觉得慎夜想的有点多，纵然自己常常想把他摁回冥河里去，也只是想想罢了，且不说他身为冥界北司君，纵是凭着他们之间三千年的情谊，她也实在见不得慎夜受难。
“那我要是杀了他呢？”
她抬眸对上慎夜的目光，小心肝不由得颤了颤，碧落咽咽口水，“……别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多不好。”她打量一番慎夜，犹疑道，“您只是说说而已，不会真的这么做的对罢？”
她再来凡间，是怕慎夜还在气头上对止月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但冷静想想少晚说的那番话还是对的，慎夜是冥界北司君，如何也不会做出那么冲动的事情。
慎夜却不答话，只是放开了她的，转而问道：“你想出去，既不是为了花止月，又是为了什么？”她张了张口，刚要说什么却被慎夜噎了回去，“别和我说是为了天下苍生，如果是为了那种事情，跟在我身边就够了。”
冠冕堂皇的正经理由一下子就被猜到了，碧落暗暗撇嘴，只能诚实说道：“我之前在凡间有个小徒弟，从他刚出生我就一直带在身边养着，这样年里都不知道他过得怎么样了，现在世道乱，我想去看看他……”
她忽然想到什么，忙说道：“您也知道他的，他叫凡音。”
慎夜侧着身，没有说应允。
碧落跪立在塌上扯着他的衣角，声音可怜，“求您了，让我去看看凡音罢，如果他出事了，我一生都不会心安的。”
“我就看一看他，见他平安就好。”
慎夜转过身，垂眸看着她，“只许见一次，立刻就要回来。”
见他终于松了口，碧落连忙点头应允。
她从塌上跳下来转身就要跑出门去，却被慎夜一把扯了回来，碧落正愤愤地想问他什么意思，却见他在自己的食指上划了一个口子。
“您这是做什么……”
血珠从伤口溢了出来，慎夜抬指食指点在了她的眉间。
一股暖意从眉间传到了身体各处，血珠似乎融进了自己的身体里，碧落疑惑地抬眼看他，却听他说道：“以后不管你去了哪里我都会知道，哪怕你再偷了蔽明斗篷，也休想瞒着我。”
碧落抿抿唇角，低声答道：“知晓了……”
……
非相左扛着凡音，一步步地往语一山走，他很明显地感觉到凡音的气虚微弱得几乎到了不可查的地步。
他忽然记起那些人的话，若是被冥魂所杀，就要被驱散魂魄。
非相左咬了咬牙，念着缩地术一路急忙走回去，也因此，他自己的精力也快要用尽了。
眼前投下一片影子，非相左扛着凡音低头走路，见到身前的影子心里突然一慌，可抬头看了来人，又不由自主地松下心来。
“钦原啊……你别挡路，凡音受伤了，我赶回去语一山呢。”
这几天以来他自觉的把那些人的脾气摸得还算透彻，钦原和朱獳一样，不过就是个喜欢八卦闲话的，办正经事的时候都是一副不正经的样子。
一只手伸到了自己的面前，非相左听他含笑说道：“背着凡音很累罢？不如把他交给我罢？”
钦原常常喜欢笑，就和凡间整天招猫逗狗的的纨绔子弟一样，但是这种笑，非相左还是第一次见。
他扛着凡音往后退着步子，结巴道：“不、不必了，没多远就到语一山了……我自己可以把他带回去。”
钦原看向非相左背上气若游丝的凡音，声音冷淡：
“他活不了多久了。”
心中咯噔一下，非相左蓦然想了起来那日眼前这人残杀冥魂时的冷漠，不止是他，还有许多其他的人。
非相左将凡音往身上又提了一提，警惕看着他，“凡音现在还活着，你不能对他怎么样。”
“是么？那让我来算算……”钦原装模作样地掐指，恍然一声，“啊，今天，他活不过今天。”
“胡说八道！”
他背起凡音转身就要跑，却因为体力消耗太多一下子就被钦原拦住了去路。
非相左咬牙道：“这么多天相处，我们也算是个朋友吧？你又何必这般赶尽杀绝！”
朋友？
钦原不由得笑笑，“我属冥界你在凡间，要和我做朋友，那还要等你死了之后。到时候来了阴司冥府，我定然会在家中好好款待你一番。”
非相左痛骂一声，“呸！你咒谁呢！”
“你们不要这么抗拒这件事，”钦原一副颇能理解的模样，“我知晓你们凡间人故去的时候都会很不舍得，但是谁没个走到尽头的时候，不要害怕死亡，其实很简单的。”
哪里像他们，想死都死不了，不伤不灭地活着，活到不知天地是何物。
“凡音交给你，你就要驱散他的魂魄对不对！”非相左将凡音死死护住，“我才不会让你这么做！”
钦原冷漠地看着他，目光里满是不理解，“脱离轮回，永久湮灭，多么幸福的一件事，怎么你们就是不知足呢？”
肩上凡音的气息越来越弱，非相左硬撑着脾气，“哼，反正凡音现在还活着，你又不能对他怎么样！”
“没关系，”钦原笑着看他，“我可以等，”他偏头看看，一声轻呵，“也不用等多久。”
四周皆是树林，非相左暗暗看着哪里可以跑出去，若是跑不掉，或者把这个人打晕呢。
想到这里，他偷偷瞄着钦原，算着自己可以有几成把握。
“你不要打歪念头哦，”钦原比着手指摇了摇，“我活的年头，是你想象不到的长久，我在凡间的时候，你们的语慧帝神还没出生呢。”
“你瞎扯什么！不许侮辱帝神！”
原来不管哪个时代，人们都如此崇敬神明。
钦原不由得暗暗感慨一声，又朝凡音走了过去。
非相左戒备地看着他，抬手唤出了自己的佩剑。
“不要没用地抵抗了，凡音一死，就不归你们凡间所管，是消弭或是轮回，都与你们无关了。”
他轻声说着，一步步走了过去，指尖夹着毒针。
只要凡音的魂魄离体，必可以一击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