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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徒大人!”
剩余五名大帝驾驭者如获救命稻草,发了疯般冲至银发青年身前,叩首急拜。
银发青年漠然地扫视着五人,鼻腔里冒出一记冷哼:“帝器交予你等之手,当真是暴殄天物!”
说罢,他轻一跺脚。
头顶玉冠忽闪浩瀚神光。
刹那间,七件帝器仿佛受到牵引,齐齐从这些帝器驾驭者的身上剥离出来,纷纷飞向那银发青年。
牧渊心头一凛。
那玉冠散发的气息,明显比其他帝器更加强大!
他们事先对这七件帝器做了手脚,使其能被玉冠召......
风起时,枯树新芽颤了颤,那抹嫩绿在暮色中微微发亮,像一粒不肯熄灭的星火。阿念仍坐在树下,掌心贴着地面,仿佛能听见根系深处传来的脉动??那是无数未说出口的话,在土壤里悄然萌发。
她忽然笑了,眼角还挂着泪。
“原来不是我们在唤醒世界,”她低声说,“是世界一直在等我们开口。”
阿霜蹲下身,轻轻拍去她衣角的尘土。“师父选你做承誓者,大概就是因为你能把别人的痛,当成自己的伤口来疼。”
阿念摇头:“我不是特别,我只是……没学会麻木。”
远处,村民们陆续散去,有人默默带走一张信纸,有人将写好的新信塞进老人的木箱。那个曾递上画信的小女孩拉着母亲的手,回头望了一眼枯树,小声说:“妈妈,明年春天,它会不会开花?”
母亲怔了怔,终于开口??三十年来第一次,她说出了完整的句子:“会的,只要有人记得浇水。”
声音虽轻,却如惊雷滚过荒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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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马车驶入北境边陲。
所谓“沉默之城”,并非真无一人,而是整座城浸泡在一种死寂之中。街道干净得诡异,屋舍整齐却无人走动,孩童上学不语,市集交易以手势完成,连狗都不吠。这里的人用眼神交流,用笔写字,但从不发声,仿佛声音本身就是灾厄。
城门口立着一块石碑,刻字早已风化,唯有监察庭后来加刻的一行冰冷铭文清晰可见:
>“情感即疫源,静默为良药。”
阿霜冷笑:“他们把创伤当病症治,难怪越治越死。”
阿念没有说话。她抬头望着城墙,忽然伸手按住心口??那道锁链符印正隐隐灼烫,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里面有东西……”她喃喃,“不是人,也不是记忆。是‘空’。”
“空?”
“一种被彻底清空后留下的回响。”她闭眼感知,“就像一口钟,被人敲碎了,但余音还在绕梁。”
她们踏入城中,每一步都像踩在冻湖之上,轻而不敢用力。居民们看见她们,并不惊慌,只是静静让路,目光空洞如窗纸后的灰烬。
直到一个小女孩停下脚步。
她约莫七八岁,手里攥着半截粉笔,在地上画了一只猫。线条歪斜,却认真。画完后,她抬头看向阿念,张了张嘴,却没有声音。
阿念蹲下来,指着画问:“它有名字吗?”
女孩摇头,又点头,然后艰难地挤出两个音节:“喵……呜……”
那是她试图模仿猫叫的声音,干涩、破碎,却真实。
阿念心头一震。在这座连哭都无声的城市里,竟还有人记得如何发声??哪怕只是模拟。
她从竹篮中取出一枚银针,轻轻递过去:“你想让它活过来吗?”
女孩犹豫片刻,接过银针,小心翼翼插在画中猫的眼睛位置。
刹那间,地面微光流转,那幅粉笔画竟泛起涟漪般的波动。紧接着,一道极淡的影子自画中跃出??虚幻、透明,却分明是一只活生生的猫,舔了舔爪子,蹭了蹭女孩的腿,然后转身跑进巷子深处,消失不见。
女孩愣住,随即猛地抱住自己的膝盖,肩膀剧烈抖动。
她想哭,可喉咙像被铁钳夹住,只能发出嘶哑的抽气声。
阿念将她搂入怀中,低声道:“没关系,我替你说。”
她仰起头,对着整座城市的方向,喊出了第一声:
“她看见了!她真的看见了!”
声音不大,却如刀劈冰河。
“她的猫回来了!”
“她还记得怎么爱!”
“她没有疯!她只是太久没人听她说话!”
一句句呐喊在街巷间回荡,撞上墙壁,反弹成无数细碎的回音。有人驻足,有人捂耳,有人跪倒在地。
而在某户人家的窗后,一位老妇人颤抖着手,拿起搁置多年的瓷杯??那是亡夫生前最爱的茶具,三十年来她从未再碰。此刻,她轻轻将它放在桌上,倒满热水,然后,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
“老头子,今天的水……有点烫。”
话音落下,泪水决堤。
那一瞬,整条街的窗户仿佛同时震颤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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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两人暂居于城中一间废弃医馆。
阿霜翻检古籍,试图寻找当年集体失语的根源。“战乱爆发时,敌军曾在此城投放‘魂蚀雾’,能剥离人的语言中枢与情绪连接。幸存者虽活了下来,但大脑自动切断了发声功能,以防痛苦外泄。”
“所以他们不是不能说,”阿念靠在窗边,望着月光下的街道,“是怕一开口,就把三十前年的惨叫重新喊出来。”
“那你今天唤醒的那个女孩……”
“她不一样。”阿念微笑,“她出生在沉默之后,从未听过战争的哭喊。对她来说,声音不是创伤,是缺失。她渴望的不是遗忘,而是拥有。”
阿霜凝视她:“你打算怎么做?一个个唤醒?这城有三万人。”
“不用。”阿念取出心剑银针,十三枚依次排开,“我要在这里种一场‘声音的雨’。”
“你要强行共鸣?”阿霜变色,“上次在归墟谷耗去你三年寿元,这次若覆盖整座城??”
“我知道代价。”阿念打断她,“可有些雨,必须有人先淋。”
她盘膝而坐,指尖轻抚银针,低声吟诵:
>“以我之痛,换尔之声;
>以我之泪,润尔之心;
>心剑所至,万籁归音。”
银针缓缓升起,环绕周身,如星辰列阵。
她闭眼,主动撕开自己最深的记忆??
幼年时,她在南疆村落被洗脑的第一夜。
母亲抱着她,一遍遍说“别怕”,却被执法官拖走。
她尖叫,嗓子撕裂,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那一晚,她学会了沉默。
接着是少年时,她第一次用银针唤醒他人。
那人是个老兵,记起自己亲手埋葬了全队战友。
他嚎啕大哭,抱紧她说:“姑娘,谢谢你让我还能哭。”
那一刻,她明白了为何要继续。
再到昨日,那个男人梦见阿黄,哭着扑进妻子怀里。
她站在门外,听见屋内传来久违的、属于人类的喧闹。
她知道,那不只是悲伤的释放,更是生命的回归。
这些记忆如潮水涌入银针,化作纯粹的情感洪流。
忽然,窗外风起。
第一滴“雨”落了下来??不是水,而是声音的具象。
它落在屋顶,发出一声婴儿啼哭;
落在井沿,响起一句“我想你了”;
落在石板路上,变成一段断续的笑声。
越来越多的“雨滴”从天而降,每一滴都承载着一段被压抑的话语。它们渗入泥土,爬上窗棂,钻进梦乡。
城中,有人在睡梦中呢喃;
有人突然坐起,喊出亡子的名字;
有个哑了二十年的老兵,望着天花板,一字一顿地说:“我……认……输……了……”
泪水顺着沟壑纵横的脸颊滑落,他却笑了??那是解脱的笑容。
阿念的身体开始颤抖,嘴角溢出血丝。
阿霜冲上前扶住她:“够了!他们已经开始回应了!”
可阿念摇头,咬破舌尖,逼自己保持清醒:“还不够……还差最后一声……”
她猛然睁眼,将最后一道意识注入心剑??
那是她从未对任何人说出的话:
“娘,我好想你。”
这一句,如雷霆炸裂。
整座城的地底仿佛传来一声巨响,像是某种封印终于崩解。
城中心那口干涸多年的古井,忽然涌出清泉。泉水汩汩流淌,水面映出万千倒影??不是人脸,而是一个个正在说话的嘴型:
“对不起。”
“我爱你。”
“我害怕。”
“我不原谅。”
“但我愿意试试。”
声音由弱渐强,最终汇聚成一片人声的海洋。
人们走出家门,站在街头,彼此对望。有人结巴,有人语无伦次,有人哭着重复一句话,有人笑得像个傻子。
但他们都在说话。
三十年的沉默,终被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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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时分,阿念昏倒在窗边。
阿霜为她擦拭嘴角血迹,眼中含怒带痛:“你疯了吗?差一点就魂飞魄散!”
阿念虚弱一笑:“值得。”
“值得什么?一条命换几万人开口?你不是神,阿念!”
“我不是为了让他们开口。”阿念喘息着,“我是为了让他们知道??声音,是可以用来哭的,也可以用来骂的,用来道歉的,用来说废话的……但绝不能是用来‘被禁止’的。”
阿霜沉默。
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
是那个画猫的女孩,牵着母亲的手,手里捧着一碗热粥。
她将碗放在桌上,然后,用尚不熟练的发音,一字一字地说:
“谢……谢……你……给……我……的……声……音。”
阿念看着她,眼泪无声滑落。
她知道,这场雨不会永远下下去。
明天或许会有风沙掩盖痕迹,会有新的谎言悄然滋生。
监察庭不会放弃,伪觉醒者迟早混入人群。
甚至有一天,这座城可能再次陷入沉默。
但她也看见,女孩手中的粉笔还剩大半。
井边已有主妇开始洗衣,一边搓揉一边唠叨家常。
有个少年站在墙角,偷偷写下一行字,又害羞地涂掉??那是情书的开头。
生活,正在笨拙地重启。
她缓缓抬起手,抚摸心口符印。
锁链仍在,疼痛未消,可那团火焰,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明亮。
“阿霜,”她轻声说,“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阿霜望向北方雪原尽头,那里乌云密布,隐约有紫电游走。
“听说那边有座‘忏悔塔’,关押着所有因‘情绪犯罪’被判终身禁言的人。他们被剥夺姓名,每日被迫观看自己最悔恨的画面,直到精神崩溃。”
阿念点点头:“那就去那儿。”
“你还要用自己当桥梁?”
“不然呢?”她笑了笑,“总得有人先听见他们的哭声,他们才敢相信,这世界还有人愿意听。”
马车再度启程时,朝阳初升。
枯树的新枝在风中轻摆,那只由粉笔画成的猫,悄悄跃上屋顶,回头望了一眼这座重获声音的城市,然后纵身跃入晨光,化作一缕烟霞,消散不见。
而在高空,十三星静静运转,如同永不熄灭的守望者。
风继续吹,带着人间的杂音??哭声、笑声、争吵声、呢喃声。
这些声音不再完美,不再和谐,甚至充满矛盾与痛苦。
可正是它们,证明着一件事:
人,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