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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s摆出开场poss的时候，连隔壁双人的宋江川都不禁颔首称许：确实是那么回事了。
过去的孙振辉是什么样的，他见过，几年的时间，能够有如此之大的进步......看样子，冰舞的未来，并非很多人以为的一片黯淡，至少并不是他以为的十年之内不可能摸到世界先进水准的边。
不过，勒索他的儿子杨杨......还是一样的不能忍！真缺人也不能这么没皮没脸的！
必须补充一下，即便有ls、wz、js、ss这些小冰舞出现，中国冰舞的梯队相比单双人，依然单薄，今年js还能再为中国冰舞最后比一个赛季的青年组，下赛季苏志翔就超龄必须升组了，这还是拜isu休赛季出台新规定，把双人、冰舞男伴的青年组参赛年龄上限涨了一年所致，后面更年轻的......暂时没人了，从国家队到地方队、俱乐部都是如此，这样，即便暂时不会影响成年组，这一代小冰舞年龄还是过于集中，等十余年后，这一代渐渐进入退役期，弊端就会显现。而余婕、宋杨这个年龄段的选手（如果有的话），则正好在ls退役时进入黄金年龄。
也就难怪岳正韬打宋杨的主意，ls这一代之后的小小冰舞目前勉强只有yg，高赟年纪还偏大，而后备军嘛，总是不嫌多的，尤其是刚刚从人才断层的低谷爬出来的冰舞。
看完ls的短舞蹈之后，宋江川心事重重的走了，连岳正韬的道别都没注意到，不过这样一来，倒是证明了他不是来“检查工作”的，在选手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岳正韬长长吐了一口气：师兄不愧是老师（吴敬延）最得意的弟子，因为简直就是吴敬延的翻版！从头到尾连口都没开过，就有那个气场让人紧张得要死！
与此同时，孙振辉也眼光灼灼地看着宋江川的背影，训练结束后，李思芸也随口问道：“马建宏教练那儿的那个宋杨，是不是宋教练的儿子？”
孙振辉教练世家出身，这方面知道的事情，比她这个地方队来的队友肯定多多了。
这没什么可隐瞒的，孙振辉点头：“是的，宋杨妈妈原来是速滑队的。”
“跟你家好像啊，一家子都是搞这个的——不过，奇怪了，你是单人不行，没办法才改的冰舞，宋杨那么小年纪，他爸爸又是双人教练，为什么不去双人呢？”金蕾也加入了讨论。
苏志翔嘿嘿一笑：“听说冰舞人最少咯。”然后挨了金蕾一记白眼：讨厌！
而孙振辉则在此时保持了沉默，就连金蕾当着他的面跟苏志翔拉拉扯扯，故意给他看都没有任何表示。
而李思芸则心有灵犀地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
几年的搭档，纵然一开始有再多不合拍，现在也培养出了默契，何况，他们本来就是同一种人。
而且李思芸是不会不看情况地贸然发问，孙振辉沉默的原因就是不想说，他不想开口，旁人就是再问，也是徒劳。倒是金蕾闹了半天，发现对面两人一个完全视而不见，另外一个已经是百毒不侵，自己幼稚且狗血的小伎俩除了徒增笑话之外没有任何好处，于是老老实实安静了下来。她一安静，苏志翔也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女朋友就坐在对面呢！
自出国训练始，他们之间莫名其妙的“冷战”至今还未结束，当着女友的面跟别的女孩子，还是有主的女孩子打情骂俏，那女孩子的正牌男朋友是自己的室友，爱慕者是自己的哥们......
作死啊！
苏志翔也一秒变身乖宝宝。
之后，一切如常。7月，js在jgp第一站波兰站上获得第七名并且刷新了自己的个人最好成绩，为中国冰舞获得了开门红，8月，在赛季第一场大考的全国锦标赛上，虽然wg很遗憾地缺赛了，ls依然非常漂亮地卫冕了冠军——就算wg不缺席，照ls如今的表现，也足以与他们分庭抗礼了。
看到站在最高领奖台上的ls，也来观看比赛的任鹏飞这些老冰舞们真是感慨万千，感慨完毕，颁奖礼也结束了，任鹏飞指着看台下面过道里的一个正跟ls说话的女孩子对昔日队友说：“那个是我的学生。”
王碧玉还没回过神来，关喆立刻就明白了：“又给国家队贡献人才了？”
任鹏飞笑而不语。
孙振辉在过道里碰到了宋杨，以及，一个跟他并肩而立的女孩子？小姑娘看着眼生，而且虽然与宋杨并肩而立站得很近，但举止并不见亲昵，小姑娘背上的包也是花样滑冰选手常用的款式......大概是地方队的选手，总之以前没见过，可是这次全锦赛也没见她上场比赛。
莫不是......宋杨的搭档？？？
孙振辉倒是想点个头打个招呼就算了，偏生这小家伙一脸跟他爹一个模子印出来的认真严肃地找上了孙振辉：“光哥......我想好了。”
这下子，孙振辉固然必须停下来听他说话了，连李思芸都站住了脚，准备聆听——瞧这孩子的语气神色，肯定有正经话要说。
但宋杨昂着头，半天却只挤出了一句：“是我自己的决定，跟你没有关系。”
如果让金蕾看到此情此景，瞬间可以脑补出十万字的养成+年上+大叔腹黑攻+傲娇正太受的bl文来，只可惜她来晚了一步，而且一开始注意力放在了配角——那个女孩子身上：“哎呀，小知你也来了！”
看见金蕾，那女孩也非常开心：“蕾蕾姐！我是跟着任教练来试训的......”她看了宋杨一眼，宋杨点了下头，算是承认了。
金蕾斜了一眼跟上来的苏志翔，这个见了漂亮妹子就两眼放光的货，索性趁大家都在，把话说明白了：“这是我师妹，梁是知，栋梁的梁，是非的是，知道的知，你们不许欺负她哦。”
话音一落，ls组合交换了一个眼神：一旦试训圆满，组队成功的话......那现在就是，尚未退位的老ls，碰上尚未出炉的新ls......
苏志翔还在对梁是知的拗口名字皱眉，还在手心写写画画：“字倒是都简单，就是念着咬舌头。”
然后抬杠就不可避免了：“你又不是南方人，平舌卷舌不分的。”
这已经算是js组合的日常画风了，而且最近有愈演愈烈的架势，主要原因在金蕾身上，动机么，其实ls两个人早看出来了，只是谁也不会去说破。最后是大才子赵嘉给苏志翔解释了这里头的典故：“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这名字还挺讲究的。”
金蕾更关心的是另外一件事：“宋杨......到底是个什么水平啊？虽然是宋教练的儿子，可是之前那么多比赛，从没有见过他参加啊，他好像跟高赟一样，也是马教练那里的？”
如果是地方队选手，不认识也情有可原，中国冰雪项目虽然群众基础很小，但中国地域广大，不同省队选手之间不熟悉也正常，问题是宋杨是北京的选手，北京，天子脚下，无论是专业队，还是俱乐部选手，就在国家队眼皮子底下，但在金蕾的记忆里，宋杨之前没有任何参加比赛或者集训的记录。
这家伙能行吗？可别拖了我师妹的后腿。
队友们纷纷摇头，隔了项目，还不是一个地方出来的，他们对宋杨是真不熟。
但孙振辉开口了：“应该跟我来冰舞那会儿差不多。”
金蕾先是诧异，稍微一想，立马心领神会：“他爹是教练啦，你们教练子女就是方便，很小就可以玩这个，家里放着个现成的老师......是啦，宋教练教出来的话，应该不会差到那里去的。”
但是孙振辉却否认了这种可能：“不，宋叔叔没有教过他，他的花滑启蒙老师......其实是我。”
一言既出，众人都惊讶无比，尤其是金蕾：“真看不出来，你这么早就、就当教练了？”
“哪儿啊，就是陪他玩，让他安静一点。”
八年前，宋江川正式独立门户开始带学生，而且一上手就是三对双人组合，可以说，中国双人滑那个年龄段的好苗子都让他挖去了，有些选手根本就是他从别人手里“抢”的，这么做不得罪人是不可能的，因此，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为此，宋江川全身心扑在了工作上，然后忽略了家庭，最终婚姻解体。
两口子冷战闹离婚那段日子，宋江川不愿意把孩子交给前妻杨琳或者岳父母，但那时正值三对选手技术成长的关键期，但那会儿偏偏连个帮手都没有，只能靠自己，成天泡在训练中心，实在没法一个人照顾宋杨，父母又体弱多病，最终是昔日队友孙廷光答应帮他带一阵——他家也是儿子，一个也是带，两个也是带，两家本就是通家之好，两人的学校是马路面对面，大家一起走；睡觉在孙振辉卧室再支一张床，吃饭多加一个碗就是。
这个方案也取得了杨琳的同意，一执行就是三个月之久，直到两口子最终把离婚办了下来，宋杨就跟着孙振辉在孙家班一混就是三个月，这个却是一直宋江川不怎么了解也没想去了解的，因为离婚的时候，宋杨站在母亲那边，小孩子的话纵然没有什么决定性的力量，却极有杀伤力，面对儿子的指责，宋江川是何等心情不得而知，只知道此后他更加忘我地投入工作中，而原本伶俐活泼的宋杨则变得......一言难尽。
时至今日，孙振辉还记得最后的那堂课，以及之后发生的一连串事情。
上课时，孙廷光表扬他进步快，悟性高，当然也少不了损自己儿子两句：太笨了，做什么都不灵活不好看。
如果按照现在的进步速度，只需要两三年，宋杨就可以追上孙振辉目前的程度。体育项目很多时候还就是看天赋看悟性，纵然孙振辉从会走路就开始练了，而宋杨是七岁才开始接触花样滑冰，但他这三个月学到的东西，快赶上孙振辉一年了。
宋杨兴奋地点着头，孙振辉头扭向另外一边，对面高级班的孩子们在听孙骏遥讲解技术，易明晶上课没有用心听讲，而且扭头朝孙振辉挤挤眼睛，似乎在说：丢人啊！我都上高级班了，你还是教练的孩子呢！
黄子希易明晶两兄弟也都是六七岁开始学习滑冰，开始还是跟孙振辉身后的小屁孩，现在他俩的程度已经把孙振辉甩掉了一大截。
下课了，宋杨拉着孙振辉问个没完：“真的就没有跳跃速成的办法了吗？大黄他们跳得很顺利呢，我跟他们一样学是不是也可以这样......”
当时孙振辉很不耐烦地回答道：“没有！如果有的话，我自己早就用上了，有高级三周我就可以出去比赛，还用得着在这里天天带你玩浪费时间浪费青春！想学找你爸去！”
宋杨这个年纪，正是七八岁狗都嫌的时候，不过比起真正的熊孩子，他已经是乖得不能再乖的宝宝了，唯一连缺点都算不上的缺点，就是话特多事特多，什么都想知道，什么都想学。
无奈，当时的孙振辉没有耐心，那会儿的他正卡在三周的关卡上，有几个高级三周跳死活出不来，而同为孙家班选手的黄子希3f3t已经可以在比赛成套中使用了，连易明晶都可以跳高级三周了，虽然看着别扭还可能错刃，好歹能跳；那会儿的孙振辉也还没有现在的城府和心胸，还不能排遣自己心中的负能量，说话带刺也就难免了。
之后宋杨就再没来过孙家班。
而且，据孙振辉了解到的，他似乎没有再练花样滑冰，连玩玩都没听说过。
一直到两三年前......孙振辉的男单之路终于被判死刑，面临“转项”的时候，有一天，宋杨忽然跑来，支支吾吾，绕弯子了很久，最后是孙振辉反问：“有什么问题就直说吧，你是信不过我吗？”
宋杨连忙摇头：“不是......光哥，我想问下，你觉得我可以练双人么？”
孙振辉一眼看到了他背着的轮滑鞋，似乎明白了点什么，可是他自己那时候连自己的未来都不知道在哪里，所以也只能给出一个非常悲观的回答：“双人比单人还难很多的，尤其对于男的来说，要力气够大才可以......你之前在我爸那里学了几个月，之后还有再练吗？”
看宋杨摇头，孙振辉也只能摇头：“我看很难......对了，你怎么现在才想到要练下去？你今年......都十二岁了，我记得那时候我爸还要你有空的话，多练一练的，不懂的也可以来请教他们，还有你爸也是教练。这么好的资源，怎么就没见你用啊？你的天赋比我好，能练出来也说不定的。”
宋杨一脚踢飞了路边的小石子，半天才迸出一句：“我爸十天半月都难得见一面，还有我妈也是，成天就是忙忙忙。”
他父母的事情，孙振辉是知道的，所以只好保持沉默。
宋杨又问：“光哥，如果你转到双人，是不是就是我爸的学生了？”
孙振辉摇头：“我倒是想去，但是你爸爸现在手头已经有三对了，哪还有精力带别的？再说谁肯跟我一起练？我的资质本来就不算很好，他未必看得上——你爸爸是中国最优秀的双人教练之一，他手里的这几个，像李昂，十四岁就拿到过全锦赛的第八名，我......倒数第三。”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没有了......”这句话刚说出口，孙振辉忽然想到一件事：“除了双人，还有冰舞，不过冰舞......更不靠谱，别提了。”
“怎么不靠谱了？”
“水平很烂啦，你想啊，国家队的教练这么多，就拿花滑来说，韦爷爷和我爷爷是男单教练，余婕她爸妈还有秦玉芬、邵宝杰是女单教练，双人有吴敬延、唐利坤、你爸，薛畅，算下来十多个人了吧？你知道教冰舞的教练有多少？就一个，你爸的师弟，岳正韬，双人出身的当冰舞教练，以前更惨，是其他项目兼任的，你觉得怎么样？再看成绩，就不说奖牌什么的了，前年那次冬奥会，双人去了三对，男单去了一个，女单去了两个，冰舞没人——连冬奥会都进不去，水平能有多高？”
“这么难，那你就没想过放弃滑冰？不练了？”
孙振辉楞了一下，“放弃滑冰”这个念头从来就没有出现在他的脑海中，孙家是冰上项目世家，他作为孙廷光唯一的儿子，才学会跑步就开始上冰，这块纯净光滑的场地伴随他度过了人生大半的岁月——怎么可能放弃，怎么可以放弃？
他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没想过，我家的孩子，都是要练这个的。”
“我爸就从来没有要我练过。”宋杨说。
“你喜欢滑冰么？”
“嗯，很喜欢，很有意思。”
“喜欢的话，就不要再玩轮滑了，你是上过真冰的，感觉差远了，技术上也差很多的，来找我吧，我带你，我爸爸一直念叨你没有再找他呢。”
但是宋杨摇头，一口回绝了：“不麻烦你爸爸了，我爸爸也是教这个的，没道理麻烦你家的，原来已经打扰过一次，怪不好意思的。”
他说的也在理，真想练，他爹手里资源也不少，妈妈杨琳速滑出身，即便退役后不混这个圈子了，肯定也有点人脉，找孙家父子不是舍近求远么？所以此事就此搁置，孙振辉也忘在脑后了。
转眼又是两年过去，那年的全青赛是在马建宏供职的俱乐部举行的，冠军得主自然是js，孙振辉本来不需要过去看的，但是因为日后众所周知的原因，他去了，然后他发现，宋杨原来那里继续学滑冰。
趁比赛的空隙，这一大一小又碰头了，宋杨问他为什么终究还是选了他之前认为不靠谱的冰舞：“我听说，我爸本来想收你的......”
“嗯，但是那时候我已经去冰舞了，都组队比过世青赛了。”
宋杨倒是马上就明白，不用孙振辉多费口舌解释：“噢，你是怕你一走，跟你搭档的那个人怎么办。”
“还是要谢谢你爸。”
“不去我爸那里也好，他耐心特别差，脾气特别坏，成天板着个脸，谁受得了......”
孙振辉一笑，揽过他的肩膀：“别说我了，说说你......你打算以后去哪个项目？是速滑、冰球还是花滑？现在花滑男单竞争好激烈，黄子希都碰上了硬茬，你现在难度怎么样？冰球对抗非常激烈，很容易受伤，也就是速滑稍微好一点，你妈当年也是练这个的，让我看看你的刀......”
是哪个冰上项目，一看使用的冰刀就知道。因此孙振辉非常诧异：“你这是花刀，刀齿怎么这么一点小，完全不适合跳跃啊，马教练莫非打算让你练冰舞？冰舞能有什么前途？”
在孙振辉看来，以宋杨的资质以及天赋，最合适的项目当属双人，他又有一个双人教练的父亲，老天就是让他走这条路的，当然速滑是个也不错的选择。
宋杨抬头望着他：“光哥，你也是冰舞选手呢。”